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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符州围城(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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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从蛮族逃脱已经过了半个月了,天越来越凉了。
一路上,他们在半夜加紧赶路,白天则隐匿在山林中。昼伏夜出,防止再次被抓。
定乾城,符州南面的第三道屏障,孤山以南,台山以北,奔流不息的孜水河滋养这座古老的城市,城后是大片的金黄色的麦田,新麦芒尖散发出谷物成熟之际特有的芬香。落日余晖,风吹麦浪,翻涌成海,这是南渡150年有余的汉人魂牵梦萦,思断离肠的北国故乡。在几度会战后,终于重入汉人之手。
定乾城原名孜城,因其位于孜河水畔而得名,前朝的一位将军在此发迹,后又因勤王有功被赐金放还,天子为昭示其厚德,赐名定乾城,如今御笔亲题的匾额仍就挂在城墙上,只可惜在经年累月地日晒雨淋之下金漆早已脱落,只留下了内部腐朽无比的木芯,散发着大草海上的朽木味道。
慕容安正在城外的一处凉棚内喝着夷族人最爱喝的饮品——阿姆奶,阿姆奶源自一位老姆的一次无心之失,那位老姆原是大草海上的一个寂寂无名的游牧民族首领的茶饭老姆,那位首领有着一个为人所怪的癖好,喜欢喝奶茶却极度厌恶鲜奶中的腥膻味,为此他手下的茶饭人为此苦不堪言。一日,首领带着人从外面放鹰打猎回来,刚进营帐便吩咐他们去端奶茶,那位老姆就是在给首领准备奶茶时,由于老眼昏花,错将辛夷干花当成绣球花,于是便在滚烫的鲜奶锅中撒了大把辛夷干花,等到被端上首领的矮桌上时,茶饭总管才发现不对,但为时已晚,不过幸运的是首领在喝了那个鲜奶后,大肆奖赏了那个老姆,于是这种鲜奶做法便在大草海上广为流传开来,等到传入中原,满身书墨茶香的汉人给了它一个极富诗意的名字——暮夷奶。
慕容安已经在这凉棚内坐了快三个时辰了,喝的奶也有好几壶了,店主人从最开始的热情也转变成警惕了,而慕容安还是如同木泥雕塑般地坐在原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他身边的那个小兵早已等的不耐烦了,在他第15次数完桌子上的有多少道裂痕时,忍不住开口问道:“荣安大哥,我们已经在这里坐了三个时辰有三炷香的时间了,你究竟要等到哪个合你心意的良辰才入城啊?”
慕容安淡淡一笑道:“等到离城门关闭之前的半个时辰,方才吉利。”
小兵嘴角抽搐了一下,只好又低下头来第16次数着桌子上的裂痕。
又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慕容安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别数了,该走了。”小兵一听这话,立刻从原地跳了起来,兴高采烈地应道:“好!好!好!快走!”
此时正是日落时分,太阳光将碧洗一般的天空染成如火一般的颜色,金黄色的太阳光斜照在高大的城墙上,留下凹凸不平的阴影,地上的灰尘在金色的光束中来回盘旋,最终落在城脚边半合的花苞上,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号角声,催促着路上的行人加快脚步,扬起满地的尘土。慕容安穿着汉族当下最时兴的服装,融合了胡服的汉族劲装,混在这群进城的人当中,而他身后的小兵则扮做了汉族伴当的模样,跟在慕容安的身后。
城门口的士兵无精打采地盘点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你,抬头”一个兵丁拿着一幅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图画,比对着行人。
“你,抬头。”慕容安抬头,看见图画上的人像,心想:“……”
于是他们就这样顺利地混进了城中。小兵拉着慕容安的衣袖问出了这一路上一只想问的问题:“我们又不是他们要找的通缉犯,为什么要伪装后再进城啊?”
慕容安转过头来,微微一笑“因为好玩。”
小兵:“……”
我想骂人,可以吗?
