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漫画中来》双宇

8、换道

　　午时，窗外洋洋洒洒的铺进几道微阳。

　　冬日的阳光看似温暖却是没有什么温度，只是会让人心里更惬意一些。

　　客厅里，宋秋落回头看着茶豆豆，回答道：“好啊。”

　　他回答中没有一丝犹豫。

　　他想要去她的村里看一看。

　　茶豆豆把顾虑告诉他：“但，你跟我回去的话，可能还要被那些长辈骚扰。”

　　“我不介意。”

　　他轻飘飘地回道。

　　茶豆豆心下一定，达成共识。她二话不说，拿起手机：“那我们出去吧，我去买点东西。过年回家，总要买点年货。”

　　“嗯。好。”

　　宋秋落乖乖地跟着她出了门去。

　　到了百货大楼，茶豆豆在商场里看了些衣服，想买点新衣留着过年穿，但逛了些时候都没怎么满意，就出来了。

　　随后，茶豆豆又带着宋秋落去了步行街。

　　她路过一家奶茶店时，让宋秋落在店外等她。

　　等茶豆豆手里拿着两杯热奶茶出来时，居然看到有两个女生在搭讪宋秋落。

　　其中一个女生向宋秋落问了微信。

　　她满怀期待地问：“帅哥，可以加个微信吗？”

　　宋秋落的头都没有低下过：“不好意思，不加。”

　　茶豆豆站在他的身后，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看见对面妹子的神色逐渐尴尬。

　　茶豆豆都不知道说些什么了，这家伙好冷。

　　片刻后，他有冷不丁的来一句：“我的微信是女朋友的，不能乱加人。”

　　茶豆豆听了，耳朵不知不觉中发热。

　　微信是她的没错。

　　但，这陌生场合，没必要再说什么“女朋友”吧？这里又没有她家的亲戚。

　　茶豆豆为了那女生不要太难堪，就等着人走光后才过去找宋秋落。

　　她将奶茶递给了他：“给你的。”

　　他嘴角勾着弧度：“谢谢豆豆。”

　　茶豆豆也不提刚才看到的事情，就直径进了附近一家超市。

　　宋秋落好像也不打算把刚刚的事情告诉她。

　　一时专注在购物上的茶豆豆，很快就忘记了这茬事。

　　从超市里出来时，宋秋落和茶豆豆手上都拎着大包小包。

　　二人到了停车场后，将它们放进后备箱，茶豆豆有些喘气：“终于买完年货了！回家。”

　　茶豆豆开着车，宋秋落坐在她副驾驶上。

　　两个人没有太多对话，宋秋落看着前方路段，十分认真。

　　现代代步工具，在他眼中都十分地新奇。

　　大雪天中，他的眼中洒着些像孩子一样的星光，捕捉着一路的风景。

　　半道上，茶豆豆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

　　年底的车道被挤的水泄不通，她看了看时间，下午5点51分。

　　片刻后，宋秋落忽然很认真地转头和茶豆豆说道：“前方的大桥路段你不要过了，换一条路。”

　　茶豆豆不明：“为什么？”

　　宋秋落：“那里堵路了。”

　　前面的车太多，茶豆豆也没多想，宋秋落都这么说了，那就换道，“好吧。”

　　等两个人回到家中时，宋秋落一个人在厨房忙着，茶豆豆逛了一下微博。

　　她居然发现了一个大新闻，今天下午宋秋落跟她说换道的那个大桥，发生了很严重的车祸事故，有死伤。

　　可是她看了监控视频，事故发生在下午6点5分。

　　也就是说，她在等车的时候，事故还没有发生。

　　那时候，宋秋落提醒了她换条道。

　　她想到这，心颤了一下。

　　茶豆豆冲进了厨房，把那一条新闻告诉他：“你是不是知道这件事情，所以让我换道的？”

　　正在切菜的宋秋落停下手中的动作：“嗯。”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宋秋落：“所以……”

　　“……你还把书里角色设定的能力带了出来？”

　　宋秋落：“大概是。这是我第一次在这个世界预测到未来之事。”

