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异恩典》蜀南葵葵星

3、第 3 章

　　谁都不想给人当孙子。

　　小白条高高举起胳膊露出掌心，林骁站起身来拍了上去代表协议完成：“君子一言。”

　　完美的high five结束，围观的人群起哄着端起酒杯庆祝，等着林骁碰完杯子将酒端到嘴边，耳边传来的话让他一口酒没呛到。

　　小白条说：“林骁哥，我没驾驶证。”

　　这口酒呛得有点狼狈，林骁企图在语句里带着脏话找补：“真他妈当你在面试找工作呢！”

　　确实，这场面试的岗位不是司机，而是一场别开生面的相亲交友活动，小白条在这群哥哥们面前还能被叫做“小”白条，实际上顾西良她已经不小了，二十五岁，正是谈婚论嫁的年纪。

　　今晚人能到的这样齐，不是大院里的孩子们真的想要齐聚一堂，而是顾家就想顾西良从这群知根知底的青年才俊里选个伴侣，而是顾西良从小就是叔叔阿姨眼里的好孩子，顾家如今势头正好，各家也有意撮合顾西良跟自己的儿子。帮忙给刚回来的顾西良找工作是假，看顾西良今后要跟着哪个哥哥混，才是近水楼台先谋划。

　　是有着想要团聚又各自有着身不由己才促成了今晚号称是顾江海的乔迁之喜。顾西良原本是不怕今晚这场面的，都是熟人没什么好尴尬，随便蒙混一下就能过关，回去各自有个交代。只是没料到何俞会突然出现，毕竟他的身份复杂，高情商说是高攀不上，低情商就是懒得应付。

　　林骁不把话点破之前，顾西良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觉得有必要在何俞面前把话说亮堂。

　　“其实我已经结婚了。”

　　早有耳闻，只是不知道顾西良这话是要搪塞家长，还是确有其事，林晓嘴角一扯：“祝福。”

　　显然是没当真。

　　顾西良从宽大的衬衫里拉出一条项链，拿起挂坠着的珍珠戒指解释起来：“戒指是在日本买的，证是在莫斯科办的，太忙了国内的手续还没办。”

　　何俞刚刚打开一瓶苏打水，仰头才喝了口就被惊的囫囵吞咽下去，好在各自都倒吸凉气他的惊讶泯然众人，只有林晓朝着何俞的方向看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顾江海倒是有很多话想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虽然早已分家，但是顾西良那本单独的户口本一直放在大院那老房子里无人动过，有心翻阅还能看见“单身”两个字。

　　这会儿林骁在倒酒，顾江海也讪讪的举起酒杯：“结婚好啊，祝久久。”

　　酒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举屋欢呼。刚刚还被戒指和顾西良的话唬住，犹豫斟酌真假的吃瓜群众们心中各自有了答案：“恭喜，恭喜。”

　　恭喜你他妈，这不就是没一个当真。

　　顾西良从沙发里撑起来改为跪坐，双手合十：“求求了，各位爹，信我一次！”

　　顾江海沉着脸教训：“别给老子瞎叫唤。”

　　有意还是无意，何俞无法判断，只是顾西良正对的方向只有何俞一人，看起来似要对着他行
　　跪拜大礼，这样大的礼何俞受不起，烦躁起身，扣上西装外套说了声抱歉就要离开。

　　林骁拉住人问：“去哪儿。”

　　何俞蜷缩起手指，拇指从中指上划过，企图在不被人发现的地方偷偷退下跟李欣意的对戒。然后才望着刘浩然幽幽开口道：“回去给海尔兄弟补唱生日歌。”

　　似真似假的对话，几个人突然就傻傻笑起来，老三不明所以叮嘱何俞：“别忘了明儿哥几个的安排啊。”

　　何俞摆摆手：“记着呢。”

　　是记着的，老三想去海边，接下来注定是场短暂急促的旅程。

　　海岛上的天空蓝的不像话，它湛蓝到不留余地，所有想要聚集的云层被赶尽杀绝，就像何俞
　　从非洲回来那天经过的街道，马路被清场，黑色车队绝尘而过，诸如此刻的阳光，能够没有阻扰的直射地面，导致气温灼人。

　　男生们吹着口哨朝着泳池边不肯下水的比基尼辣妹泼水，甚至有不要脸的一把抓住手边的纤细脚腕把人拖下水，尖叫声响起，代表泳池爬梯正式开幕。

　　何俞穿着浴袍躺在太阳椅上，叹了口气。

　　这就是特意追逐的夏日吗？又总觉得不够。

　　想要寻找什么？心里没有答案。

　　“酒还没醒？”林骁拖拉着一双不合脚的拖鞋在何俞脚边坐下。

　　何俞看着那双皮卡丘的儿童拖鞋觉得有些好笑，明明鞋跟还有条尾巴，但是林骁的脚太长
　　了，即便滑稽的踩在尾巴上，还是露出大半个脚丫，不如光脚实在。

　　何俞嘴角弯了一下，伸着懒腰没有回话。

　　林骁又问道：“醉了几天了？”

