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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你敢嫁我敢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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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泽二年六月初八,圣旨颁布的第五日,“银鹰将军”与谢丞相的大婚之日。
皇上要让明武国最出色的两个人在今天成亲啦!
街头巷尾,人们奔走相告。更有甚者,天不亮就守候在从“将军府”到“丞相府”的沿路两旁。
这可是明武国的大日子啊!成亲的是被成为“明武之盾”的“银鹰将军”和“明武之锁”的谢丞相,这两个平日难得一见的人物,如今要一同从自个儿眼前走过,怎不叫人激动澎湃、兴奋欢喜。
日出时分,薄雾渐渐疏离,天边隐隐露出太阳的大半个脸庞。
“笃笃笃笃——”
“滴滴答,滴滴答——”长街尽头有马蹄声和鼓乐鸣奏之声由远及近。
“来了,谢丞相的迎亲队伍来了。”人群里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围观者伸长了脖子,拭目以待——
骊都东郊,云府门外。
一身大红喜服的谢仕文不耐烦地看着披红挂彩的云府大门。怎么回事?自己来了好一会儿了,新娘子还不出来。
对于这桩婚事自己本来是十分抗拒、反感的,可是自己的老父亲,前吏部上书大人却对自己说:“儿啊,你还不想你的仕途就此为止吧?这门亲事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半点坏处,你何乐而不为?顺应婚事,不但是顺应了圣意,卖了皇上一个面子;也可让咱们谢家顺利攀上了皇家,成为皇亲国戚;最重要的是,云将军一入门,还不等于把这明武国一半的兵力都掌握在了咱谢家手里了?这不是弥补了你长久以来的遗憾吗?”
想想老父亲的话,谢仕文心底盘算:除了家里会多出个顶着“丞相夫人”头衔的女人,每天要和那张了无生趣的“死人脸”打个照面,是乎自己并没啥损失。怎么权衡,这桩婚事也是利大于弊的,既然从中可以牟利,自己又何乐而不为?于是,谢仕文暂时抛弃了对那张“死人脸”的厌恶,爽快地答应了婚事。
可眼下,自己站在云府大门口已经好一阵了,那个女人怎么还不出来,难道又在玩什么花样?
眼见谢仕文的脸色开始不好,侍立一侧的云大将军赶快赔了个笑脸:“贤婿不要焦急,丫头她娘已经去叫了,应该马上就能出来了。”
“岳丈大人多心了,小婿一点也不着急。想是云将军公务繁重、准备不妥,没关系,小婿可以等。”谢仕文冲自己的岳丈含笑施礼。得体的回答,益发凸显出无比的优雅与大度。
云大将军望着眼前这位相貌堂堂、卓尔不凡、温文有礼的年轻丞相,不禁点头暗赞:真是个品貌兼备,心怀宽广,通情达理的好孩子。丫头嫁他,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正欣慰、感叹间,但见自己的妻子李影儿带着几个丫头急匆匆的赶了出来。
“怎么样?还没弄妥当吗?”云大将军立刻迎上去。
李影儿站定后,看看自己的丈夫,又瞥了瞥一旁的新郎官谢仕文,是乎有些为难,支吾半天也不答话。
见状,谢仕文微微一笑,冲李影儿施礼道:“岳母大人可是有什么为难之事,但说无妨。”
“这——”李影儿欲言又止,终于在丈夫的催促下、新女婿的鼓励下喃喃道:“贤婿有所不知,我这女儿平日被他爹宠溺惯了,难免有些骄纵,嗯------”余下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所以呢?”谢仕文很有耐心的询向一脸尴尬的李影儿。
“这个,萝儿她说,她说-------”
“哎呀,我说你这人,你倒是给个痛快,一次说清楚啊!”云大将军终于受不了自己老婆的一再支吾了,不耐烦地吼道。
“好,说就说。”李影儿也火了。转身对着谢仕文,“贤婿啊,萝儿那死丫头说了,今天一定要让你亲自进去迎她出门。要怎么办,你自己看着办吧!”
