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心跳不听话》橙吱

6、心跳不听话

　　这份温暖裹挟的还有更多的手足无措。

　　是从小到大的情谊使然亦或是别的什么？

　　她不敢多想，但又忍不住隐隐期待。

　　倾盆大雨掩盖住了不像样的心跳声。

　　彼时分不清是谁的。

　　简喻柠时不时瞥他一眼，又像是怕被教导主任纠错的学生，躲躲闪闪欲盖弥彰没胆子大大方方的看。

　　“晚上吃了什么？”

　　简喻柠猝不及防被问了一句，差点把握住伞的手甩开。

　　好在顾意远握得很稳，并未给她甩开的机会。

　　好半天，简喻柠才想起要回话：“露珠、花瓣。”

　　顾意远瞅她，就想看看她还能说出什么作怪的鬼话。

　　简喻柠率先跳进雨棚，叉着腰理不直气也壮：“看什么看！仙女当然是饮露水，食花瓣。你有意见？”

　　顾意远收伞后向后甩开几把雨珠，没什么脾气道：“不敢，只是看看有什么能为仙女效劳的。”

　　狗男人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简喻柠吸了吸鼻子，耳根有点泛红，任由顾意远把她牵进厨房。

　　可能顾意远身上本来就有凛冽的气息，加上她送的薄荷香，在他身边进了厨房也没有那么难闻。

　　顾意远打量了厨房里的器皿和食材片刻，卷了衣袖，想做几道菜。

　　“哎，你别动，姑婆家本就没什么东西，我不饿的，你要是饿，锅里还有点东西你盛来吃就好。”简喻柠拉住他的手腕，怕他真给人家碰坏什么东西，又小心翼翼掀开锅盖给他看锅里剩的一点泛着黑铁片的粥。

　　在简喻柠震惊的目光中顾意远把粥盛到碗中。

　　然，预想的事情没有发生。

　　顾意远真的只是把粥盛起来：“先应付这顿再说。”

　　如果不是亲眼看过他做饭，简喻柠也会觉得那双手应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只适合在钢琴上跳舞。

　　哦，也不至于此，还做过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总之这柴米油盐的一面和演奏时的光彩耀人总归是很不同。

　　一种仙神落入凡尘沾润上烟火气，被玷污的隐秘的罪恶感总在简喻柠看他双手在做家务游刃有余时油然而生。

　　可望又可及。

　　顾意远把锅过了遍水，用火烧掉锅里的水后下了点油。而后，切得细碎的香菇倒入锅中，翻炒几下便泛起一阵香。

　　他又把搅拌好的鸡蛋淋到香菇上，待边缘有些成型，从边缘处撬开插入锅铲翻转饼面。

　　简喻柠托着头坐在桌边看着，顿时觉得肚子空荡荡的，那种恶心、泛酸水的感觉全然没有了。

　　难道真是吃惯了他做的东西，只能吃下他做的饭菜了？

　　简喻柠狐疑着，顾意远就把那道香菇煎蛋推到了她面前：“你先吃。”

　　简喻柠傻愣愣地接了筷子，复又抬头看着继续忙碌的顾意远，想道：他不是一样还没吃吗？

　　简喻柠端了盘子，用筷子反转下一块喂到顾意远嘴边。

　　顾意远有点受宠若惊，擀面杖下的面粉被压出一个深印子。

　　简喻柠举得手都酸了，恼怒道：“你到底吃不吃？”

　　顾意远识相地就着她手里的筷子吃了一嘴，见她还想喂，赶忙制止：“你先吃吧，我做完这个再吃。”

　　简喻柠才不跟他矫情，点点头又坐回木凳上。

　　“哎！别坐边缘，坐中间，木凳才不会两头翘。”

　　简喻柠的动作比他说话的速度还快，已经从翘起一头的木凳上弹起来，筷子朝天以手背拍了拍胸口。

　　顾意远长叹了口气，又开始手上的动作。

　　简喻柠刚刚的心思都在吃食上，这时候有了果腹之物，才能分心想别的：“你为什么背上那么脏？”

　　未等顾意远解释，简喻柠已经有了答案：“是泥石流吗？这里的山路有些泥泞，是不是不好走？对了，你车呢？为什么那些村民会堵着你？你刚才做了什么？”

　　“车不好上山，停到山腰，估计是手刹不行已经毁了，大家听到响动都有些心惊吧？”

　　简喻柠对他这心平气和的语气叹为观止，好半晌才道：“还真是惊心动魄。”

　　顾意远把油盐饼放到桌上，意犹所指道：“也不知是为了谁。”