……
慕容安带着小兵在定乾城的石子巷中已经走了将近半个时辰了,小兵再次抓狂地问道:“我们不是还有钱吗?为什么不直接去客栈休息反而在这里绕圈啊?”
已经在石子巷中绕了三圈的慕容安在听到这话时,转过头来微笑道:“因为我们的钱在凉棚内已经花完了,只能在这里绕圈找一个黑店收留我们。”
小兵声音立刻拔高了三度,叫到:“花完了?怎么会?我们不就是在那里喝了几杯奶吗?”
慕容安看着气得跳脚的小兵,摇头笑道:“不是喝那几杯奶花完的,而是交了问路费。”
“问路费?那是什么?你什么时候交的?”
“就在你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时候。问路费,是每个城外客店的额外收入,但凡有商人想在城中销售货物,都会先向店主人交上一笔费用,打听城中的风土人情,节俗忌讳还有城中需要孝敬的父母官,方能安心入城做生意。”慕容安靠在一户人家的外墙上,对着这个不知人间险恶的小兵娓娓道。
小兵目瞪口呆了好一会,才恶寒道:“天哪!这也太黑了。”小兵兀自吐槽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奇怪道:“但是我们又不进城做生意,那你为什么要交这笔钱?”
慕容安似笑非笑地盯着小兵看了好一会,似在考量什么,缓缓道:“因为我需要一个人的消息。”
“什么人?”小兵脱口而出。
慕容安笑得更灿烂了,说道:“沪南崔氏的人的消息。”
小兵大吃一惊,“啊”了一声,随即低声道:“沪南崔氏?可是沪州沪南崔氏?天哪,荣安大哥,你究竟是谁,怎么会同七姓八家的人扯上关系?”
慕容安将抱着的双手放了下来,看着天上隐入乌云,月光暗淡的月亮,满是苦涩地说道:“其实……我叫慕容安。”
小兵看着这个浑身上下突然就充满了落寞的青年,继续压低声音道:“慕容?上陵慕容家?天哪,那你怎么会被蛮族俘获?”
慕容安不语,只是叹了一口气,直起身来,道:“别闲聊了,还是快找吧,一旦被街上的巡逻兵发现,我们可就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小兵见他闭口不谈,便也不再追问下去了。继续跟着慕容安在这七拐八绕的石子巷内寻找他口中的沪南崔氏的人,好休息休息。
慕容安在一处树枝越过外墙的人家外,停了下来。在经过仔细的观察后,终于决定敲响了它的后门。“咚咚咚”三声即止。
从门里面走出来一个头上插着竹枝,身材臃肿,面容憔悴的妇人。慕容在看了看妇人头上的竹枝时,对着妇人行了一礼,轻声道:“上陵慕容家慕容安拜见崔娘子。”
妇人便也回了一礼,侧身道:“请进。”
慕容安进去了,而跟在他身后的小兵却手忙脚乱地不知道该向那妇人行什么礼,只能依样画葫芦地学着慕容安的样子双手抱拳,向下弯腰,可是由于天色太黑,没能看清脚下的台阶,于是便摔了个大跟头,发出“咚”的闷响。
“噗嗤。”妇人掩口笑道,“小郎君,不必多礼。直接进去便是。”
小兵面色通红,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连连道:“多谢娘子,多谢娘子。”便飞也似地逃入院内。
院子里,站在水井旁目睹了一切的慕容安笑道:“就算这位娘子是七姓八家的人,你也不用行这么大的礼吧!”
小兵怒了,说道:“少在一旁说风凉话,要不是你把我独自一人扔在门外,我怎么会出这么大的丑。你还好意思说!”
