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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邻国惊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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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到了武泽二年十二月,眼看除夕将至,谢府里一片忙碌。
这几个月里,谢府表面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战”不断——
某日,夫人(迫于无奈,现在下人们都只能这样称呼云将军)训斥了丞相“自以为是”;于是,丞相回以“冷酷无情”。
又某日,夫人指责丞相“下流无耻”;于是,丞相回以“不解风情”。
再某日,丞相怪夫人“蛮横霸道、喜怒无常”;夫人则说丞相“虚伪狡诈、巧言令色”。
再再某日,丞相大骂夫人不尊敬长辈,没规矩没妇德;于是,夫人摔碎了丞相最爱的琉璃砚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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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丞相和夫人大打出手,还好这次是“点倒即止”。
谢府的日子就这样在丞相和夫人之间,不断的明争暗斗中过去。不过细心地谢家人还是发现:丞相花在夫人身上的心思和时间越来越多。丞相的眼光在不经意间总是瞟向夫人,围着她转;而夫人则越来越容易被丞相激怒,脸上的表情松了,话也多了,人开始显得“随和”------
于是,谢家人开始美丽的幻想与憧憬:所谓“好事多磨”,看来咱们丞相和夫人的好事终于近了!
当然有变化的不止是谢府,明武邻国也是波涛暗涌。
明武国的北边是一片广茂无垠的大草原,那里紧邻着一个强大的游牧之国“夜辽国”;和明武国西边接壤的则是一个沙漠和绿洲的国度“西夏国”;再过去是南疆,那里是无数个吐蕃、藩王的领地;最后,与明月国隔海相望的,还有一个小小的岛国“影月国”。
在几个国家里,只有地处平原的明武国,山清水秀、土地肥沃,物产丰富、人民富足,所以,一直就是众邻国虎视的对象。且不说野心勃勃、兵强马壮的“夜辽国”三不五时的挑衅、试探;就连羽翼渐丰的“西夏国”也开始蠢蠢欲动;唯独还剩“影月国”,因为相隔甚远、国小民弱,还能对明武国交捐纳贡、相安无事。
几个月来,明武国的探子不断传回邻国的消息。
据闻,四个月前,北边强大的“夜辽国”发生了宫廷政变。名不见经传的、据说是夜辽王私生子的十三皇子“耶律明磊”,率兵发动政变,斩杀老夜辽王及其数位兄长夺得了“夜辽王”之位。
又传,一个月前,西夏国王最爱的公主“飞雪公主”逃婚出走,至今下落不明。为此,西夏国王广发告示寻找爱女,并承诺如若有人送回公主,轻则黄金百两,重则拜相封侯。可是,时至今日这“飞雪公主”一直下落不明,西夏国王郁郁寡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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骊都皇城,早朝议事的“明泽殿”内。
“众位爱卿,对刚刚听到的消息作何感想?”龙座上的李镇收起谍报,看向文武百官。
“皇上,这‘夜辽国’一直对我明武虎视眈眈,如今发生内乱岂不正好,咱们大可借此机会铲平他们,除此大患。”一文臣上前进言。
“哼,朱大人这是没带兵打过仗啊,才会说出此等昏话!”兵部侍郎卫辰鄙夷地看着左大人。
“你!老夫只是就事论事,卫大人何必口出不逊?”左大人脸色微变,生气地看向卫大人。
卫大人缓缓道:“你可知道那夜辽素以兵强马壮、骁勇善战著称?这几次的来犯若不是亏了云将军领导有方,哪有那么容易打退他们?如今,你竟妄想冲杀入他们的领地,且不说咱们是不是人家的敌手,就这眼下天寒地冻的,咱们上哪儿去弄将士出征打仗的粮食补给?左大人未免把这打仗之事看得太过简单了。”
左大人顿时语塞,只得站在那里左右为难,脸上青一阵儿白一阵的煞是难看。
见状,云梦萝踏步上前道:“皇上,卫大人说得不错。夜辽号称有雄兵十万,又以彪悍善战见长,就算此番经历内乱也不可随意小看。再说,擅入敌境乃兵家大忌,还需谨慎才好。”
“哦,也对,那咱们就不管他了。”李镇挥挥手,不甚在意地说。
李镇话音刚落,谢仕文踏前一步俯首道:“皇上,微臣以为派兵征讨一事虽可作罢,但‘夜辽国’那位新王爷却不得不防。”
“哦?谢爱卿此言怎讲?”李镇好奇地看向谢仕文。
“皇上,从刚才那些线报看来,这位新辽王必是一个心狠手辣、野心勃勃的人。似想这种人,又岂会放弃对我国领土的窥视?所以,以微臣看来,‘夜辽’一定会向我明武发动进攻,而且那一天应该不会拖得太久。”谢仕文一副看得透澈的样子。
“这是为何?”李镇不明所以地问。
“因为,新夜辽王急需要收服人心,证明自己的实力。而挑战、甚至是打败我明武,就是最有说服力的证明。”谢仕文朗声说道。
闻言,文武大臣立刻点头附和、议论连连。
李镇也低头思量了会儿,看着谢仕文,“如此,谢爱卿以为该如何是好?”
