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合》我心生草

2、避难

　　男孩被卫虾扑倒在地，卫虾站在胸口上两只翅膀忽扇忽扇的，嘴里吐露着自己的思念，忘我的感慨。男孩被压的有点呼吸困难边笑边推还推不动。季阳嘲笑卫虾太重，顺手掐着卫虾的脖子扔到那边去，这才让男孩松了口气。

　　季阳把男孩扶起来递给他一个透明颜色的翻译器，“带上这个，我想卫虾应该有很多话要和你说。”男孩点了点头，观摩翻译器的外壳，带上翻译器。

　　男孩心里想着，原来这个玩意儿的东西叫卫虾，喂虾，为什么要喂虾？

　　“我叫卫虾，你大概见过我。”卫虾说。

　　男孩愣了愣，他看着卫虾说：“是吗？我不记得了。”

　　卫虾嘎嘎笑了两声，他所配备机械的仿真音质很好，不仔细听和正常男青年没有异样：“没事，我也不记得一岁多见过的人了。呃……你想念你的父亲吗？”

　　“不，不想。”男孩回答的很干脆。

　　卫虾干笑两声，回头向季阳投出急救的泪目。季阳作笑，半大的个孩子也能在气势上把卫虾这唠叨鬼压倒，真是绝了。季阳站起身，边拍灰边吐槽，“难怪四零四区被称作无人区，这尘土飞扬的像风一样自由，你和你妹妹怎么就没想往人堆里扎，偏偏来这种地方？”

　　卫虾像是又从死机活过来了似的，随声附和道：“是啊，对你们健康也不好。我们上午从那边来的时候也没看见一户人家，你们平时吃的喝的总不能自己造吧。"

　　男孩瞳孔微扩，有一瞬间好像被惊到的兔子。“打断一下你说的是哪边？”卫虾闻言一指来时的方向，男孩的视线跟过去，那个方向的三公里是三胖家,三胖家有很多亲戚,他们聚在一起怎么会没有人？

　　男孩问：“我们不能群居的，等等，虾叔叔，你是不是记错了？”

　　卫虾忽略掉称谓说：“不会, 我这是大数据，我在就是导航在。”

　　此时接近日落，天却黑的不成样子。地上卷起的尘土也已经被驯服，乖乖平躺于地面。季阳感觉有些不太对，他看向卫虾小平层那边，房角的几根草没有折腰,而小平层又开始左摇右晃。

　　这时男孩上前去拉季阳的袖子，“季阳哥哥，我们不能在这里待了，可以请你和虾叔叔帮忙搬家吗？”

　　季阳心生困惑，不过男孩的反常正是验证自己的疑虑。

　　眼看着又要起风，男孩加快脚步，一路小跑回屋里，一把推开房门。

　　“怎么了？哥。”妹妹的声音从门后传来，男孩刚刚放平呼吸，突然来自直觉的转头看向背后。妹妹不在后面，连房门也消失了。

　　原本在前面摆放着破旧的木椅一点一点变成华丽柔软的皮椅，他看见妹妹坐在椅子上，手中端着从未常爱过的甜点，笑着向他招手过来一起分享。

　　妹妹的笑容还是那样灿烂，他却后退了一步，直觉想要他逃离这里，可是腿脚却不听使唤，他用尽全力想要喊出声，可是一点声音都没有，他做不到平常那样灵活。大脑一片室白迫使他停在原地，眼睁睁着着妹妹向自己走来，每走一步嘴角的微笑就越张扬，直到眼球被嘴角挤的弹出眼眶，他才意识到无措。妹妹的手伸向他的鼻梁，他感觉有东西在抓他的衣服，虫子咬破了自己的皮肤，布满寄生虫的泥点挥洒在他的脊骨，疼痛感和恶心漫上大脑皮层，泪水与血从眼角流向下颚，他猛地撞上前面。

　　“孩儿，孩儿？”卫虾拱了拱男孩，“杵在这干什么？”

　　男孩一时还没有缓过神，呆呆地像块抬不走的木头，卫虾利用小巧的身形钻进门内，迎头撞上妹妹的小腿。而季阳站在门口,神色略微担忧。伸出手去按男孩的肩，“怎么了？”季阳的一句话把男孩跑出区的魂魄拉拢回来，男孩拉住妹妹的袖子告诉她去收拾背包。

　　卫虾见状，飞去帮忙。

　　“你们为什么确定要找的人是我？”

　　季阳叠好桌布放进布袋，“不确定。”

　　“不确定还来帮忙？不怕我是坏蛋引你入虎穴吗？”

　　季阳心想：有坏蛋也是我和卫虾坏，方圆几里连个人都没有，你一个小屁孩能引哪去？

　　“哼，你要是有坏心思，我就让卫虾在路上吃掉你。”

　　逗小孩的语气使他不满，男孩低头不再理会季阳，很快确认整理好后，他们背包往门外走。窗外狂风呼啸，尘烟吞没了三人加一鸟的身影，即使季阳走在前面，纤瘦的身形也没有起到挡风的作用。

