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荷如梦》粉色星空

5、第五章 卖入青楼（二）

　　“小姑娘，虽然你脸长得黑了点，但是这小手摸起来还挺细嫩。怎的本公子往日来，没有见过你？”花花公子拉着潇莲儿的手不放，喜笑颜开，眼角的皱纹连苍蝇都能夹死。
　　“公子，奴婢是新来的，因相貌丑陋，妈妈吩咐我在后厨帮忙，未得到楼上来服侍。”潇莲儿客气地答话，却发现自己力道太小，死活抽不开手。
　　“你靠近一点点，再近，看这是什么？怎么样，陪本公子一晚，这个就是你的了！”男子行为越发大胆，整个人靠在她肩膀上，嘴里呼出难闻的酒气，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一锭带花纹的银子，塞到她手中。
　　“哎呀，不好意思，奴婢不是故意的——”潇莲儿看着这个无耻之徒，心里冷笑了一下，然后装作不小心，往后一退。不想踩到一只脚，慌忙将手里的酒壶打翻到他的衣服上。
　　顿时屋子里飘散着醇香的酒味，惹得对面传来阵阵哄笑声。
　　“你，不知好歹的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让你看看本公子的厉害！”男子恼羞成怒，抬起手来便打下去。
　　“啪——”潇莲儿闭着眼睛，并没有感觉脸上的疼痛。睁眼一看，原来那一巴掌打到了年轻书生的脸上。
　　“呆子，你让开，我今天非收拾这个死丫头不可。”
　　“她一个小丫头，苏兄这般出手，有违君子的做派和风度，住手吧！小姑娘，你没事吧？有我在，别怕！”书生挡在潇莲儿前面，右手捂着被打红的脸，还不忘扭头关心她有没有事。
　　潇莲儿被客人呼来喝去这段日子，从没有人像这个书生一样傻，义无反顾地为她出头说话。心中暖洋洋的，感激地冲他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
　　“我来迟了，各位公子莫怪。你们，好热闹啊！”楚楚姑娘不知何时从高台下来，来到楼上的客房里，见几人正在推搡扭打，颇为震惊。
　　“呵，不知我的丫鬟犯了什么错，苏公子打人都打到我屋子里来了。打狗也要看主人吧？”她看了一会，嘴里微微喘气，脸颊泛红，细密的汗珠从洁白细长的脖颈滑落，语气冷下来。
　　“谁这么大胆子，敢来搅本公子的事？楚楚，姑娘，我是说，姑娘的舞艺越来越精妙了，步履轻盈，我都没听见声音。”花花公子看清来人，变脸如翻书，踢了书生一脚，谄媚地抢先一步去搀扶楚楚。
　　“苏公子过奖，一连数十日未曾来我这里，可是因什么事绊住了脚？”楚楚弯弯的柳眉下一双杏眸微睁，神态显露出一些疲惫，插过话头。
　　“来，喝杯酒解解渴。最近过节，家里事务繁杂，不曾抽开身，几日不见，楚楚姑娘是想我了吗？以前我来，姑娘总是若即若离，孤高得很呢！”花花公子欣喜若狂，长脸靠得更近了。
　　“哎？在下听闻，苏公子不是被新娶的夫人扣留在家中，整日打骂下人，闹得鸡犬不宁，还命你半步不能离开家门吗？”坐在一旁的叶公子忍不住出声提醒，一对澄澈的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别提那个母老虎了，本公子一世英名，潇洒不羁，怎么娶了这么个爱拈酸吃醋的泼妇！”花花公子被他戳破真相，脸色尴尬至极，一时又不好在众人面前发作，只得讪讪地回答。
　　“只怪本公子运气不佳，若得楚楚仙子垂爱，与我结成良缘，我定当休了那悍妇，扶姑娘作正房！”苏公子鼓足勇气，信誓旦旦地说道。
　　见楚楚并没有言语，如秋水的眸子闪烁了几下，几颗贝尺咬着下唇。转瞬间带着淡淡的笑意，似有隐隐应答的意思。苏公子顿时转怒为喜，又猛灌了两口酒，红光满面，整个人飘忽起来，忘记了刚才的不快。
　　“是了，前几日过浴兰节，家家户户团聚的日子。哎，可怜小女子自幼父母双亡，这些年一直在烟花巷度过，虽与众姐妹相处还算融洽，但有多久未体会过母慈子孝的温情——”楚楚说到伤心处，低头掩面流泪，我见犹怜。
　　“姑娘的心事，小生也深能体会。多年游离家乡在外求学，每到午夜梦回，看到自己在月光下的影子，母亲亲手缝制的衣裳，不禁泪如雨下！”叶公子脸上凄凄惨惨，下意识想伸出手安慰她。想到身份有别，只得轻叹一声。
　　潇莲儿从卧房端来一盆清水，拧干脸帕，轻轻蹲下来替楚楚姑娘，擦干净脸上已经哭花的妆容。看着叶公子呆傻的真情流露，不由得想笑又不敢笑。
