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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第三章
      1
      1993年,巴伦大陆,北部港口城市玛瑙城一家酒馆内。
      “你们听说了吗,今年纳尔河发了大水。”
      “当然了。光淹死的就有几万人,辛日尔跟塞纳那块已经开始闹瘟疫了。”
      “辛日尔又闹瘟疫了啊,我记得50年前就闹过一次,那次可是处置了不少官员,马克西姆家族就是因为这事儿衰落了啊。”
      “我听人说,当时马克西姆的族长担任辛日尔的卫生部长,处理不当,导致瘟疫扩散了半个大陆,最后,被人刺死了。”
      “不只是族长,我听说,那段时间马克西姆家族不少人都是被刺死的嘞。”
      “后来,各分支都分散居住,不大来往了。可惜啊,当初马克西姆家族如日中天,是何等昌盛,听说连厕所门口的灯都是用玉石做的。”
      “可不是,族长的女儿嫁给了柯几里帝国当王后呢!”
      “当了王后有什么用,不是嫁过去没几年就死了吗?”
      “欸欸欸,你们都扯到什么地方去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是这场大水冲出来一个古代遗迹,叫什么尼乌伊斯遗迹。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猎人协会要派职业猎人过去呢。”
      “怎么样,要不要去捞一笔?”
      “捞一笔?你还能从职业猎人手里抢东西?”
      “我何必要跟职业猎人对着干,能从里边捞点边角料就有的赚了。”
      “好像因为这是尼乌伊斯王朝中期的王室的陵墓,所以才会专门派职业猎人过来呢。”
      “那一面一定有许多金银财宝咯。”
      “可不是,尼乌伊斯王朝中期可是最富的时候了,首都的地面都是用金子铺的。”
      “有没有人要去干一票的,来我这儿报名啊!”
      “我我我,去开开眼也好啊。”
      “我也去。”
      “我也去,我也去。”
      “哈哈哈哈……”
      ……
      西尔维亚坐在酒馆角落的一桌上,静静喝着啤酒,在心里默默记下酒馆里这些酒徒的讨论,同时暗暗观察坐在对面的青年男子。
      这男子近似一米八的身高,一件硬挺的白衬衫配着西装裤,一头深壑略长的卷发,五官深邃,挺拔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方框的眼镜,点了一份炒面,一边吃,一边翻阅着一卷资料。他神态自然,斯斯文文的样子,就像是一位大学讲师,应该出现在都市的咖啡馆里而不是这儿。
      根纳季一门心思扑在资料中,一无所觉。

      2
      听得开门铃声,西尔维亚往门口方向望去,只见一个青年男子往角落走来。他生得一头淡黄卷发,由于头发很短,只露出微微的弧度,但也足够显得丰茂。他的皮肤白皙得几乎要与这个酒馆格格不入,但是身材壮实,不会让人想轻易招惹,却也不过分,破坏了入眼的仪态美感。
      这位青年也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与根纳季同桌的西尔维亚。眼前的少女貌似17、8岁的样子,穿一件普通的棉麻连衣裙,点了一杯黑啤。这酒馆鱼龙混杂,列昂尼德并未觉得有什么奇怪之处。
      “根纳季,我们走。”
      “列昂尼德。”根纳季闻声应答,终于从他那堆纸张中直起身子。
      两人收拾收拾东西,往门口走去就要离开酒馆。列昂尼德来酒馆是找它的老板路奇乌斯的,这人很有些能耐。听说,他年轻时冷血残酷、放荡不羁,猎人协会怀疑他与好几桩恶性案件有关,是被通缉的罪犯,却一直没被抓到,后来便突然销声匿迹。