　　茶豆豆闻言鸡皮疙瘩都起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沉默了。

　　自己出了厨房。

　　她坐在沙发上，发呆了好一会儿。

　　她对宋秋落的能力感到敬畏。

　　但又有些疑惑。

　　她到底做了什么，宋秋落居然能活过来？还带着超能力？

　　他这样，会对这个世界造成什么影响吗……

　　宋秋落这个人在这个世界是一个突兀的存在，他是披着普通人的皮相，但又不是一个普通的人。

　　茶豆豆想来想去，回去过年的时候要注意点，宋秋落这事还是不要暴露给家人，否则麻烦事多。

　　茶豆豆回青湖的日子定在了农历十二月二十五。

　　但那一天，她先是绕道去了父亲家——和村，那里离青湖村只有二十公里路。

　　茶豆豆在路上就给宋秋落交代了自己的家庭情况：“阿落，我小的时候父母离婚了，我爸他有了新家庭后，就有了个弟弟，叫茶小伍，继母叫黄婉。待会儿我们到了我爸家，你不要怕。我爸为人比较固执，他要是说了什么你不爱听的，忽略就行。”

　　宋秋落看了茶豆豆一眼：“我记住了。”

　　-

　　茶豆豆开着车子到父亲家院外时，茶小伍冲出了家门——

　　“姐姐，你来啦！”

　　茶小伍眨着眼，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宋秋落：“这位哥哥是谁呀？”

　　茶豆豆：“小伍，这是阿落哥哥。”

　　宋秋落弯下了腰来，摸了摸茶小伍的头：“你好。小伍。”

　　茶小伍对宋秋落十分陌生，但望着他的神情还是有些欢喜，礼貌道：“阿落哥哥。”

　　“豆豆，你来啦。”

　　紧跟着，茶文宏的再婚妻子黄婉也从屋里出来迎接。

　　茶豆豆：“婉姨。”

　　宋秋落也跟着道：“婉姨好。”

　　黄婉笑着，看见茶豆豆和宋秋落两个人后眼睛都开始发亮：“听说你交了男朋友，这位就是吧？”

　　黄婉说这话时，茶文宏也从屋里出来了。

　　茶豆豆回答道：“嗯。你们叫他阿落就好了。”

　　茶文宏没有说话，神情比较严肃。黄婉热情道：“走，进屋，进屋。”

　　宋秋落帮忙抬着那些年货，这时，茶文宏主动过去帮了忙。

　　茶豆豆看到后愣了一下，还是往前走了。

　　进了屋里，黄婉倒了些茶水，招呼着宋秋落：“阿落，坐，不要客气。”

　　宋秋落刚坐下，茶小伍也跟着坐下，坐在宋秋落旁。黄婉瞧见这场景笑了，因为茶小伍这孩子平时比较认生，可这次却是主动与人亲近的模样。

　　“哎呀，豆豆第一次带对象回家，我这心头比你爸还激动，你们坐着啊，我现在就去炒菜，让你爸好好跟你们聊天哈！”黄婉说着，一边叫着茶文宏：“老公，你过来跟孩子们聊天。”

　　茶豆豆：“婉姨，要不我帮你洗个菜？打下手。”

　　黄婉还是摆摆手：“不用，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跟你爸爸聊天吧。”

　　茶豆豆也不好强求：“那辛苦婉姨了。”

　　茶文宏在黄婉走后，往茶豆豆对面的沙发坐下。

　　但他第一句话竟是对坐在宋秋落身旁的茶小伍说道：“你寒假作业写完了吗？”

　　茶小伍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没有。”

　　茶小伍明显不开心了。

　　茶豆豆见状帮着茶小伍：“爸，我好不容易来这一趟，你就不能放宽一点儿？让小伍和我呆会儿？”

　　茶小伍两眼抬起：“爸爸，我晚点写，好吗？”

　　茶文宏转念想了想，好像太严肃了会吓到宋秋落的，这才松口：“记得写就行。”

　　闻言，茶小伍的眼睛瞬间透亮。

　　茶豆豆一直觉得茶文宏这个人十分枯燥，每天对孩子说话的内容不是学习就是成绩。

　　她上小学的时候，有段时间成绩开始下滑，他总跟周怡吵架，说周怡没有管教好孩子。

　　事实上茶文宏也没有怎么教过茶豆豆的课业。

　　在茶豆豆记忆中，茶文宏教过几次，都以茶文宏骂哭茶豆豆收场。自那以后，茶文宏就没有再接触茶豆豆的功课了。

　　茶豆豆向茶小伍招手：“小伍，过来姐姐这，晚一点我可以跟你一起写作业，你要是不会可以问我，小学的内容我还不算菜。”