刚刚关上门,走入院内的妇人连忙道:“两位郎君莫恼,天色已晚,还是早些歇息吧。贱妾家中尚还有两间空房,如若不弃,贱妾便去收拾出来,还望两位郎君去厅内稍等。莫要伤了和气。”
慕容安面上即刻便显现出惭愧来,抱拳道:“让娘子忧心了,实在是不该。怎能劳烦娘子玉手,娘子只需为我们带路,我们自去收拾即可。”
小兵见这情景,也惭愧道:“没错没错,我们大半夜的来借宿,已是不该了,怎么能再次劳烦娘子呢,我们自己去收拾住下就好。”
那妇人见此情形,便福了一礼,说道:“既如此,这边请。”,便转身带起路来。
次日,天明。
“咚咚咚”三声轻响,从慕容安的房门外传来,慕容安从床上坐起,披衣行至门前,拉开木门,道:“见过崔娘子。”
崔娘子福了一礼,道:“慕容公子,贱妾已将早饭备毕,还请公子洗漱用饭。”
“如此,多谢崔娘子。”崔娘子转身离去,慕容安也随之关上了门。
饭毕,慕容安叫住拿着食盒正准备出门的崔娘子,道:“唐突了,区区可否向娘子求证一事?”崔娘子笑道:“慕容公子尽管问,贱妾必当言无不尽。 ”
慕容安露出一个难以言明的笑容,道:“既如此,在下想问,崔娘子的夫君是否在军中供职?”
崔娘子愣了一下,随即道:“慕容公子果然不愧为江东智囊,贱妾拜伏。”
慕容安一听此语,苦笑道:“崔娘子莫要取笑我,如今我只不过是一名丧家之犬罢了。”
崔娘子见状,叹了一口气,道:“慕容公子不必自哀自伤,只需静待时机即可。贱妾知晓慕容公子的难处,正在为君筹谋,君宽心以待即可。”说完,福了一礼,就径自走开了。
“李郎将,你家娘子又给你送饭来了!”
“李郎将好福气啊!有这么贤惠的娘子!”
“是啊!不像我家那口子,那就是个在世的醋缸狮吼精!”
……
一名体格高大的,满脸络腮胡的大汉拨开众人,慢悠悠地说道:“今日的训练加倍。”
在场众人一听,顿时哀声遍地。
大汉快步走到崔娘子的身边,顿时变得柔情无比,轻声道:“娘子受累了!”
崔娘子笑得眉眼弯弯,将手中的食盒一递,道:“夫君辛苦了,妾身今日是有一桩要紧事前来同夫君商议的。”
李郎将正了神色,问道:“何事?”
崔娘子将他拉远些,低声道:“上陵慕容家来人了,慕容安正在我们家里!”
李郎将一惊,也将声音压低,道:“江东智囊?他不是于一年前在慕容家失踪了吗?怎会出现在这里?”
崔娘子叹道:“哎,妾身也不甚清楚,总之你今日尽早回家,我怕这定乾城要变天了。”
李郎将点点头,道:“好,一切听娘子的。”
崔娘子转身离去,李郎将目送自己家的娘子远去,脸上浮现出某种不知名的神色,随后转身回营 。
小兵站在不远处看着立于银杏树下的慕容安,日光从明黄的枝叶间丝丝缕缕地透过,洒在他的一身蓝衣上,给人一种十分不真实的感觉,小兵的心跳漏了一拍,出声道:“荣安大哥?”
慕容安转头,棕色微蓝的眼睛带着光影涟漪看向小兵道:“何事?”
小兵瞬间就沦陷在这双迷惑人心的双眼中,只呆呆地盯着慕容安,全然忘记了回答。慕容安蹙起那双秀丽的眉,再次问道:“赵云,有什么事?”
赵云回神,尴尬道:“没什么,就是叫叫你。”
慕容安有些无语,继而转移了话题,道:“崔娘子可回来了?”
赵云摇摇头,走近了一些,道:“荣安大哥,我们要一直在这里待下去吗?虽然定乾城如今在自己人手里,可是还是随时面临着蛮族的威胁,我们如今还是继续南下吧,渡过汉水,去投奔黎朝。”
慕容看着眼前这个尚不满16岁的少年,本该是最为肆意张狂的年龄,如今却被这仁义倒施世道逼成这样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有些莫名的伤感,但语气仍是平稳的,道:“小云,你还记得我们在进入符州地界前看到的景象吗?”