      西尔维亚喝了一口黑啤,望着杯中细腻的白色泡沫,余光却跟着刚刚离开的两位青年。他们还没走到门口,又是一声门铃,是特伦科和马克,这次任务的伙伴。
      一年多前,西尔维亚加入了这个类似万事屋的组织,首领是个流星街人,大家都叫他盖尔老爹。三十多年前,盖尔老爹带着一群流星街人创立了这个组织,经过不断发展,组内仍有一半的流星街人,他们多为核心成员,而西尔维亚这样的属于外围人员,类似打工仔。组内有个念能力者,加入组织时,都须签订他提供的契约,这样就不能在外人面前谈论组织的人员和任务等内容,具体约束都在条约上写明了。而且,组织的人员加起来才20来个。因此,隐秘性极强,就算在念能力者的世界里,知道这个组织的也是极少数人。
      西尔维亚当年听说了这个组织后,本想着来买点情报,谁知那情报价格离谱,要不是打听过这家的口碑,并且阿加西推荐了这家,她都要怀疑它狮子大开口,挣黑心钱。
      后来,西尔维亚提出要以劳换情报,经过测试,终于成为了一个临时工。入职后,她暗暗心惊,这工作的薪水可谓丰厚至极,做一次任务的报酬与天空竞技场打到200层大致相当。
      维克托家已经是当地望族了,收入和开销都不小,她没想到还会惊叹于金钱的数目。

      “哟,西尔维亚。”
      一个高高瘦瘦、能干模样的人从吧台内的小门出来。
      特伦科结束了。这样想着,西尔维亚又瞥了眼刚才的两个青年,走在后面的列昂尼德好像更高一些。
      “西尔维亚?”
      马克疑惑地喊了一声,西尔维亚回过神,跟二人走出了酒馆,边走边交流起了情报。
      3
      说起西尔维亚等人出现在玛瑙城的原因,就是为了得到新发现的王室遗迹。
      盖尔老爹派特伦科带西尔维亚和马克,探索遗迹,带走财宝。任务完成,西尔维亚就能得到费林的情报并脱离组织。
      西尔维亚加入也有两年了,深入其中,才发现这个组织跟想象中不太一样。派发下来的任务多是护卫、寻宝之类。也有暗杀的任务,这类是要自己申请的,有谁申请、成功率如何、数量多少等,西尔维亚一概不知,自己是个打工的,做好普通的任务就行,没道理给自己招惹无谓的风险。

      特伦科年纪不大,才三十多岁,但十分稳重,深受老爹器重。西尔维亚先前早有听说过特伦科的名字,这次行动却是第一次合作。
      之前,西尔维亚被分配在第3小队,科林是队长,所以也叫科林小队。小队不以实力排名,第一批队长们抽签确定了名次,此后尽管队长更替,序号却是不变的。科林已经是第3小队的第5任队长了,其他小队也换过3-6任队长不等。
      一般接到任务,队长会根据任务内容选定成员,往往不会出现全队出击的情况。因为一个小队共6人左右,而大部分任务只需3人就可完成。偶尔会从各小队抽调人员组成临时小队,大多是去完成带有特殊要求的任务。西尔维亚碰到过两次这样的任务,恰巧队内都有特伦科小队的艾德里安娜,所以才略微了解些第2小队的人员构成。
      组织不干涉成员间的交往,也有人因为加入组织后的相处结下了友谊。西尔维亚听说过有人为了救队友,不仅导致任务失败,还招致恶劣的后果,被委托者找上门来。如果他们能在组织的监督下摆平这件事的话,就不会受到处罚。
      上述事件的结果,西尔维亚不得而知。
      总是有人会突然消失,不知是退出了还是死了。人海茫茫,无人问津,无从寻觅。

      组织内男女比例9:1,况且艾德里安娜温柔强大,容易让人心生好感,想要亲近。
      她近几年都住在一所离学校很近的公寓里,是组织的房产。当然,艾德里安娜也可以住到任何她想要的地方,不过这里很方便。整栋楼住得都是她们队的人,而且小学、商业中心和地铁站都在步行20分钟内,取个闹中有静,是个只有不到20幢多层建筑的老小区。

      4
      艾德里安娜28岁,女儿11岁,活泼可爱,喜欢楼上的放出系巴克。在薇拉需要人照看的时候,巴克总是要她呆在视线之内,薇拉不讨厌被如此看管。巴克也从未对薇拉食言过,说要陪她就不会中途离开,说好几点来接她就不会迟到。薇拉觉得巴克人高马大耐心温和,很有安全感。巴克的能力确实以防御见长,在队伍里是个可以信任的前排。
      薇拉问妈妈,我可以常常去找巴克吗?
      艾德里安娜说,你跟他约定好的话,就随你啦。

      艾德里安娜17岁生育后,薇拉的生父就离开了。按艾德里安娜的说法,他是个风流浪子,在过了几个月三人生活后,不堪忍受,借口远行,一去不回。艾德里安娜也终于醒悟,他是不能忍受这样的日子的,便独自抚育薇拉至今。
      薇拉当然也曾问过爸爸在哪里。
      艾德里安娜没有探寻过,她不知道。所以,她如实回答了。
      只要一对男女之中,有一人不想成为父亲或者母亲,那么,就有一个孩子不可避免地想到:是因为自己的存在,父母才分开的吗?