　　手电筒外，路边干草的残肢随着暴风冲上天，时不时有动物死尸擦过生人的裤脚，碎石拍打着他们的外衣，如同敲门不讲礼貌的访客。卫虾本应高展于空中的羽翼合拢在季阳怀里。妹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使劲拉住男孩，“哥，我走不动了。”男孩摸摸妹妹的头，叫她忍耐一会，到地方自然就可以休息。

　　季阳打着手电筒，一千米外有一团庞然大物，他眯起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些，那团黑影貌似正在移动，但看久后依旧能和黑夜融为一体。

　　“这附近还有什么救助站吗？”季阳对周围环境提高防备，男孩不经意间的话都会被警戒。

　　“有的，是一个空中避难所。”

　　“为什么要搬家？”

　　男孩本来想说真话，怕季阳和卫虾丢下他们拍屁股走人又改口，“那里空气不好。”

　　季阳拍了拍怀里迷迷糊糊的卫虾，连带拎起快要掉了的钢丝，团成一团就是个钢丝球。卫虾胸口红色的指示灯亮的像点着的篝火，这就意味着有未命名人造物的接近，季阳皱起眉，问男孩：“还有多久能到？”

　　应该快了，男孩是这样想的。他闭上眼睛搜寻记忆中的影像。

　　风越刮越大，在黑天中对需要视野的旅人来说更是雪上加霜。季阳躲开远处飞来的铁片，一侧身正面对上斜上空的透明碎片。

　　男孩努力的回想避难所的样子，突然被季阳扯着领子正对着透明物。男孩沿着这东西向上看，这飞行物不正是避难所吗？

　　男孩指着面前的物体转头对季阳说：“这个就是避难所。”说完，他就拉着妹妹，顺着透明碎片摸索玻璃栈道向上走。

　　卫虾一个激灵：“等等，你怎么让我们相信你？”

　　“信不信由你。”男孩头也不回，加快脚步。

　　犹豫不决在危险面前是大忌，季阳权衡内心的同意与不同意与卫虾相对视后，眼神交流中得到意见，随后走上栈道。高途观看陆地感觉很惊悚，最起码对于现在的状况是合适的。

　　高空下危险无处不在，季阳托着男孩爬上避难所紧贴墙壁的阶梯，在男孩确认安全后将妹妹抱了上来。

　　眼看着见妹二人往前走也没什么事，卫虾在数据库里来回搜索这个空中避难所的信息却怎么也配对不上。

　　卫虾收回翅膀落在玻璃管上，眼望着两个胆大的背影，“不是我说啊，我怎么看怎么觉得这避难所诡异，连个灯都不舍得开，难道还没点看守吗？”

　　等半天也没人回话，卫虾无奈转了个身，结果身后除了风毛都没留一个。卫虾一懵“蹬蹬蹬”往下看。

　　我去，季阳没了, 明明刚才还在。

　　“季阳？季阳？你可别吓我啊，季阳。”卫虾丢下前面两个小孩，在道口踱步徘徊巡查季阳是否爬上了阶梯，答案在此时也都成为不定数。

　　而季阳，面对这种不在范畴之内的情况也是苦笑连连。兄妹两人爬上阶梯后，自己也扶着栏杆向上去，谁成想小腿被哪个捣蛋鬼拉了一把，失去重心的前提下身体后仰，向着地面下坠。

　　可是季阳准备启动空间转移的同时，附近似乎也出现了另一个未知空间，两个空间碰撞挤压的前一刹那，季阳胡乱选择了一个钻进去。刚进到里面，季阳就感受到了什么叫震得一口老血，空间范围内像碰碰车似的剧烈晃动，季阳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身体，就连骨头也逐渐变得扭曲。

　　季阳心道，完了，没等出去说不定就扭成麻花了。

　　向前游走几步后，季阳又寻回刚才进来的入口处，裂缝还没有完全闭合，他尝试用手掰开，但是很显然其效果微乎其微。季阳远眺入口正对的方向，似乎有缓慢行走的光球，他借助旁边移动的铁原子像投石机一样向那个方向投掷出去。飞了没多远又因为重力场停下。

　　他已经感觉到骨骼陪同□□在慢慢融化，包裹在身上的外衣一点一点被腐蚀。

　　好像不太行啊，季阳想。

　　空间内的物质重量在变化，温度不断在升高，思考变成了难事，季阳想了想，还是拨通呼叫卫虾的信号，可惜不给力，掉线了一次又一次。季阳懒得想办法出去了，他早该这样，离开在众人的视野，脱离社会，临走前谁也不知道，遗忘和厌弃也会是最好的结局。

　　季阳又开始想象卫虾发现自己丢了，暴躁如雷的跳起来找他的场景。还有一些男孩的那张苦瓜脸，季阳在脑海里“啧”了一声。这么小就不会笑，白瞎遗传基因了。

　　随着时间推磨，季阳的思绪越来越乱，早就想说的话从季阳的嘴里吐露出来。

　　他躺在引力波的曲面和夜晚失眠数羊的可怜人一样倒计着自己剩余的手指。

　　六根半，五根，四根半，三根……还好不疼。

　　季阳在这里感觉不到疼痛，无聊涌上心尖。

　　那就小睡一会吧，趁着将死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