赵云面上突然就笼罩上了一层极为哀伤的阴影,眼中也盛满了哀痛,连声音都有些不自觉地颤抖:“自然记得,一队蛮族身后是被脱光的汉人男子,身上满是血淋淋的刀口,女子被他们在马背上肆意玩弄,死了就被扔下马去,被踏成肉泥。”
慕容安不忍地闭了闭眼,道:“只要这天下一日不定,这种景象就不会停止上演。即便我们去了黎朝又如何?有朝一日,我们仍旧可能成为那群蛮族士兵的马后粮食。”
赵云再无言可对,只能苦笑道:“可是我们又能做什么呢?”
慕容安周遭气息大变,目光骤然变得坚毅无比,语气坚定道:“欲安天下者必得立心修身,不卑微末之身,不鄙疏浅之才。小云,不要看不起自己的力量,历史总是由人去书写的,若无人何来这波澜壮阔的前年华夏史?”
赵云在那一瞬间,仿佛看到了无数的历史风云人物踏破重重烟云,朝自己走来,一幅镌刻着千年华夏兴衰沉浮的百尺画卷在自己面前铺展开来,天地被无限地缩小,又被无限地放大,最终,唯有一片枯黄的树叶从枝头落下。他仿佛明白了什么,却好像又什么都没有明白,只是被慕容安周身散发的的坚定信念所感,迷茫的重重点头,道:“好,我明白了!人生于世必得有所为。”
慕容安见状,嘴角泛起一点笑意,道:“没错,就是如此。”
“哐啷”一声,崔娘子从门外缓步进来,见到站在天井内的二人,道:“二位郎君看来已经立下了鸿鹄之志了,贱妾在此先恭祝郎君心想事成。”
赵云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躲到慕容安身后去了,慕容安上前几步,道:“见过崔娘子,今日可还顺利?”
崔娘子福了一礼,道:“还请慕容公子移步详谈。”
“但凭娘子吩咐。”
……
慕容安被带到了客厅,崔娘子关上了门,为慕容安沏了一杯茶,率先开口道:“慕容公子于一年前从慕容家消失,慕容家主为此广发悬金拜贴,甚至惊动了张国公,派出一队玄虎精骑四处寻找,可是都未能找到公子,如今公子主动现身,不知所谓何事?”
慕容安扬起脸上标志性的笑容,端起茶杯,道:“说来话长,我本想在以
大地为盘,兵马为子,安定天下,奈何天不遂人愿,以致沦落到如此境地,让天下耻笑了。”说完就浅啜了一口茶水。
崔娘子褪去笑意,显出悔意来,道:“是贱妾过错了,不该提及公子的伤心事。”
慕容安放下茶杯,继续道:“崔娘子不必介怀,我如今居于崔娘子家中,娘子问这些也是理所应当的,不知崔娘子心中是否还有其他疑问,不防说出来,小可必当一一解惑。”
崔娘子见状转移了话题,道:“贱妾已经告诉当家人公子在此了,当家人今日会尽快下值面会公子,公子有何计划不防与他一言。贱妾虽为崔氏中人,但终究是女流之辈,实在无法左右家主想法,有些事情还需公子谅解。如今定乾城内远远不如看上去那般太平,各方势力在此盘根错节,公子想要在此一展宏图,恐怕要比公子预计的难很多。”
慕容安站起身来,对着崔娘子拱手一拜,朗声道:“多谢崔娘子成全。”
崔娘子回了一礼,道:“公子多礼了。如若定乾城能得到公子相助,势必如虎添翼,还要多谢公子才是。”
慕容安直起身来,面上多了些显而易见的喜色。
就在此时巷子里的人声突然沸腾起来,还伴随着马的嘶鸣声,崔娘子欢喜起来,笑道:“夫君回来了,还请公子稍等片刻,贱妾去去就来。”话还未落,人已经从慕容安的视线消失了。慕容安好笑地摇了摇头,眼中隐隐有些艳羡,但随即就被一种深沉的厌恶取代,但很快这些情绪就都沉入蓝色深渊。
……