      这其中只有孩子是没有选择的权利的,所以孩子是可以恨的。
      薇拉问自己恨妈妈吗?
      她不恨,她觉得妈妈很好,所以就算她没有听明白妈妈的解释,也没再问这个问题。
      后来,薇拉发现她的许多同学有父母离异的,有父母早亡的,好多人只有妈妈,好多人只有妈妈,还有好多好多孤儿,好多好多被抛弃的人。
      薇拉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爸爸也好,只有妈妈就很好。

      薇拉问过西尔维亚,西尔维亚说自己是孤儿。

      5
      马克14岁,白白瘦瘦,浑身上下也只有脸上肉多些,显得更是小个。自从他爷爷死后,就一直呆在特伦科队里,至今也7、8年了。带上他,是本着培养新人的目的。

      下午,克伦特一手拎着一个大皮箱,一手搭着黑色风衣外套,走在前面,西尔维亚和马克各拎着一个小皮箱,登上了去往托帕城的两夜一天的轮船。
      上船登记的时候,前面正巧是一队医护人员,说是去支援疫情,已经与轮船公司联系过了,检查一下证件就可上船。在登记人员核验身份时,一位中年医生与特伦科攀谈起来。
      “先生这是与家人去托帕城旅行吗?”
      “是呀,久闻托帕城风景宜人,最近得空跟孩子们一道出来看看。”
      “真不凑巧,托帕城因水灾爆发了瘟疫,有些地方应该是去不了啦。要我说,先生您带着孩子,这次就不要去托帕城了,乘轮船中途下车,到别处去转转。”
      “怎么,瘟疫很严重了吗?”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但是,作为一名医生,还是不希望人们冒险的。”
      “感谢您的好意。但是这次旅行,我们已筹划许久,不愿简单放弃,如果情况不对,我们会尽快离去的。”
      “好吧。”

      6
      这艘轮船曾负责运送翡翠城-友客鑫市路线的货物,再服役三年便可退役,这三年间主要在玛瑙城与托帕城间往返,以运送货物为主,顺道搭载一些旅客。
      “这艘轮船这次只带20人,除了我们和登记时排在前面的6名医护,在我们之后上船的还有一对母女,2名商人。剩下的人应该都呆在房间里,晚饭的时候观察一下吧。”
      “这些人有什么问题吗?”西尔维亚疑惑道,“遗迹被发现后,当地政府就保护起来,委托猎人协会进行探索。从消息出来才一个星期,就算猎人协会速度再快顶多也就是开始跟当地政府交涉。”
      “为什么政府不自己探索,要跟猎人协会分享?”马克问。
      “大概这个遗迹开发难度比较高吧。”
      “这只是一方面的原因。既然连别国的医生都来支援了,疫情可能不轻,政府有心无力,还是让猎人协会出马比较省力。另外,西尔维亚,你在酒馆里都听见了吧,现在街头巷尾都在讨论这个遗迹,保不准有人特意散布,其中也许有什么阴谋。”
      “我们出发前完全没听说有疫情啊。消息被有意压下了吗。”
      ……