　　“这位公子看着面生，第一次来？”楚楚整理了一下，疑惑地问身穿白袍、面容清俊的年轻男子。
　　“他啊，是我远房堂弟，考中秀才后，正准备秋试，在我这里暂时借住一年。平日里就只顾埋头读书，走路摔倒了，都要跟石头道歉。都老大不小了，还不懂风花雪夜的男女之事，我带他来开开眼。”苏公子醉意朦胧，看到两人刚见面就如此亲近，心里难免醋意横生，赶紧从中间说话。
　　“小生姓叶，名清玄，义安县人士。在下失礼，唐突了姑娘。”叶公子惶恐不已，不敢看众人，连连退后道歉，脑袋砸到了门上。
　　“叶公子可会喝酒，我叫几个姐妹过来，行酒令？”楚楚噗嗤一声，捂着粉色的帕子娇笑起来。
　　“你门看，我说他是个呆子吧？哈哈——”苏公子见博得美人一笑，抬起酒杯喝了几口，得意起来。
　　“不，小生只懂诗书，不善饮酒。”叶公子不好意思连连摆手。
　　“我教你就成，这玩意不费脑子，而且通俗有趣。你去拿几个竹制筹令，再把绿珠她们几个叫过来。”楚楚染得香艳欲滴的红色指甲指着潇莲儿，饶有兴致地吩咐道。
　　潇莲儿抬头看了看窗边皎洁的月色，绕过弯弯曲曲的木制楼板，这时已到子时，只有稀稀两两的客人抱着姑娘在走廊乘凉。
　　一路行至另一挂牌的客房，听到里面传来悠扬的古琴声，女子的歌声袅袅，哀怨而又缠绵悱恻。走近见到一个靠在门帘边、磕着瓜子的绿衣丫鬟，面前放着一个烧火的小炉子，上面精致白色瓷罐里的粥还冒着热气。
　　“姐姐，楚楚姑娘吩咐我来请绿衣姑娘行酒令。”
　　“没空，没看里面正忙着吗？惊扰了贵客，你担当得起吗？”丫鬟没好气地说着，把瓜子吐到一边。
　　“这么晚了，姐姐，里面的客人是什么人呀？”潇莲儿好奇地问道。
　　“不晓得，出手阔绰，其中一个带着面具，气度非凡。而且每个月只来一次，也不跟绿珠姑娘打情骂俏，一整晚坐在屋子里听曲消遣，闷得很！妈妈说，从没见过这样清淡口味的客人！说不定是个太监吧——”绿衣丫小声调笑着，朝里面努努嘴。
　　“是谁在外面喧哗——”低沉愤怒的声音从里面直达两人耳际，里面的歌声、琴声戛然而止。
　　潇莲儿咯噔一下，心想这声音怎么如此熟悉。
　　两人战战兢兢推开房门，看到一个带面具的男子斜靠在软榻上，胸口的衣领半开，两旁站着两个黑衣男子。地上摔碎了一个茶杯，茶水流得满地都是。绿衣姑娘抱琴站在一旁，神色慌张，脸色苍白，不敢说话。
　　“是谁说本王是太监的，站出来！”男子悠悠开口，空气间瞬间冰冷凝固。
　　两人面面相觑，绿衣丫鬟脸色发青，沉默了一阵，终于站了出来。
　　“公子恕罪，奴婢嘴贱，只是在开玩笑——”
　　“大胆贱婢，竟敢在背后说王，公子坏话，不要命了！”一旁的男子刷的一下，把刀架到她的脖子上。
　　“冷月，退下！打打杀杀的，成何体统？你既然那么喜欢说话，本公子就让你从今往后，都说不了话，当一个忠心的奴仆吧！”带面具的男子缓缓走到两人面前，一只手捏着丫鬟的下巴，咔嚓一下，捏碎了她的骨头。
　　绿衣丫鬟还没反应过来，满嘴是血，倒在地上痛苦呼救。绿衣姑娘尖叫着，想要跑出去叫人。被另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子手刀劈晕过去。
　　潇莲儿看着突然发生的惨状，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男子。
　　“小姑娘，你不害怕吗？”男子用帕子擦手，饶有兴致地问道，似乎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她只不过说了一句玩笑话，固然有错，但罪不至此，你为什么要下如此狠的手？”潇莲儿胸口愤懑难平，一字一句艰难地说着。
　　“你们认为的玩笑话，在我这里犹如一把杀人的刀子，刀刀刻在我的心里，让我深受其害。难道这不是罪吗？”男子冷笑，手掌放在她的脸上，怜惜地出神望着她。
　　“你的这双桃花眼，很像我认识的一个故人。她也同你这样，高兴时眼尾上挑，如一轮玄月，充满天真无邪。生气时，倔强不屈，眼珠子快要瞪出来，一句话都不说，在我面前从不服软。送给我好不好，我实在太想她了？”
　　“你想干什么？”潇莲儿吓得坐到地上，手臂被碎片划出一道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