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荷如梦》粉色星空

13、第十三章 取胆吃肉

　　“真要杀它啊，可不可以——”潇莲儿看着被五花大绑在桌子上的猪，带着恐惧的眼神，发出阵阵哀嚎，眼角还流出一滴泪来，实在不忍心开膛破肚。
　　“你这个小姑娘怎么脑子里全都是浆糊呢？不杀怎么救人，刚才不是你要死要活的死活求我救人吗？我不取这猪的胆，难道要取人胆？心藏神，神之主在心。上从心脏，下至于胆，中正刚断无私偏，故十一脏取决于胆也。人没有胆气和胆识，意味着做什么事都是无从下手，毫无章法，所以你的朋友才会躺在床上，意识涣散。给你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到底杀还是不杀？”道长把菜刀递到她手里，由她自行决断。
　　潇莲儿看到那头猪的肚子剧烈起伏，正喘着粗气。她哪里杀过猪，忍不住双手发抖，心里升起强烈的抵触。
　　“快点，还有很多人等着我回去去做法，没工夫在这里跟你耗时间——”道长抱手在她身后催促。
　　她心一横，闭上眼睛，手心出汗，朝猪的脖子处用力挥下菜刀。温热的鲜血洒了一身，猪竭力哀嚎着，在桌子上使劲挣扎，一下摔倒在地上。两人按住猪，渐渐的发现猪两只眼睛失去了生机，四肢伸直，一动不动了，才松开手。
　　“小姑娘，刀法不错，第一次杀，就如此快准狠割断血管——”道长点头称赞，接过她手里的刀，准确地剖破开猪的肚子，从一堆内脏中找到绿色的胆，为避免戳破表皮，小心割断连接的筋膜，放到一个装白色液体的碗里。接着拿出一包药粉，放在茶水里搅拌均匀。
　　“这是麻沸散，让他喝下去，这样就不会感觉到痛了！”
　　不到半刻钟，叶清玄就没有动静，任由他们摆布。潇莲儿脱了他的上衣，看到他的肩胛骨处，有一个红色的像莲花状的胎记，形态简直栩栩如生，有些在意。
　　道长扎起身后的白发，熟练地打开布包，里面是潇莲儿从来没见过的一整套大小不一、各种样式的工具。他取出一把细长的尖刀，放在蜡烛上炙烤，在叶清玄右上腹划了个十字，用镊子在红褐色肝脏处翻找，找到了已经快要干瘪的胆。
　　果然如小兰所说，里面黄绿色的胆汁快流光了。只见道长划破猪的胆汁，拿出一根极细的管子，连接在人的胆囊上，由汁液缓缓流进去。
　　两人神经紧绷，空气中安静得只剩呼吸声，连一根针掉下去都听得见。潇莲儿扶正叶清玄的身体，稍微扭了一下酸胀的脖颈，觉得这段时间过得异常漫长。不知过了多久，胆囊鼓成了正常大小，道长抽出一根比绣花针还小一倍的银针，扯下头上的白发，穿在针上面。屏住呼吸，低着头，细致地把胆囊上的小洞缝严实，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好了，能不能成功，就看这小子的造化了——”
　　“道长，你这些手法都是哪里学的？镇上的大夫可都没有你这样救人的！他们都是让病人喝中药，最多在穴位上进行针灸。”潇莲儿好奇地盯着他正在清洗的工具。
　　“这个嘛，这是我以前吃饭的手艺！其他的说了你也不懂。”道长想到聊什么，随即顿住了。
　　“哎，透露一点点嘛！大家都说你是半仙，传得神乎其神，我还不信。今日亲身体验，看来你还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潇莲儿被他散发的神秘感撩得心痒痒的。
　　“这算什么本事，在我们那个时代，这种事很普遍啊。怪只怪你们这里太落后了，连手术都不知道，随便一个感冒、发烧、拉肚子，就死翘翘，死亡率实在太高拉！”道长被她崇拜的话夸得不好意思，得意忘形地打开了话匣子。
　　“道长，你说的时代、手术、感冒是什么？我怎么听都没听过——”潇莲儿疑惑地问道。
　　“听不懂了吧？简单来说，我所在的地方，比你们生活的世界晚了几千年，那里的技术比现在先进多了，有电、手机、电脑，人们隔着城市，都可以随时通讯。还有汽车、飞机等交通工具，一两个时辰就能行驶千里的路程，即使这里最快的马都追不上。”
　　“哦，那你这么厉害，几乎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怎么还会在九王爷手里吃瘪，乖乖听他的命令？”潇莲儿虽然听得一头雾水，但还是理解了个大概意思。
　　“年轻人，too young,too simple!你没听过一句话吧，人世间最复杂的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所谓人心难测，把人玩弄鼓掌，在九王爷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我前世只是一个只会埋头工作的三十几岁的单身直男，在这里也不过长到十几岁的年纪，论玩心机、抓软肋，哪是他的对手！”道长噘起嘴，无奈地摊手。