　　茶小伍看了茶文宏一眼，茶文宏没有反对，于是，他就跑了过去，在茶豆豆身旁坐下。

　　宋秋落一直都没有主动说些什么，最后是茶文宏先开了口：“阿落，是在哪里工作？”

　　茶豆豆反应灵敏：“梧荷。做武术的。”

　　茶豆豆连宋秋落的职业都一并回答了。

　　茶文宏：“那阿落有车有房吗？”

　　茶豆豆安静了，在想要不要实话实说。

　　可是身旁的宋秋落回答得干净利落：“叔叔，我目前还没有。”他的声色很平静。

　　可这话一出，客厅又安静了，茶文宏眉眼微蹙，他开始点了一根烟。

　　茶豆豆看着他眼前的白烟浮动：“爸，你想的太远了。”

　　茶文宏看着他的女儿，虽然之前一直催着她找个男朋友，可是现在找了这个人硬件条件不太行，他还是担忧的：“你也老大不小了。”

　　“爸爸，你也知道我不小了，所以，我也该有自己的想法和思考不是吗？”

　　茶文宏：“阿落，不好意思，我这个人说话直接，你不要介意。”

　　宋秋落点了点头。

　　“我作为豆豆的爸爸，还是希望她找一个能够庇护她的男人。你要是没有车没有房，就再加把劲，两个人一起努力，一条心，什么都会有的。”

　　茶豆豆本来以为茶文宏是要直接否定掉宋秋落的，没想到他居然是这个回答，她有些意外。

　　她看着茶文宏，没有插嘴。

　　宋秋落：“叔叔，我会努力的。”

　　宋秋落的神情显得十分郑重。

　　这一刻，茶豆豆恍惚间感觉他们像是一个老父亲在给女婿交接女儿的感觉，这感觉十分奇怪。

　　这时候，黄婉刚好也端上了一些菜，放在餐桌上，茶豆豆站了起来：“爸，你们聊吧，我还是去帮一帮婉姨。”

　　黄婉看见茶豆豆走向她，又唠叨道：“你这孩子坐着就行，还来掺和这干嘛。”但是她的嘴角又是笑的，明显很喜欢茶豆豆这个孩子。

　　“我喜欢婉姨胜过我爸。”

　　茶豆豆是笑着说的，“我还是来帮您吧。”

　　茶豆豆在厨房忙进忙出的时候，黄婉炒菜的声音盖掉了外面的对话，茶豆豆就直接忽略掉了外面的人，也省的清净了。

　　客厅内，茶文宏还是在和宋秋落聊着：“阿落家里几个人？”

　　宋秋落顿了顿，很大方地回答：“家中如今只剩我一个人。”

　　茶文宏沉默了，手上的烟灰抖了抖，掉落在烟灰缸里，片刻后才道：“这样啊，那你这些年过得也很不容易吧？”茶文宏没有太过问宋秋落的父母，怕提到了他什么伤心事。

　　宋秋落：“以前确实是很难，但现在都好了。”

　　茶文宏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许久之后，茶文宏又道：“你和豆豆怎么认识的？”

　　宋秋落眼角微动，思考了下：“我们是因为漫画认识的。”

　　茶文宏看了一眼厨房的那两个忙活的人影，他突然凑近了问：“你是豆豆的粉丝？”

　　此时，茶小伍也道：“阿落哥哥，你也喜欢我姐姐的漫画吗？”

　　宋秋落没曾想这父子俩反应有些统一：“是，我喜欢豆豆的漫画，她的漫画我都看过。”

　　茶小伍突然兴奋：“爸爸，我就说，姐姐的漫画书很出名的，你还不信。”

　　茶文宏坐姿片刻又恢复回去：“我哪里关注这些东西，也就是你天天叫我买你姐姐的漫画书。”

