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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祸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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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想了一百种面对一切未知的应对措施,但往往不遂人愿的才是世事,否则怎么总说世事无常,难料。
这边秋梧刚结束治疗就听到陆家出事的消息,登时一惊,问道:“怎么回事?”
唐家的管家如实告知:“今日我出门听到一些人议论,说是悦城的陆宗主被人重伤,虽然陆家没露出消息,但是请了许多医修上门,怕是伤得不轻。”
秋阳越听越急,他虽然没有拜陆羽邱为师,可再怎么说陆羽邱也是他的老师,他的一切功夫都学自陆家。
唐拓不解道:“悦城的陆家怎么说也是实力强劲的武修名门,能把他伤成这样的会是谁。”
秋阳和秋梧心里都有个共同的答案,沈家,难不成仅仅是因为秋家与陆家交好?
秋阳藏不住事,急得站了起来,“少宗主,现在怎么办?陆宗主是我的恩师,我想去看看。”
秋梧却觉得不对劲,问道:“你不是师从以前的陆宗主陆羽夏嘛?”
秋阳学武之时,陆羽邱是当时的溯月庄庄主,陆家的宗主是其弟陆羽夏,但是其实陆羽夏只教了他半年,其余时间是被陆羽邱带回溯月庄去教的,所以长进才那么快,因为陆羽邱让他不可对外说起,所以就连后来陆羽邱回陆家任宗主之时他都没敢去跟他说话。现如今说漏嘴只好乖乖都交代了。
秋梧倒是没多想什么,即便陆羽邱不是秋阳的恩师他也是得去陆家的,有句话他还没带到。
秋梧想了许久,站起身来对唐拓作揖行礼,“这些时日多谢唐宗主出手相救与庇佑,这份恩情秋梧没齿难忘,日后如有所用秋梧必定鼎力相助。”
唐拓去扶他,说道:“举手之劳的事,不必多礼。”
秋梧又道:“只是天下无不散的宴席,陆宗主出了这事,我们得过去看看。”
唐拓道:“应该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寻我。”
秋梧:“那便多谢唐宗主了,晚辈这就别过了。”
秋阳也跟着秋梧道谢行礼。唐拓为他们准备了一辆马车,从宁城出发,快马加鞭也许能在晚上到达悦城。
秋阳和秋梧都不是话多的人,赶到悦城陆家外时秋阳才开口道:“陆府西南侧有个暗门,那里离陆宗主的居室最近,那院中人也都是亲信,较为可靠,我们从那儿进。”
秋梧嗯了一声。
两人靠在墙上等人通报,听着林中的鸟叫虫鸣,这暗夜似静又不静。
“谁人来访。”陆羽夏从小径走来,声音并不友善,也怪不得他,大哥还躺在床上未脱离危险,来人就这么大派头,不报上名还指名道姓要见宗主。
听到声音秋梧赶紧从门后出来,作揖行礼,“在下锦城秋家秋天仰之子秋梧。”
陆羽夏愣在原地,一时间竟不敢上前,良久才呼出一口气,“秋,秋梧?”
秋梧在生辰宴上露过面,陆羽夏也来给他庆过生,怕他忘记自己是谁,又补充道:“这是秋阳。”
陆羽夏自然认识秋阳,但仍被吓得不轻,“你们……没死?”