      商议完,马克合上房门往船厕所走去,脑海中正沿着特伦科和西尔维亚的思路分析可能会对遗迹动手的势力,眼睛望向朦朦胧胧的海天交界处。他生长于内陆,鲜少见海,这也是他第一次走海路,惊奇于海上的广阔景色。
      马克看着大海竟走了神,突然一个浪打向船身,马克一个踉跄,差点在厕所门口撞到一个大叔。
      “小弟弟,在船上走路可不能发呆啊,会掉进海里的。”
      马克没想到正巧会撞见人,匆匆看了那人一眼,压了压帽子就进了厕所。
      “他不会看出了什么吧,刚刚下意识就用‘周’包覆了脚下的地板稳定身形。不不不,没问题的。哪有那么巧。”
      马克上完厕所,正洗着手,朝镜子一看,目光又与刚刚的大叔相接。
      “怎么,他还没走吗?”马克正打算不管这个大叔,回房间去。本来想到大厅和餐厅去转两圈的,也不去了。
      “我送你回去吧。”
      “谢谢。不用了。我会注意的。”
      金看着马克的背影,喃喃自语:“这条船上有不少有趣的乘客啊,看来不会无聊了。”然后伸伸懒腰,倚在栏杆上看海。
      过了一会,库尔木从厕所出来,拍了拍金的肩膀:“你还没走,在等我?”
      “我在看海。”
      库木尔望了一眼灰蒙蒙的天,又看了看拍向船身的浪,摇了摇头:“风平浪静、碧海蓝天,这样才好。”
      “是你家乡的海的样子啊。”
      “走啦。”

      7
      “……情况就是这样了。”
      “哈?!也就是说除了那些医生护士和母女,其他人都有可能是为了遗迹而来?”
      “这次登船一共19人,除了刚刚提到的人以外,还有3名商人、一个30多岁的男人跟1男1女两个青年,像是一家子。”
      “那三个商人我已经看过了,不如称他们是想要浑水摸鱼的投机者。有些人家为了治病难免要变卖些玩意儿,遗迹开发过程中也可能会有宝物流出,这时候低价买进,转手卖出,能赚上一大笔呢。”
      “不愧是是福兰克,已经摸好人家的底了。”
      “那么那一家三口又有什么问题?”
      “先别说,我来猜一猜。那三人是伪装成一家人的,大的是头头,带着两个小的,来这里练手。”
      “哈哈哈。库尔木,真会编啊你。”
      “库尔木猜的很准啊。”
      “什么?猜对了!”
      “那个男孩是念能力者,我们在厕所碰到过他,库尔木。这伙人不简单啊。”
      “现在的小孩真厉害啊。”
      “啊…辛日尔政府怎么回事。消息散布得到处都是,引来了不少麻烦。”
      “因为瘟疫吧,船上不是有一队医生吗?库尔木政府无暇顾及遗迹,只好跟协会做交易。协会提供医疗支持,作为报酬,遗迹归猎人协会。”
      “这么说,两方都很确定遗迹里有好东西啊。”
      “探索的同时还要注意防护,真麻烦。”
      “我们要保护好威尔逊的安全,毕竟他是个知识分子嘛。况且,遗迹的开发还要靠他呢。”
      “对对对,你们一定要寸步不离的保护我啊。纤细柔弱的威尔逊受不住风沙与疾病的侵袭。”
      “哈哈。好好好,威尔逊少爷。”
      “威尔逊少爷的求知与钻研精神叫人佩服。”
      “哈哈哈。”

      8
      “西尔维亚,他们一直在往这比那看诶。”马克假装不经意的看向靠近门口的那桌人。
      马克和西尔维亚在此次任务前虽没有见过面,但都听过过彼此。加上年纪差的不大,旅途中朝夕相处,渐渐熟络了起来。
      “嗯…有你的熟人?”特伦科也想加入谈话。
      “里面不会有你的熟人吧?”西尔维亚反问道。
      “背靠我们那个是猎人协会十二支中的遗迹猎人,很有名哒!”
      “我们认识他们,他们不认识我们,好事啊。”
      “不好哦。那个男人很强。”特伦科认为有必要端正一下他俩的态度。不能因为是寻宝任务就对人放松警惕。
      “我们只要财,拖住他们给马克留出时间盗走财物,是可以做到的吧。”
      “好消息是我们在暗。总而言之,不能大意。”
      “我们暴露了。大概。”马克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厕所前发生的事说了出来,“那个遗迹猎人可能看见我用念了。”
      这着实出乎特伦科的意料。先不说马克就因为一个浪头,要使用念;偏偏还叫人看见了。特伦科可不会认为有人在金面前不加掩饰的使用念,金却一无所觉。在金已经注意到自己的情况下,特伦科被他查到的可能性会有多大呢?这样看来,行动时一定要出其不意,速战速决啊。
      马克眼看着特伦科陷入沉思,顿感不妙,自己那时不该放松的,“我想上厕所。”
      “我也去。”西尔维亚也跟了过去。