谢仕文胸有成竹地道:“皇上,自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为今之计自然是派得力干将镇守边关,做好随时应战夜辽人的准备了。”
“嗯,如此甚好。”李镇颔首夸赞。接着,环视大殿上的一众大臣,“众爱卿,谁可担此重任啊?”可惜听到这话,众大臣纷纷低下了头,闪躲李镇投来的目光。
“皇上,臣愿意领兵前往!”一道清亮、利落的声音响起。不用看大殿上的众人也知道说话的是谁:除了“银鹰将军”云梦萝还有谁有这般气魄胆识!
大臣们皆暗自松了一口气。
“哎,还是云爱卿能解朕的苦忧。只是这佳节将至,冰天雪地的可又要苦了爱卿了。要不,云爱卿把除夕过了再走不迟?”李镇好心的建议。
“不用了,臣即刻就出发去‘玉门关’!”云梦萝一口回绝。
“哦,那朕也就只好应允爱卿了。”李镇状是无奈的说。接着挥手退朝,“既然此事已有定夺,众位爱卿就早些下去歇着吧,这时辰也已不早了!”
“恭送陛下!”众大臣恭敬地送走李镇,便又围着云梦萝说了一些恭维、钦佩、关心的话语,然后才一步三摇的离开“明泽殿”。
云梦萝早就被大臣们围得烦了,见他们都散去了,这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呼——”。
“哎,为何每次都是你?”一道无奈的叹息亦在彼时传来。云梦萝转头一看,居然是谢仕文,心中奇怪:他居然还没有走?
眨眼间,谢仕文已来到了云梦萝的身前,他看着云梦萝又是一阵摇头哀叹:“哎,为何总是你呢?难道你真的那么喜欢沙场奔波,血腥杀戮?”
云梦萝怔怔地望着谢仕文,心道:今天这个人真奇怪,胡乱说些什么呢?不过这个人最近是乎一直都有些古怪。于是,淡然道:“丞相这是在挖苦我,还是在关心我?”
“啊,我在挖苦你?我真是服了你了。真不知道你这二十年是怎么活得,怎就不谙世事呢?”谢仕文挫败地低呼。接着,认真地看着云梦萝道:“看来,对你什么都要简单明了才行——好吧,我这是在关心你。”
“用不着。”云梦萝脱口而出,待看到谢仕文瞬间变得铁青的脸,不由又加了句:“我的意思是,我自己会小心的。”说完,又觉懊恼:自己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的做解释呢?
“哦。”谢仕文的脸色大好,嘴角诡异地勾起。
“其实,比起站在这朝堂上,看尽尔虞我诈,我更喜欢沙场,至少那里还自由些、简单、直接些。”云梦萝喃喃低语着,眼光有些迷离。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忽然想同谢仕文说这些。
“是嘛?我和你正好相反,我倒是很享受其间的乐曲。”谢仕文悠悠地看向云梦萝,轻笑,“所以,你我所走的路才会这般不同,看来这冥冥中一切早已有了定数啊!”
“也许是吧!”云梦萝淡淡地说完,转身向殿外走去,“我要回去了!”
谢仕文急忙跟上,苦笑道:“你这个人真是,走也不叫一声,反正同路一块儿走多好?”