一口气说完,待看到自己丈夫一脸的惊骇和谢仕文脸上升起的不悦,李影儿这才惊觉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立刻捂住嘴巴做出一脸惊恐状。
“什么?”云大将军闻言惊得大叫。
“这死丫头,我进去找她去。”话音一落就欲迈步进屋,但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却在彼时紧紧拉住了他。云大将军不解地看向拉着自己的谢仕文,“贤婿不要在意,我今天就是拉也要把那个不知好歹的丫头拉出来。”
谢仕文摇头轻笑,“岳丈大人不必如此,既然云将军想要在下进去,在下进去看看也无妨。”接着,优雅的冲愕然中的云氏夫妇一颔首,“岳丈大人、岳母大人,请容小婿失礼了。”说完,迈着气定神闲的步子走进了气势恢宏的云府。
“逸梦轩”外,一众喜庆打扮的丫鬟、侍卫、喜娘、奴役,一见款款而至的谢仕文皆松了一大口气。
对着紧闭的房门,谢仕文那白玉般的俊脸上依然浅笑吟吟,实则心底早已冰冻刺骨:真是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今日这笔帐我且与你记下,咱们来日方长。
“云将军,下官奉旨今日前来迎娶阁下,还望云将军不要‘扭捏作态’,延误了吉时才好。”谢仕文悠然开口,只把那‘扭捏作态’说得掷地有声,清晰无比。
“哦。那可真是委屈丞相大人了。”门内传出云梦萝平淡无波的话语,“你们都退下吧。”
话语方罢,一院子的闲杂人等退了个干干净净。
谢仕文收起脸上虚假的笑意,阴沉道:“云将军,有话快讲。”
“这‘变脸’的学问丞相大人倒是擅长得很。”讥讽之意不言而喻。
谢仕文有些不耐,冷然道:“对你,还不至于让我花费那些功夫。”
“彼此彼此,看来在这一点上丞相大人与我是有共识的。如此甚好!请丞相进来,只为有个问题我委实难解:如此自命非凡的丞相大人怎会甘心听从皇上的摆布,应下今日这桩婚事呢?丞相可不像任人愚弄之辈。”语带戏谑与调慨。
“云将军此言差矣,下官即为皇上臣子,自当听命于皇上;再说,云将军既然敢嫁,在下又有何不敢娶?”谢仕文满不在乎。
“好个‘我敢嫁你敢娶’,说得好,但求丞相他日不要后悔。既然今日丞相亲自前来相迎,我就卖丞相这个面子好了。”
语声一停,房门无声洞开,一道红衣丽影飘然落至谢仕文的跟前。
“你就这样出去?”谢仕文惊讶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红衣女人。没有凤冠霞帔,没有金钗步摇,更没有红巾盖头。还是那身死板的劲装战袍,只是换成了红色;头发依然随意飘洒,挡住大半个脸颊-----怎么看怎么没有一点新嫁娘的样子。
“怎么,我这样不行?还是丞相嫌弃?”云梦萝玩味地打量眼前那个颇喜庆的俊朗新郎。
“怎么会?云将军随意就好,下官岂敢妄言。那咱们走吧!”谢仕文冰冰有礼的说完,转身率先走了出去。
笑话,你要丢人干我何事?谢仕文如是想着。
“啊,萝儿,你这是什么妆扮?喜娘快找块帕子把小姐的头给盖上——”在院子里碰巧撞上云梦萝的李影儿,发出了惊天震地的怒吼。不由分说抓过喜娘递来的喜帕,就往梦萝头上盖下。丢人啊,真是太丢人了,我李影儿怎会有这样一个女儿啊!
“母亲时间不早了,我得上路了。”云梦萝很不满母亲此刻还在自己头上舞来弄去,最可恨的是,居然还想拿块帕子挡住自己的眼睛,这样不是很不方便吗?
“别动别动,就好——哎,来不及了,只好如此了。”匆匆应急之后,李影儿只得无奈地放弃了。
“岳母大人不必担心,云将军这样很好。相信云将军定能艳惊四座,让过目者终身难忘的!”身旁传来谢仕文温柔的安抚,让李影儿稍感宽慰。
“奸佞小人!”红盖头下的人暗自咕哝。
“走吧,云将军,骊都百姓还等着一睹你的风采呢!“说完,谢仕文执起那只固执挣扎的手,坚定地走向府门。
云府门外。
“小姐,请上轿。”那是喜娘颤巍巍的声音,做了一辈子喜娘还没见过这样打扮的新娘。
“不用,我骑马。”
“啊?小姐,可没这道理。再说小姐骑马,那新郎官坐什么?”喜娘不可思议。
“他,他要愿意可以坐轿子,平日里他不是总坐在轿子里耀武扬威的。”
“啊!”众人一片绝倒。
“胡闹,丫头赶快下来。”终于,“云府”家长云大将军忍无可忍。
“岳父大人息怒。既然云将军坚持,我看倒也无妨,这样正好可让骊都百姓一睹云将军的风采嘛!”某人咬牙切齿、忿恨不平却又故作大度的出言开解,自然幸灾乐祸的成分居多。
“这样一来贤婿又该如何是好?”云将军在那双宽容、迁就的眼眸下,羞愧难当,老脸通红。
“小婿无妨,请岳父大人令人再牵一匹马来就行。”
——
很成功的,骊都百姓真的被这场惊世婚礼给震骇住了,十里长街竟无一星半点的欢呼雀跃,都呆了、傻了,直愣愣地瞅着那一前一后两匹白马翩然远去。
看着前面红衣怒马,自由驰骋的女子,谢仕文紧咬了唇,心中冷哼:好,很好,今日你让我成为明武国的笑柄,他日我定叫你双倍奉还。
被惊骇住的自然不止骊都百姓,还有谢府的老爷夫人、家丁丫鬟,满朝的文武百官------众人只能傻傻地盯着那两个从白马上翩然落下的红衣新人,顿时忘了欢呼,忘了眨眼,甚至忘了那些早已滚瓜烂熟的恭维之词。
接下来,新郎新娘是怎么进的喜堂,怎么拜的天地,怎么被送入洞房瞬间消失了踪迹,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在意。
直到许久之后,新郎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高呼着:“照顾不周,照顾不周!”众人才回过神来,高举起已经冷掉的美酒,开怀大笑、高歌畅饮,开始齐声高诵那些华丽丽的、奢靡的恭贺之词。
红烛高照,管乐齐鸣,酒酣肉淋。
夜深了,宾客们渐渐散去。
望着谢府门前高挂的大红灯笼,一众面红耳赤、步伐凌乱的大臣们欣慰地想:无论怎样,丞相大人与云将军这婚事总算礼成圆满了。
可以肯定今日这场旷世瞩目、非比寻常的“将相婚礼”,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传遍明武大地,成为“美谈”。也可以预见,不久后的某时、某地,某人也一定会因为这个消息而仰天高歌、欢乐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