　　太阳穴突突的疼，反着胃吃不下任何东西，心中的烦闷并没有被这些天的酒精带走，只有短暂断片时得到什么都不需要思考的宁静，可这份安宁需要付出代价，反噬到□□上留下宿醉后的痛苦，何俞不想回答林骁这个问题，追寻着内心开口：“你的驾驶员呢？”

　　那个古怪的夜晚，何俞见识到了一场别开生面的面试，由应聘者主导，老板们准备简历仍由挑选，最后应聘者选中了林骁，成为了林晓的没有驾驶证的专属”驾驶员”。

　　“在做救生员呢。”林骁把脚上的皮卡丘甩了出去，嘴里傻不拉几的念叨着“皮卡皮卡”，拖鞋掉落的方向指着顾西良的位置。

　　顾西良坐在救生观望台上，花衬衫小短裤脖子上挂着口哨，手里拿着个望远镜四处巡视，还真有点装模作样的架势。

　　天地良心，虽然何俞心里惦记期盼再度相见，但着实没想过人姑娘今天真的会在，更没想过姑娘拿着望远镜在看他，突兀就这样对上了眼。

　　好想她，好想吻在她耳边，黏黏糊糊的说我好挂住你。但想做跟实际能做的事差之千里，别说吻她了，连对方多看自己一眼，何俞的第一反应都是溃败躲避。

　　何俞从头顶放下墨镜，阻拦视线后评价起来：“啧，不会水的救生员。”

　　有些卑劣的行为，不甘心自己的落败，一定要找出个对方的短板才能自我平衡。

　　林骁义偷瞄了眼何俞，有些狐疑：“她跟你说她不会水？”

　　开什么玩笑呢，顾西良这小白条可不是穷到叮当响没事给人打白条的时候才开始叫的，人那是浪里小白条，从小就跟着林骁哥几个下河潜水摸鱼，水性那叫一个顶呱呱。初中的游泳课，体育老师坐在泳池的中心处，拿着长长的竹竿把男女生分为阴阳两圈，偏偏顾西良能沉着一口气瞒天过海潜到男生那边，抓着林骁的脚腕把人整个拖入水面，像个误入女澡堂的登徒子，惹的男生们起哄尖叫，最后被老师拿着竹竿赶鸭子般的鞭笞，才会假装老实本分的骄傲离开。

　　林骁在回忆学生时代，何俞心态却濒临失控，蹬了下腿，带着坏脾气的踢到林骁后背上，把人就那样踹进了水里：“我猜的，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何俞自然不是猜的，曾经滨海湾金沙酒店无边泳池内，顾西良手脚并用的缠绕在何俞身上，举止亲密惹的不少游客露出姨母笑，为蜜月情侣送上余生祝福。

　　那时候何俞以为顾西良怕水，小心翼翼把人护在怀里，嘴角带着餍足的快乐跟着爱人瞭望整个Marina Bay的景色，浓情蜜意中顾西良也就没好意思煞风景的承认她那是恐高。

　　此刻林骁被异姓亲兄弟暗算狼狈落水，自称浪里小白条的救生员顾西良尽职值守，在林骁落水溅起水花那瞬间马上吹起了口哨，从救生观望台上飞快溜下来，忙碌的围着泳池跑来跑去。

　　哨音尖锐刺耳，顾西良自己也觉得吵闹，可林骁分明已经在水里动作起来无需救援，她要是不做些什么，就显得她这个救生员非常没有存在感。

　　崔阑曲着一条腿坐在泳池边上休息，尖锐哨音响起的那刻他也像所有人一样注意到了林骁的落水，不过林骁很快就浮水而上没有丝毫危机，现在的危机反而是顾西良发出的噪音。

　　这噪音围着泳池一圈一圈跑，强行萦绕立体环绕音效，崔阑被烦的伸出条腿直接将噪音来源绊倒跌入泳池。

　　顾西良跌落水中之前就早有准备的屏住呼吸，缓缓沉入池底的过程中她还剩三分钟考虑时间。何俞就在泳池边上，她刚刚的哨音已经吸引了他的目光，而此刻她是要揭晓自己的谎言还是假装溺水？

　　恐高是真的恐高，可那时候的不解释还隐藏着一些独有的少女情怀，顺利成章又名正言顺的在水里搂着何俞的脖子，小心翼翼的将脸贴在何俞结实的胸膛，是顾西良在滨海湾金沙酒店的无边泳池耍的小心机。

　　崔阑就在顾西良前方坐着，水面没有气泡上涌，他便知道顾西良在憋气，心里也不担忧。那丫头水性好着呢，憋个三分钟不在话下，这会儿不起来没准就是赌气被他绊倒，要他下水赔礼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