      9
      5天后,托帕城图书馆。
      在这几天里特伦科和西尔维亚去图书馆查阅关于尼乌伊斯王朝的资料,马克则晃荡在街头巷尾,搜集相关信息。其余时间,自由行动。
      虽说西尔维亚和特伦科都在图书馆,但是特伦科主要查找有关尼乌伊斯社会风俗、服饰等方面的内容,而西尔维亚则是翻找纳尔河中下游流域的地理著作。所以两人只是同行,并不在馆内同一区域。
      “这本是吧。给。”
      “啊,谢谢。”这个人我在酒馆里见过,是叫列昂尼德。他也在这里,而且也在看托帕城附近的地理书籍,我们的目标不会是同一个吧。西尔维亚心想。
      西尔维亚对面前帮自己拿上层图书的男子报一个微笑,然后回到了自己的书堆里。那男子还一个微笑后,在附近书架选了几本书后,坐到了西尔维亚前面第三张桌子处,正好与西尔维亚面对面。
      西尔维亚翻开刚刚拿到的书本,在目录页搜索了一会,翻到了“自然地理环境与古代大道的发展”一章,却没有仔细阅读。西尔维亚的目光好似追随着书页上一行行的文字,实际上余光牢牢锁定了对面的男子,暗自分析起来。
      他一般身高,不算健壮,应该跟自己差不多年纪。仪态还算优雅,坐姿端正,桌上的书摆的很整齐,翻页时也很温柔,大概受过不错的教育。他又去了玛瑙城下层平民才会去的酒馆,他那个同伴看上去也是个好出身。难道也是去找路奇乌斯问情报的?跟我们是同一个目标吗?
      嗯?他要走了。不是才刚来?他有借书证啊,是这里的常住居民吗?要不要跟上去看看呢?
      西尔维亚内心挣扎了两秒,在他的背影刚刚消失在门口,就迅速把书放回了原位,远远地跟在后面。
      西尔维亚走出分区的大门,往借书台看了一眼,却没有发现列昂尼德的身影。“不应该啊,难道还去了别的区吗,等等看。”她踱到窗边,假装看风景。
      快到吃饭的点了,得跟特伦科说一声,今天不跟他一起吃饭了。有一说一,特伦科选店的水平着实可以啊,而且会请客,今天去吃哪一家呢。西尔维亚的思维渐渐发散开去,过了大概七八分钟,列昂尼德出现在了大厅,正向借书台走去,他的怀里多了三本书。
      抱着四本这么厚的书走不快的。

      10
      “我回来了。”列昂尼德左手提着书籍,右手从口袋里掏出了钥匙。“下午要出去走走吗?根纳季。”
      “好啊。”
      西尔维亚在列昂尼德开门的时候,快步钻进人群,相继经过列昂尼德租的屋子的窗户和大门,貌似散步,余光却扫视屋内的一件件物品,认出了根纳季。
      房屋外观和周围的没什么两样,屋内装饰摆设也很普通。问题在于,房屋的风格太女性化了,无论是窗台的鲜花、皮粉色的条纹窗帘、落地的长镜……无一不暗示这幢房有个常住的女主人。既然如此,他们是房屋的男主人,借住的,还是鸠占鹊巢呢?

      西尔维亚没有观察下去,走开了。她没看到列昂尼德把卡片插进门背后的卡袋,房东太太慷慨地将自己的读书证借给了根纳季。
      西尔维亚在路边找了家餐馆,随便吃了点,往梅萨莉河方向走去。
      她的思维发散开来。刚刚的饭菜一点也不好吃,心里有些后悔。特伦科点菜的水平很高,他总能找到好吃的菜馆。马克似乎喜欢烧饭做菜。他有时会去看店家处理食材和烹饪。一路上,西尔维亚对饮食十分满意。她回忆着第一天的红烧茄子,第二天的地三鲜,第三天的鱼汤……
      她走远了,湖面反射的夕阳晃了眼睛,把她拉回了现实。