云梦路嘴角动了动,既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刀剑无眼,自己要当心些!”忽然,身后飘来一句轻轻的叮咛。云梦萝听到了,忽然就涌出一种很窝心的感觉。
明武二年十二月三十日,一年一度的除夕佳节,正是骊都城最热闹、最喜庆的时刻。云梦萝正是在这一天辞别父母家人,披襟挂帅朝边关进发了。
明武三年正月初十,云梦萝率领的黑鹰军顺利到达北部边塞“玉门关”。
正月十五,元宵节。
是夜,“玉门关”黑漆漆的天空中,明镜高挂、月色正浓。
云梦萝结束了一天的奔波疲惫,正在营帐内闭目养神以作休息。彩练和弄蝶两人则轻手轻脚,细心地在营帐里生火、沏茶,打理着内务。
当火盆中的炉火开始“嗞嗞”作响的时候,明月和旋舞捧着托盘进来了。
“明月姐姐,你们手里端得什么?”年纪最轻的弄蝶好奇地迎上去问,然后惊讶得欢呼起来,“啊,是‘元宵’呢!”
明月轻轻的把盛着元宵的瓷碗放到桌上,宠溺的轻斥弄蝶:“就你嘴馋,大呼小叫、没大没小的,当心惊了将军!”
“哦。”弄蝶赶紧捂上嘴巴,可是眼睛却不停地瞟向那一粒粒漂浮在浓汤里,白玉晶莹、圆润饱满的大元宵。哇,真是太诱人了。弄蝶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其实,打明月她们进来的时候,云梦萝就醒了。此刻,看到弄蝶那垂涎欲滴的模样,不禁好笑,“想吃你们就吃吧!”
“好诶。谢谢将军。”弄蝶和旋舞两个小丫头高兴地叫起来,捧起元宵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真是没规矩,小心噎着你!”明月摇头轻责道。
“明月姐,哪里来的元宵啊?”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彩练,忽然诧异地问道。云梦萝也抬眉看向明月,眼中有相同的疑问。
明月看着自己的将军,轻笑道:“将军,这是今早军需营的兵士们才带回来的。听说这些元宵,还是谢丞相亲自吩咐了让人一定要按时送来的。”说完别有深意地又瞥了瞥自己的将军。
“哦?”云梦萝微感诧异,没想到那个人会有这样的安排。以前,对战场中的事情,他可是从不过问、插手的。
“谢丞相还真是个细心之人,将军您说是不?”明月又故意询问。
一旁已经吃下大半碗元宵的弄蝶,闻言连忙含混地点头,“嗯,嗯,是啊!丞相大人一定是看到自己身边喜庆热闹,想着咱们在这里凄苦冷清,别说赏花灯、猜灯谜了,连个元宵都吃不上,所以才让人给我们送来的。你看咱们吃上这元宵,不也像在过元宵节一般——”
“就知道胡言乱语,快吃你的元宵吧!”一向淡漠的彩练打断弄蝶的喋喋不休,引来弄蝶一阵不满的抱怨。
“将军,弄蝶这丫头话虽然多了点,不过还是有些道理的。将士们吃着元宵,都很高兴呢。直嚷着待会儿还要点篝火、挂彩灯,一醉到天亮。现在,军营里可热闹、喜庆多了。”明月笑着告诉将军外面的变化,接着端起一碗元宵道:“将军也吃点吧,最近只顾着练兵、巡视地形,好久没正经的吃顿饭了。”
“放着吧!”云梦萝回道。心中不由想:他倒真是个心思缜密的人,连这种小事都能想到。转念又有些佩服地想:这几天,从周围的蛛丝马迹看来,“夜辽国”是乎真的已经蠢蠢欲动了,还真让他说准了。
“将军,将军!”明月轻唤有些失神的云梦萝,待对方看向自己后,又催促道:“将军还是趁热吃吧,一会儿糊了可就不好吃了。”
“好。”云梦萝回明月一个大大的微笑,忽然有胃口大开的感觉,端起元宵碗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老实说,记忆中这种甜甜糯糯的东西,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尝过了,真想试一试呢!
“啊!”身边的明月以及身后还在狼吞虎咽的几个丫头,见到自己将军这番非凡的举动,皆诧异地停下筷子,张大嘴傻住了。
入夜以后,“玉门关”的城墙上出现了一道纤瘦的人影。
望着“玉门关”内一片灯火辉煌的喜庆气象,迎风而立的彩练露出一抹难得地微笑,啊,过节了,真好啊!
转而望向“玉门关”外遥遥的彼岸——那黑黑的、泛着微微星子的天际之边,那个自己曾经熟悉和憎恨的地方。一向清冷的眼神中忽的透出某种思念与渴望:那个人他还活着吗?他还会在那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