李郎将一下马,就见自家娘子立于门前,冬日的斜阳照在崔娘子的青色衣裙上,显得翠绿无比,头上用一只荆钗挽了个最为简单的发髻,眼中依旧是他们当初心意相通时的深情目光,柔情似水,眼中唯你。李郎将快步上前,低声道:“娘子辛苦了。”
崔娘子加深笑意,一手挽住身前这人的臂膀,一面将他往院内带,低语道:“夫君,慕容公子正在厅内等你,你快些去同他会面,莫要再耽搁了。妾身为你们去准备茶饭。”话毕,已行至客厅门前五步处,崔娘子松开手,示意李郎将进去。
李郎将会意,踏步进入大厅。
慕容安正在欣赏着厅内墙上所挂的字画,听到动静,回身,拱手抱拳,道:“区区乃上陵慕容家慕容安见过李郎君。”
李郎将回以一礼,道:“慕容公子安,还请就坐。”
慕容安顺势坐下,李郎将也随之坐下。崔娘子为二人奉上茶水点心,在出去之前,为二人带上了门。门一关,整个屋子瞬间黯了下来。李郎将开门见山道:“慕容公子不知所求何事?”
慕容安微微一笑,道:“大丈夫生于世,所求不过扬微贱之名罢了,还请李郎将为我引荐,在下必当不慎感激。”
李郎将端起茶水,饮了一口,并不做声。慕容安极有耐心地等着,李郎将放下茶杯,左手在桌上敲击了数下,半晌,站起身来,悠悠道:“慕容公子有倾世之才,昔年泗水河畔一论动天下,言语间,天下局势信手拈来,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如今虽虎落平阳,但仍旧不可小觑。只是这定乾城非我当家做主之地,即便我能为公子投石问路,但公子又有几成把握站稳脚跟呢?”
慕容安看着李郎将在阴翳中高大的背影,笑道:“李郎将知道我从何而来?”
李郎将摇头,道:“不知。但公子满身风尘,想必是自北而下。”
慕容安站起身来,道:“我自单州入符州,一路所见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衰草连天,枯杨四伏,人相互食。我生于簪缨立足,钟鸣鼎食之家,这一路所见深受震撼,如今蛮夷二族在我中原汉地肆意妄为,践踏生民,我既担此虚名,也必得为还百姓一个清平盛世。”
李郎将转过身来,穿门而过的浅黄光束映照在他的半张脸上,眼中的光忽明忽灭,让人看不清神情,好一会,才悠悠叹道:“公子非池中之物,既有此凌云壮志,我又怎会不竭力效命呢?明日便是军中大演,届时会有一位正二品的镇军大将军前来观看,到时我会为公子引见,还望公子能够早做准备。”
慕容安躬身行礼,道:“多谢李郎君成全,区区定不负足下苦心。”
李郎将连忙扶住慕容安,道:“公子言重,我只不过是些举手之劳罢了,公子不必多礼。”
正在二人推让间,门外传来一声清亮女声:“饭时已至,不知是否要飨?”,听闻此话,李郎将退开几步,说道:“公子还请移步用饭。”,慕容安见势也收了礼,笑道:“有劳崔娘子了,李郎君先请。”,李郎将也不再行那些虚礼,大步向前,拉开门,温柔道:“娘子辛劳,我这就来了。”
慕容安立于不远处,面上噙了三分笑意。静静地看着二人你侬我侬,低声细语。
崔娘子注意到他的目光,退开几步,对着慕容安福了一礼,道:“公子见笑了。”
慕容安笑道:“哪里,结发夫妻,如鱼似水,胜蜜糖甜,本该如此。”
李郎将爽朗地大笑几声,道:“正是如此。”
崔娘子斜剜了他一眼,道:“公子莫要见怪,赵郎君已经在饭厅等了许久了,我们还是莫要耽搁了。”
慕容安颔首道:“如此,还请主人先行。”
李郎将迈开步子,率先走向饭厅。崔娘子则缀于二人身后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