　　简喻柠沉着头不再动筷。

　　顾意远眼见势头不对，挤到她旁边揽过她的腰，俯下头到她脖颈边嗅了两下。

　　简喻柠手掌抵着他的肩膀，恶狠狠地说：“谁让你来的！”

　　顾意远咬牙切齿：“怎么着，就拿那么一句话打发我？”

　　这次谁也不肯让谁，简喻柠有点急，一巴掌招呼到他背上，分明是要推开，又用了蛮劲按回去。

　　她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不想和你过下去了，不行吗？好聚好散不好吗？我们早就说好的。”

　　顾意远把她揉进怀里，咬到她的肉上：“不好。”

　　真的是狗吗？

　　没得到应允，简喻柠也分不清是安心还是不痛快，在他怀里好一阵拳打脚踢把自己闹得气喘吁吁，才不再动弹，开始埋怨那些琐碎的细节：“你没擦嘴油死了，还敢往我身上蹭！”

　　“姑婆家的东西都被你吃光了，今天有得吃，明天呢？”

　　“屋里还有蟑螂，我睡不着，可我不想下山。”

　　“可这里连信号都没有，我们都失联了。”

　　顾意远静静地听她抱怨，不大满意她的说法，只是说：“别胡说，等天晴了，下了山就有信号了。爸妈知道我们在山里。”

　　简喻柠捏着他领口的衣服慢慢揉搓，头快埋到他胸口：“爸妈不要我了。”

　　她说的爸妈，不是他爸妈。

　　顾意远先要揉她的头又怕她嫌脏，生生在她头顶上方止住动作：“他们只是不想连累你。”

　　简喻柠红着眼眶抬头激动道：“我们是一家人谈什么连累？”

　　这话有歧义，简喻柠出口便觉得不大对，可又不好补充什么，看着有点可怜巴巴的。

　　顾意远实在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耳垂：“我知道，先吃饭，这事大哥已经着手帮忙查了。”

　　简喻柠拍开他的手：“脏死了！”

　　她看着他通红的手背又有些心虚，愣着握起他的手抚摸两下：“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顾意远看她这样左右不是滋味，把之前想让她吃点苦头的念头都收拾得干干净净。

　　让她小心谨慎地过活或者受点什么委屈，难受的也不止是她而已。

　　吃完东西，简喻柠看着光盘子又看了看那碗凉掉的粥，总觉得很对不起姑婆：“来看姑婆的时候我们拿了些补品，爸妈本想以补品来孝敬一下姑婆，可是姑婆说人没事吃什么补品，一点不肯收，还训了我们一顿，说吃什么蔬菜水果不好，非得从这些贵得要死的东西上找价值，没收东西还送了许多瓜果时蔬。爸妈说要再来看看她的，今年怕是不成了。”

　　“你我来也是一样的。”顾意远阻止简喻柠想收拾的动作，主动洗了碗筷再递给她叠放。

　　简喻柠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起姑婆的旧事：“姑婆的丈夫走得早，只有个儿子，在救人的时候又牺牲了，国家想给补贴，姑婆却觉得自己手脚还能动就不该领这份钱。前几年又是耕地又是喂鸡鸭也还算是吃穿不愁，这几年渐渐干不动活了，便觉得人老了，是时候该走了，更不愿领国家的钱，就这么过一天是一天。或者是家人都走了，没了盼头吧？”

　　“你想留下来陪她，我便留下来陪你就是。”

　　简喻柠惊诧：“你的学生不要了？你的舞台不要了？”

　　“他们又不是没我不行。”顾意远和她回到房中，无所谓地说。

　　简喻柠都快忘记蟑螂这回事了，不甚理解地看着他。

　　“可我没你不行。”顾意远左瞟右望就是不看她。

　　简喻柠以为自己听错了，看着他在昏黄等下红得透彻的耳朵有点愣神：这还是她那只不会说话的狗吗？

　　直到顾意远把她哄到床上躺下，她才想到这房间有蟑螂的事，紧张兮兮地抓着他：“这山上什么虫蚁都有，我睡不着。”

　　“那我守着你。”

　　“不行，你不睡吗？”

　　“等你睡醒了，我再睡，或者你有更好的办法？”

　　简喻柠是没什么好办法的，不然也不会折腾这大半夜了，眼瞅天都快亮了，她暗下决心只睡一小会儿，沾着枕头一下子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身边有他/她的气息，安心又安神。

　　顾意远也在把人哄睡着后不久入了眠。他也要早点醒来，比她早点，驱走她的那些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