　　“吐羊，吐森卜？的确，九王爷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我昨天不小心得罪了他，不知道以后在他手下会怎么样呢？”潇莲儿还不能适应他的说话方式，以为他在说老家的方言。但是后面的话听懂了，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不由得担心起来。
　　“什么？我就说嘛，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哈哈！他这么小心眼的人，对待快到手的猎物，怎么会轻易放弃！何况你这个未经人事的小丫头——”道长拍掌大笑。
　　“是啊，反正现在没事，你帮我分析分析呗！我总觉得王爷经历过战场、生死，在朝中把势力扩充得那么大，绝不可能像你说的那样简单，一定有别的目的——”
　　“据我对他的了解，也许，你有利用价值？他想要的东西。”
　　“我就是一个没人关心的野丫头，能有什么价值”
　　“恩，你的观察力不错，做事狠得下心来，长的嘛也还可以，或许他是要培养你当敌国的间谍？想象一下，美貌与智慧并重的美女间谍，费尽心机，潜入敌国，套取敌军情报，写成一部谍战小说，那是相当的刺激了！”
　　“我，你觉得可能吗？”潇莲儿好笑地指向自己。
　　“一切皆有可能，我相信，在战神将军的铁腕手段调教下，朽木都能变神木。干巴得！”道长嗤笑一声，同情地拍拍她瘦弱的肩膀。
　　“好吧，希望我这条小命能熬得住——”潇莲儿突然觉得青楼是个容身的好地方，至少努力干活日子能过下去，还能交到知心的朋友。可是一想到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九王爷，似乎一下子人生都黯淡了。
　　“对了，小兰让我谢谢你帮她找回了黄泉的路，但是我答应过她，要找到她喜欢的人的下落——能不能帮帮忙，我想她不了却这个愿望，此生是不会甘心的！”
　　“你们女人啊，总是恋爱脑，成天把感情的不顺挂在嘴上，连死了多少年的人都不放过！行行好吧，这个男人如果活着，肯定被你们烦死了！”
　　“道长哥哥，你最好了——”潇莲儿不死心地拉着他撒娇。
　　“唉，服了你们，要把我折腾死才算完，在这个平行时空，虽然不同于真实的人间，但是打破平衡，随意窥探天机会折寿的！还去招魂，你们怎么不像白娘子去上天求神仙呢！拿去，把它挂在死人的墓碑前，如果还能找到，上面会显示指引的方向。记住天机不可泄露，越少人知道越好，不能影响轮回秩序——”道长不耐烦地丢给她一张符纸。
　　“谢谢，我记住了，我娘说过，人要自己努力，怪力乱神之说，不可轻信，也不可完全依靠。”潇莲儿捂住嘴巴，示意自己不会乱说。
　　“三观挺正，任何时候都不能把命交在别人手中！”道长赞许地看着她。
　　折腾了一整天，潇莲儿在火塘边耷拉着眼皮，坐在草席上烤火，鼻尖闻到一阵烤肉的香气。大娘醒过来的时候，除了被满地的猪血下了一跳，其他倒也没说什么。在道长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忽悠下，相信是猪妖作祟，他们本意是杀猪祭天，对他的口才佩服得五体投地。
　　“醒醒，吃饭了——”道长把她从梦中推醒，放在她面前一盘烤好的猪肉，硕大的猪头正吊在灵堂中间。
　　“我，我不饿，你们吃吧——”潇莲儿想起今日杀猪的惨烈情景，对面前烤的焦黄的肉没了胃口。
　　“小姑娘，大娘知道你害怕猪妖，没事的，半仙刚才已经拜过了。吃了还能增长福气，快吃吧！”大娘和儿子催促。
　　“不用管，她这种体质，不宜吃荤腥，让她吃菜就行——”道长明白她的想法，阻止了两人夹肉的架势。
　　“好，听道长的，姑娘，多吃菜和饭，别客气。不过，道长您看起来这么年轻，就会掐指算卦，还能一眼看出人的运势。得罪问一句，您今年贵庚几何？”大娘笑得满脸褶子。
　　“不多不少，五十岁。我是修道之人，自然有养生的法子，你们看到的只是皮相！”道长对着两人又胡诌了很长时间，修行的神奇秘法，卖了几瓶丹药，听得潇莲儿直打呵欠。
　　“多谢您的救命之恩，这是剩下的猪大腿，我让儿子用盐腌制成火腿，您带回家去吃吧。道长慢走，有空来我家坐坐——”大娘抱着一个大袋子，热情地招呼他回去。
　　“那我就不客气啦，小姑娘，咱们有缘再见吧——”道长挥挥手，很快就走远了。
　　“娘，这道长真是活神仙啊，还心怀慈悲、除恶扶弱、有爱心！以后，我要多去算算，说不准哪一天就赚大钱了呢，咱们不用再省吃俭用，过清苦的日子——”
　　“是啊，托半仙的福，这叶公子的病好了，娘这些年心中的大石也落地了。”大娘朝道长远去的方向拜了拜。
　　“大娘，我在外面耽误了两天，得回青楼干活了。叶公子就拜托你们照顾，等他醒了，送他回城南边的苏府就可以。有什么问题，给我带个信。”潇莲儿也向他们告别，踏着满天的星辰径直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