      托帕城位于纳尔河北岸,梅萨莉河算是纳尔河的支流,穿过托帕城西北城区,最终汇入纳尔河。梅萨莉河是条小河,属于没法在全国地图上找到的那种,在托帕城人民的心中却拥有重要地位。老托帕城中心就位于梅萨莉河河岸,如今中心地位已经转移,但河岸附近仍是著名商区,商店林立,商品琳琅满目。西尔维亚穿梭于温暖、明亮的黄昏街道的光与影中。

      11
      托帕城是一座历史悠久的老城,他曾有过坦桑城、摩根城等名称,未来也有可能叫东陵城、日长城。
      当初,纳尔河还未改道,呈一个倒着的“几”字型,托帕城就位于最后一个大弯不远处的下游平原。那时候,托帕城还叫坦桑城,是尼乌伊斯王朝的富裕之城。

      “怎么样,能确定了吗?”莱昂尼德和根纳季行走在托帕城的郊外,不远处就是丰收女神的教堂。
      “嗯。应该不会错,我们已经有路奇乌斯的佐证,不过还有一些细节要确认。”
      “说来真是奇怪,闹水灾不去朝拜水神,却来朝拜丰收女神。”
      “纳尔河流域信仰丰收女神麦瑞拉已经三千多年了,对生活在这里的人民来说,丰收女神不仅仅是丰收女神,也是保佑健康、象征和平的女神。”
      “这样说来,尼乌伊斯王朝的人民也信仰丰收女神麦瑞拉吗?”
      “是啊,尼乌伊斯王朝的开国君主信仰丰收女神,正因如此,丰收女神才广泛传播开来。”
      “进去看看吧。”
      两人跨上层层大理石台阶进入了这座尖顶大理石建筑。教堂内的位子已经满了,不少人靠着墙壁或跪在地上做着祷告,门口不断有人进入大厅。
      根纳季掏出10万戒尼,交给了教堂的神职人员,作为援助的善款。与神职人员交谈得知,教堂内的人,多为此次瘟疫受害者的家人,为了祈祷家人能够早日康复,才不顾路远来到教堂。
      这座教堂是在四百多年前建造的,至今已翻修过十余次。这片土地上的人们自古以来就十分爱戴丰收女神,女神的神庙破败后,信徒们就在周边选址,筹款建起了教堂,又在附近建立了宿舍,专门作为神职人员和留宿信徒的休息区。
      “我们可以去神庙的遗址参观吗?”
      “当然可以,我带你们去。”
      “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教堂里有这么多人前来参拜祈愿,还是我们自己去吧,还请您为我们指明方向。”
      根纳季问到神庙的方位后,便跟列昂尼德往神庙去了。

      “丰收女神麦瑞拉的神庙是由28根半径1米、柱高11米的白色大理石柱以及位于东南西北4个方位的女神神像合围而成的一座类似广场的圆环形建筑。自缪勒王9年开始营建,至今3321年。期间神庙见证了缪勒王朝、尼乌伊斯王朝和彭杜王朝的兴亡,五百多次大大小小的的战火曾波及到这里,从改道前的纳尔河畔可以看到模模糊糊的人影,人们聚在这里讨论、宴饮……”根纳季根据书籍上的知识,一路上滔滔不绝地向列昂尼德介绍神庙,不知道的,也许会认为根纳季是女神的信徒。
      事实上,根纳季不仅不是女神的信徒,更是一个无神论者。他曾经对神学提起了兴趣,阅读了许多神学理论著作,也去跟主教探讨过,最终,根纳季仍旧没有找到他想要的答案,于是他决定,放弃神学。那时根纳季还是一个中学生,说他是三分钟热度也好、太年轻以致不能体会神学也罢,他决定投向历史与冒险,在中学毕业后,考取了考古学专业,并打算毕业后继续深造。那个年纪的男孩多是喜欢冒险的且求知欲旺盛,他在家族的藏书中发现了一个秘密。如今,便是为了这个秘密而来。
      根纳季和列昂尼德爬上了山坡,对面的山岗上耸峙着的就是丰收女神庙。神庙早已不复当年宏丽,大半的石柱已毁于战火,只剩西北方向寥寥数根石柱及两座女神像。
      俩人走进神庙,神庙内的大理石板布满裂痕,有杂草从缝隙中冒出,不过还是能看出有人定期清理的痕迹。
      这座古老的神庙已无信徒参拜。
      “列昂尼德,宝藏就在这里。”