看来世人都猜测他们已经死了,秋梧点头道:“劫后余生。”
陆羽夏紧走两步上前握住他的手,仔细看他眉眼,果真是秋梧,感叹了一句,“你真是秋梧。”
秋梧道:“是,听到了陆宗主的消息特意前来探望,陆宗主现下如何了。”
陆羽夏连忙把人往里迎,“已经醒过来了,还有,就别叫陆宗主了,把你陆伯伯叫生分了。”
秋梧点点头。
陆羽夏又吩咐站在屋檐下的少年,“阿渊,秋家来人了,你多注意点。”
阿渊,应该是陆家少宗主陆渊吧。
陆渊闻言一惊,赶忙走过来。
“这是秋家少宗主,秋梧。”虽说父亲已经过世一个月了,但他仍称其为少宗主,让秋梧有些难以言说的情绪。陆羽夏给二人引荐,“这是犬子陆渊。”
陆渊行过礼往他身后看去,看到秋阳后笑了笑。那时因为秋阳耍枪耍得好自己还死皮赖脸的追着他叫哥哥呢。
陆羽夏把两人带到里屋,陆羽邱用过药已经休息了,医修也已都送到别的院中休息。
“大哥,”陆羽夏把秋梧带到床前,将其轻轻叫醒。
陆羽邱的眉头动了动,缓缓睁眼,整个人看上去还很虚弱。
陆羽夏又轻声道:“秋梧来了。”
秋梧已经习惯了他家人听到他名字时满脸震惊的表情,紧上前两步蹲到陆羽邱的床前。
看陆羽邱挣扎着起身,秋梧赶紧坐起扶他,“陆伯伯躺着就好。”
陆羽邱盯着秋梧看了良久,忽的潸然泪下,一下下的抚着秋梧的手,“像,真像你父亲,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几句话把秋梧弄得鼻子酸酸的,第一次谋面,竟让他如此有亲近感。
“怎么现在才来找陆伯伯,我道是……”陆羽邱不忍心将那后半句随你父亲去了说出口,往旁边看去,又道:“秋阳呢?你怎么样了。”
秋阳看不得他这副孱弱的样子,点点头说不出话,秋梧道:“他也很好,是他护住了我。”
陆羽邱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好,好孩子。”
秋阳心里却不是滋味,眼眶红红的咬着嘴唇,他想起离开溯月庄的时候陆羽邱告诉他,一定要保护好你的师父。可现下自己有什么脸面站在陆羽邱的面前呢,他让我保护好的人,我没保护住。
“陆伯伯呢,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秋梧这才想起来给陆羽邱诊断。
陆羽邱不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他,这把脉,扎针,就连慌乱的表情都如此相像,如此想着,他竟微不可查的笑了笑。
秋梧没注意到他面上的表情,陆羽邱现下的身体状况很不好,毒气蔓延至灵脉,很快便会攻入脏器,但秋梧现□□内灵力紊乱,他不敢贸然出手,否则稍有不慎他就会要了陆羽邱的命。只好道:“陆伯伯体内都是剧毒,我灵力受阻怕是不堪大用,得请些更高阶的医修来尽快驱毒。”
站在一旁的陆羽夏开口道:“全悦城的高阶医修都在这儿了。”
陆羽邱却皱眉看他,问道:“你怎么了?灵力怎么会受阻?”
秋梧没回答陆羽邱的问题,就像他没回答为什么他会伤得如此重一样,忽的灵光一闪,“我伯父,去锦城请我伯父,他现在一定在锦城秋家。”
陆羽邱一口回绝,“不可。”
身旁的陆羽夏一脸为难,看来这个提议早就被陆羽邱拒绝了,可是为什么呢,“陆家与秋家素来交好,我伯父一定会来的。”
陆羽邱忽然剧咳不止,鲜血一口一口的吐出来,秋梧只好用银针先将其全身的经脉封住,让毒气蔓延得慢些。
“得尽快让我伯父过来。”秋梧虽不明白为什么陆羽邱会拒绝,但当下没有更好的法子。
陆羽夏点点头,生死攸关,他又怎么能由着大哥胡来。
得到首肯,秋梧立即对秋阳说道:“秋阳你跑一趟,去请我伯父过来。”
秋阳灵力强,御刀而行凌晨就能到锦城。
秋阳却有些不放心,秋梧内伤严重,体内遭到反噬的寒毒还未清干净,问道:“那少宗主你自己在这儿可以嘛?”
“无妨,目前陆家还算安全。”陆渊现如今说话也有些少宗主的样子了。
待秋阳走后几人又在檐下站了会儿,秋梧想了想,在陆羽邱那得不到的答案在这也许能问出来,“陆叔叔,对陆伯伯下手的,是沈家嘛?”
