《这个少将是孩子控》酷暑不熟

88、言尽

　　云历2257年1月20日，这是陆洬被关押在这个白十字基地的第三天。

　　国家下属卫生组织基地形如十字架，建筑外表通体呈现白色，因而被称为白十字基地。

　　他被关在这个基地最中心的位置，这里重兵把守，守卫森严，就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更遑论逃出去。

　　陆洬每天都会定时被医护人员和研究员带到检查室进行各种常规检查，再然后就是进行各种药物试验。

　　可那些检查和药物试验实在是太痛苦了，每次药物起作用的时候，巨大的疼痛感让陆洬恨不得一头撞死。

　　微电流通过他全身的时候，他的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逃跑。

　　不知道是治疗的影响还是病毒的不断入侵，陆洬的记忆也开始出现了断层和倒退，他的思维变得简单，受到伤害了就想着规避伤害，他意识到每天住在这里都会接受常人所难以忍受的痛苦，便想着逃跑。

　　这是他第一次逃跑，亦是最后一次，当然结局是以失败告终的。

　　简单的思维让他不会规避基地里的监控，很轻易就被人抓到扣下。

　　正因为这次的逃跑惊动了白十字基地的会长。

　　女人刚到的时候，陆洬被好几个穿着防护服的人反手扣住胳膊摁在地上，他的嘴被一块白布堵住，墨色的眼中满是委屈和无助，他无声的呜咽着，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随后没入衣领中消失不见。

　　女人没有表态，静静的站在那儿，Devil冷声道：“谁给你们的胆子，敢这么对会长的儿子？松开。”

　　牵制陆洬的研究员说：“可如果不牵制，他会逃……”

　　Devil的眸色渐冷，周身的气息变得压抑而又恐怖：“我说了，松开！”

　　研究员们没办法，只得松开手。

　　失去了桎梏的陆洬像个委屈的孩子一样环抱着自己，将头靠在支起的双腿上，默默的流泪，嘴里重复着一句话：“烈叔叔，救救我……”

　　Devil眼神示意研究员们先下去，然后对女人道：“我就在此处，有什么情况随时叫我。”

　　女人点头，正要上前，被Devil一把拦住，递给了她一个口罩：“保护自己。”

　　女人看了一眼Devil，接过口罩戴了上去，然后走到陆洬面前，缓缓蹲下凝视着他：“孩子，你还记得我吗？”

　　陆洬微微抬头，用着目光涣散的眼睛看着女人：“你……你是谁？”

　　女人轻触陆洬的脸庞，轻声说：“我叫陆奚缘，我们曾经在市立医院见过一面，我还是你的母亲，孩子……”

　　“母亲……”陆洬低头又喘了几口气，忽然笑了，笑的毛骨悚然毫无人情，“我不信，我不信，我小时候的时候你不来见我，如今我已经成年，你倒是来找我认亲了？”

　　“不管怎么说，你身体里流淌着一半我的血液，这是无可置疑的事实。”

　　陆洬死死盯着陆奚缘，冷笑道：“我们不过是靠着血缘维持关系，除此之外，我们根本不认识，我不管你来到地球有什么目的，但我不会轻易对你妥协。”

　　此刻的他已然没有了先前的恐慌，布满泪痕的脸上满是对陆奚缘的恨意。

　　陆奚缘站了起来，她优雅的脸上并没有因为陆洬过激的言语而产生裂痕：“看来你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没错，我付出沉重的代价来到地球是有所图，可那又如何，如今的南雍国已然乱了，能掀起什么风浪？”

　　陆洬强撑着自己的身体站了起来，捂着自己的胸口强忍着不适咬牙道：“那你也太小看南雍国的力量了，无数颗星星之火聚集起来，亦可以燎原，不然……亿年之后W.E也不会有史料记载。”

　　陆奚缘的声音异常柔和，就像春天和煦的风：“看来你知道的远比我想象的多，那你知道你身上为什么会有FUILD病毒的母体吗？”

　　陆洬警惕的看着陆奚缘：“你知道？”

　　陆奚缘微微点头，抬手道：“说起来，这都是你那个愚昧的父亲所属的家族害的，当年他们察觉到了你父亲有叛出家族的想法，直接扣下了当时怀孕的我，甚至为了逼你父亲就范，用了这封存已久的FUILD病毒，只不过在我怀着你的时候，病毒顺着脐带转移到了你身上。”

　　陆洬冷笑了一声，抬眸看向陆奚缘，眼中没有丝毫的情绪，有那一刹那，陆奚缘甚至没有猜透他的想法：“所以呢？你是想让我恨谁？你，还是我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在我眼里，你们没有什么区别，我不需要你们以救我的名义来施舍我什么，我也不是一条摇尾乞怜的丧家狗。”