      12
      “按计划行事,十天后玛瑙城汇合。”特伦科一声令下,在野外露宿了多天的三人展开了行动。
      这些天里,纳尔河流域的瘟疫已经蔓延到了辛日尔共和国,确诊人数每日递增,不少人已经离开该国。过两天,猎人协会的医疗队伍以及接手遗迹的职业猎人就会到达,前两天托帕城里流传起了部分宝藏清单和遗迹内部结构图,更是引得人们蠢蠢欲动,不少人决定在今晚搏一搏。
      政府看守遗迹的人员也有所增加,日夜轮班值守在外围。
      根据流传的图纸所示,宝库位于遗迹中心偏南,特伦科跟马克直接从上方破壁进入宝库,如果图纸属实,则由马克使用道具“镜面人”带走宝物,随后与西尔维亚汇合;如果图纸为假,则由特伦科和西尔维亚发动圆,迅速找到宝物,西尔维亚负责吸引火力和断后。
      在行动前,遗迹周围已经聚集了三十多号人,大约有12个势力。大家都在等待一个时机,只要契机一到,便会通知早已组织好的在不远处的人手,攻入遗迹,得到多少宝物各凭本事。
      时间流逝,快午夜了。从山坡上能看到城市的一点灯光,已不如以前明亮了。
      特伦科登上遗迹边的山坡,大吼一声:“冲呀!”将念集中到左脚,一跃瞬间来到遗迹上空,马克和西尔维亚紧随其后。
      一声巨响,附近的人们被声音吸引过去,只见特伦科一拳在遗迹顶部开了一个洞,碎石飞溅。
      人们的情绪被此点燃,从各方冲向遗迹,看守们也惊呆了。这个遗迹很受重视,所以政府甚至派了军队过来。盗贼们不动手的话也不会主动去抓他们,要是有人贼胆包天,军队可就要下狠手了。等到大门处的看守反应过来,特伦科已经在遗迹顶部了。
      遗迹外面已乱成了一锅粥。原本不必在今天动手的,但城里传言说有猎人协会派来勘察遗迹的猎人,这两天就要到了。要是再不试一次,恐就是白跑一趟了。

      宝库的位置确实如图所示,但里面的物品却分门别类各自放置:首饰铺在东墙附近的地上,金银分别靠着南墙、西墙堆着。半室的金银在月光的照耀下,弥散出朦胧的光,给人一种不真实之感。
      满室金灿灿银闪闪,却不见彩宝、器皿等,着实奇怪,不过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马克发动道具,金银堆成的小山凭空消失,宝库顿时一空,而手中的镜片表面覆上了一层金银的图案,小山似的。
      要说为什么不要首饰,众所周知,盖尔老爹不喜欢珠宝首饰、古玩字画。除非另有交代,否则目标只有金银和纸币。
      特伦科和马克虽然疑惑,但还是照计划,取得宝物后,直接离去。几秒钟后,西尔维亚已不能看到他们的身影。
      13
      此时,仍没有人突破大门,进入宝库。
      行动开始前,已经确认过,至少有2个盗贼是念能力者。在破开屋顶后,应该也会跟着从上方进入的。现在还没突破,是被人拦住了吗西尔维亚思考着一时拿不定主意。特伦科和马克已经离开,而且没人跟踪,自己是直接离开还是拖延一下比较好呢?
      西尔维亚站在打出的大洞旁,决定还是去门口一探究竟,正挪动脚步,却看到一个人影从宝库门后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刚刚的门是开着的还是关着的?如果是关着的,门又是什么时候开的?该死,我竟没有注意!这个男人是——金·富力士!西尔维亚身体紧绷,重心下沉,浑身戒备。不管怎么样,眼前的人一定要拖住。
      这时,门口方向传来撤退的喊声,西尔维亚认出来这是那2个念能力者之一的声音。怎么,这么快就撑不住了?现在这里可是聚集了三百多的盗贼啊。
      西尔维亚盯着眼前的男人,正准备动手,对面的男人却开口了。
      “住手吧,我并没有要跟你在这里打的意思,也没有人跟踪你的同伴。”
      西尔维亚皱眉不解。
      金解释道:“我是遗迹猎人,并不想让遗迹受到更多的损害了。所以,那些财宝你们可以拿走。不过,要是对遗迹本身下手的话,就是敌人了。”
      西尔维亚的表情透露出的疑惑更明显了。不过,根据听说的关于金的情报,西尔维亚随意选了个和马克他们不同的方向迅速离开了。