陆羽夏知道这些瞒不住,于是点点头。
秋梧又问:“为什么?是受秋家所连累?”
“不是的。”陆羽夏急忙否认,叹口气才继续说道:“秋家出事的第二天,陆家曾举全族之力赶赴锦城,只是太晚了,我们在锦城搜寻多日无果,于是便劝大哥回来。”
“大哥不愿,又不敢进秋家,近二十年未见,如今已天人永隔。我们只好带着大队人马先回悦城,我以为他只是想往日一样住在秋家附近的酒楼那,没想到他会自己寻到沈家去复仇。其实我也该想到的,大哥脾气暴躁了一辈子,在你父亲这件事上又怎能保持理智呢,终是急火攻心让沈家有可乘之机,唉……”
秋梧听得眼眶发烫,喉咙发紧,原来,他们之间的感情竟如此深厚。
他以前从未在秋家见过陆羽邱,不论是宴请所为何事,陆家来的永远是陆羽夏。
秋梧冲陆羽夏深深鞠了一躬,珍重的说了句:“陆家的这份恩情晚辈定会铭记在心……”
陆羽夏伸手扶住他,道:“你陆伯伯怎会图你回报呢,他虽一次都没去看过你,但他是真的挂念你啊。”
看秋梧疑惑不解的表情,陆羽夏便自作主张的把他领到一个书房内。
秋梧一眼就能看出来,墙上挂的都是父亲的字画,书架上有父亲所写的医书,父亲搭建的人体骨架,甚至还有送给父亲的锦旗,秋梧不可谓不震惊,这一屋子都是父亲的东西。
睹物思人,这些时日以来所压制的情绪夺眶而出,他已经没有父亲了啊,他再也没有父亲了。都这么久了,再也等不回那个忙碌的人回去陪他用晚膳了。
陆羽夏任他哭了好一会儿才指着另一座架子,说道:“上面的盒子装的都是你的出生礼,满月礼,百日礼,以及每一岁的生辰礼。”
秋梧抽抽搭搭的说不出话,望着那些盒子也不敢去开,他今年20岁,扫了一眼盒子刚好23个……
“这……”,秋梧脑子里难得闪过一丝清明,这实在不像是简单的世家之谊,如果只是普通的兄弟情谊为什么陆羽邱从未去看过他,难不成年轻时发生了什么事,可到底是什么事能让感情如此深厚的挚友老死不相往来,却又这般挂念彼此,他又隐约想起那日父亲要他递的话,他说的是,对不起和照顾好他……
一声闷雷在秋梧脑海里炸开,他忽然有了个大胆又荒诞的想法。难不成……不可能,如果真是如此,那自己是怎么回事?父亲明明说过,他和娘亲很相爱的。
秋梧不愿意接受自己一闪而过的荒唐想法,却找不到能说服自己的其他说辞……毕竟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说明,为什么陆羽邱至今仍未娶妻。
陆羽夏看他呆滞的蹲坐在地,便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回神,说道:“其实你父亲和你陆伯伯交情很深的,他也一直视你如子侄,只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他没能去看你,所以啊,你可以放心的依靠陆家,不要有心理负担。”
这个解释让秋梧稍微放宽了心,他需要这个解释。
秋梧在心里暗呼几口气,回过身,面上的表情一如往常,说道:“知道了,陆叔叔。”
陆羽夏对他笑了笑,把他拉起来,说道:“好了,已经很晚了,你就睡在这个院内吧,也清净,我去让人安排一下。”
秋梧道:“不会太打扰陆伯伯嘛?”
陆羽夏:“不会,这个院子很大。”
秋梧便不再推脱,住得近些也正好观察陆羽邱的情况,“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秋梧惯于隐藏情绪,陆羽夏自然看不出此刻他内心已经翻江倒海了。
夜风寒凉,秋梧在院中站了一会儿,微叹口气,原来自己这二十载走到现在,身边竟连个说贴己话的人都没有,他摩挲着挂在脖间的御魂戒。又想起不知道江影现在如何了,那日沈煊有没有看到他,他有没有找到医修替他调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