　　陆奚缘轻轻叹了口气，后退一步：“陆洬，我并不怪你如今这般抵触我，但我的出发点是好的，我想救你，我带你来到这儿就是想找到救你的方法。”

　　“我是不是谢谢你慷慨的把我扔在孤儿院二十多年充耳不问的行径？”陆洬发了疯似的笑了起来，“也许我待在你身边，反而会成为一个变态的杀人犯呢。”

　　陆奚缘说：“只因为我授意Devil所做的事情？经历的多了，你反而会觉得这些事情微不足道。”

　　“我真为身体里有你一半的血液而感到恶心。”

　　陆奚缘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开口道：“错了，你身上流着纳尔家族的血才最为肮脏，是这个肮脏的家族灭了你的母族，害死了烈家夫妻，你要恨就得恨你自己姓纳尔。”

　　“我和这个家族没有半点关系。”陆洬歇斯底里的怒吼着，手中凝聚出一根又一根细而长的线。

　　那些线不受控制的朝陆奚缘飞去，陆奚缘眼神微动，没有动一下，就在线快要碰到陆奚缘的时候，却停了下来，紧接着，那些线渐渐凝固石化，变成了线形雕塑，掉落在了地上。

　　在远处的Devil不知何时来到了陆奚缘身边，随着他轻打响指，陆洬手中的线应声断裂。

　　Devil道：“小子，别以为自己的阈值解封了就可以为所欲为，论实力，就是阈值达到7500DR的烈昀也不是我的对手，她是你母亲，也是国家环御局下属卫生组织的会长，由不得你对她动粗。”

　　陆奚缘摇摇头：“罢了，Devil，他只是一时半会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罢了。”

　　Devil冷哼：“嘁，都多大的人了，因为这点小事就要死要活的，看来G.Z这几年也没教会他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提他做甚？”陆奚缘毫不在意的说，然后看向陆洬，“其他的我不想谈，但我想和你说，上头有一部分激进派，是想用杀了你这个一劳永逸的办法结束疫情，可杀一个人去救整个国的人这事在法律上仍存在疑虑，这不是高层可以决定的，所以他们是想用全民公投这种方式决定你的生死。”

　　“……”陆洬的手不经意间抖了一下。

　　“我是想救你的，你不是上位者可以随意牺牲的玩物，你是我的儿子，是陆家仅剩的血脉了。”

　　陆奚缘说的感人涕泪，可陆洬却完全不相信，正是眼前的这个女人一手策划了这场疫情，有什么资格说出这种话？

　　“我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这个决定虽然只在南雍国政治高层中流传，但……拥有那位大人助力的烈昀，却是早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你觉得他会不会一边打听着你的下落，一边寻机把你从这里救出来？”陆奚缘温柔的说，“你知道这里因为你的缘故，整个白十字基地被重兵把守，密不透风，想把人救出去简直难如登天，而且就算救出了你，烈昀也会被扣上妨碍司法罪，加上这次的特殊性质，万一他被抓到了严重点可是会判死罪的哦。”

　　“不，不，他不会来，他还有啸啸要照顾，他是疯了才会来。”陆洬惶恐的摇摇头，“不可能的。”

　　“那你猜错了，他一定会来。”陆奚缘说，“因为全民公投在一定程度上是不公平的，他们为了生存下去一定会迫不及待的投赞同票，这世间天大的事情大抵也比不过自己的生死，没有人情愿当那个圣母，在生死面前，情义道德都成了空话，而这就是人性。”

　　“……”

　　“用一个不认识且不甚重要的人的命换得皆大欢喜，在那些人眼里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买卖。”陆奚缘道，“这其实和那天在市立医院烈昀做的抉择是一样的。”

　　陆洬喃喃自语：“电车难题。”

　　“对，这是一个特殊的电车难题。”

　　“而答案……毋庸置疑……”

　　陆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那个囚禁着他的小房间的，浑浑噩噩的他也放弃了逃跑的计划，因为逃跑是懦夫的行为，而且……他也不能逃，不然……

　　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烈昀是一定会来救他的，如果烈昀来救他，那就是死路一条。

　　他不想烈昀为了救他，做无谓的牺牲，啸啸还那么小，那孩子不能没有父亲的照顾的……

　　想到这里，陆洬环抱住自己，小声道：“我倒情愿你没有那么喜欢我……”

　　这样你大概不会因为一个人而毁了自己的前程和未来，也不会因为自己的选择毁了在意自己的人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