　　茶小伍又安静了。

　　茶文宏看着宋秋落：“以你的看法来看，你觉得画漫画这碗饭能吃多久？”

　　宋秋落眼珠微动，想起了在微博上看到茶豆豆签售会现场的那些图片，他很认真地回答：“大概很久很久。”

　　即使宋秋落这样说，茶文宏还是继续道：“就是怕她做不长，我还总跟她说回家考公务员。”

　　宋秋落看了看厨房里的茶豆豆，没有说话。

　　他知道茶豆豆有多热爱画画，怎么会愿意放弃？

　　她这样的天赋，做着漫画才是她幸福的事情。

　　可是，在茶文宏眼中，茶豆豆就是在做着一份不稳定的工作罢了。

　　就这样。

　　客厅的三个人没了对话。

　　直到所有菜肴都上齐的时候，茶豆豆对他们三个人道：“爸，阿落，小伍，可以吃饭了。”

　　听闻茶豆豆叫唤茶文宏的时候，那一刻，他的嘴角是有些愉悦的，他叫着宋秋落：“阿落，一起入座吧。不要客气。”

　　宋秋落和茶小伍分别在茶豆豆身旁坐了下去。

　　茶豆豆给茶小伍夹了他最喜欢的鸡翅：“小孩子吃这个。”

　　可不料，茶小伍却说：“姐姐，我是喜欢吃鸡翅。但是，你要改变一个想法。”

　　茶豆豆：“什么？”

　　茶小伍：“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茶豆豆：“你才10岁，不是小孩是什么？你还在过六一儿童节呢！”

　　茶小伍：“我说不是啦！”

　　茶小伍执拗，茶豆豆就附和笑道：“好，小伍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这时候大家都跟着笑了。

　　包括茶文宏，他这个常年不爱笑的人，也笑了。

　　-

　　吃了晚饭后，茶豆豆帮黄婉忙了些事情后，才去茶小伍的房间。

　　她打开门时，看见了茶小伍和宋秋落在探讨着些什么。

　　茶小伍指着手里的手机屏幕：“哥哥，你吃鸡吗？”

　　“你是说里面这个游戏？”

　　茶小伍点头：“对呀。”

　　宋秋落摇摇头：“我不玩。”

　　茶小伍又问：“那你玩王者吗？”

　　宋秋落还是一样的回答：“我不玩。”

　　茶小伍长“啊”了一声，像是看着深山人一样看着宋秋落：“阿落哥哥，你也太菜了吧！”

　　宋秋落居然还认真问：“什么叫‘菜’？”

　　“就是……”

　　茶小伍要回答却被茶豆豆突然打断：“小伍，你说什么呢？”

　　茶小伍悠悠地回头，才发现茶豆豆来了：“姐……”

　　“你家阿落哥哥不玩游戏，但不是菜。”

　　她还是纠正了一下弟弟的说法。

　　茶小伍闭了嘴，把手机关了。

　　他转身拿起了作业：“姐姐，我还有作业没写完。”

　　茶豆豆笑了，这小家伙还挺自觉，他也怕茶豆豆和茶文宏告状。

　　宋秋落起了身，问她：“你也玩吃鸡和王者吗？”

　　茶豆豆摇头：“不玩。”

　　这时候，茶小伍转头来了一句：“姐姐，你不玩，是因为你菜吧？”

　　茶豆豆皱着眉：“小伍！”

　　她脸上好像写着：你要不好好说话小心我告状去。

　　她一个眼神，茶小伍又转了身过去。

　　她拉了一把椅子在茶小伍旁边坐下：“小伍，你做完作业，我给你一样东西。”

　　茶小伍眼睛亮极了：“真的！那我加快写！”

　　茶豆豆笑着点了点头。

　　这个房间里有个书架，有很多书都是茶文宏给茶小伍买的。

　　宋秋落也没有打扰他们俩姐弟，自己在这房间里找些书籍来看。

　　他在书架里翻到了茶豆豆的漫画书，她每一本出版过的书都有。

　　他拿起其中一本翻开一看，发现书虽然有翻过很多次的痕迹，但是书角依旧保持得很笔直，没有任何褶皱。

　　宋秋落看着手中的书籍，又转头看看那一对姐弟的背影，嘴角勾起了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