      14
      半小时后,遗迹外就只剩下金、库尔木、迈克尔和福兰克四人以及收拾行囊的军队和看守。
      在西尔维亚离去后,金也加入战斗,很快就赶走了对遗迹宝物怀有想法的盗贼们。之后,库尔木找到了军队的长官和看守门的队长,跟他们说,遗迹已由猎人协会接手,政府和军队可以回去了。
      军队和看守这回抓了不少盗贼,立了功,也想回城里快活快活,并且也是佩服金等人的武力,十分干脆就应了。

      四人在被特伦科破的大洞下生了把火,交谈了起来。
      “幸好让威尔逊留在城里,这状况还挺吓人的。”
      “没想到来的是熟人,就是我们在船上遇见的那伙。”
      “别说,幸好我们把地图泄露出去了,否则照这人一拳一个大洞,遗迹大概得毁小半。”
      “遗迹明明是咱们的,可咱们忙活了大半天,把东西整理好,结果人家倒好,一下子就取走了。”
      “钱财,身外之物。这遗迹却是少有的遍布古文字和石刻壁画的类型,真真是个宝物!”
      “正好这间没有壁画,破个洞能接受吧。”
      “我看,那伙人只要金银,像是盖尔的人。”
      “流星街人才辈出啊。”
      “那小姑娘我看着不像。”
      “那男孩也不像。”
      “这个打洞的,我认得。是给盖尔干事的。”
      “军队里已经有人染上瘟疫了。”
      “官方公告:托帕城附近还未发现病例。”福兰克接过话。
      “五十年前这一带也发生过瘟疫吧,政府应该能有效应对吧。”库木尔说。
      “普通的瘟疫不至于这么严重,但是这次爆发的是全新的种类,貌似很难处理。辛日尔和塞纳这些国家没有研制疫苗的能力,而且水灾问题也要快速处理,需要依靠医协和猎人协会才行。这遗迹没准就是报酬了。换做平常,哪能全权交给协会啊。”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明明是辛日尔的遗迹为什么归协会。这些天太忙了,都没功夫去城里逛逛。”
      “我看现在形势不妙,还是尽快离开,开始研究。”
      “这么美丽的创造,怎么就建在了这地方呢。”
      “就两百年前,这个国家也算是人类历史上的明珠。”
      “人类历史上灿烂的一页。”
      “这老掉牙的比喻,你们真够了。”
      “你说什么?!”

      ……
      “这东西最后跟清单对不上怎么办啊,不会叫咱们补吧。”
      “我会叫人改的。”
      “你说咱图啥呀,要钱没钱,风餐露宿的。”
      “你哪风餐露宿了,这墙不挡风吗,还是这天花板不遮雨?”
      “我想老婆孩子。”
      “我们抓紧干,干完就结钱了。”
      “你真在侮辱我。”
      “既然你起了话头,我总要说些实话。”
      “欸,你这人……”
      “是我嘴贱,来,搭把手。”
      ……

      15
      事件的开头跟预想的一样,人们怀着各种各样的目的聚集到遗迹周围。这些人中,谁能打败看守者,谁就能获得战利品,就像勇者打败恶龙,得到龙的宝藏。奇怪的是,这条龙没有反抗,任人这么轻易的取走了财宝。
      原来这些金银宝石不算是龙的宝藏啊。
      马克等人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现如今细细回想,最后,遗迹受到损害的部分只有一个洞。大概是那帮猎人有意把伤害控制到最小。
      “一开始我都没有发现,遗迹表面覆盖了一层由念形成的薄膜。它不会阻挡覆盖了念的拳击,但不论是投掷的炸弹还是飞射的箭矢都不能损害建筑本体分毫。他们也做足了准备啊。”
      “如果他们决意要处理盗贼的话,能否完成任务就不好说了,不过,那样的话,遗迹必然会受到不可控的严重损伤。要维护遗迹到这份上,真是群有趣又温柔的人。不过,以后不要再碰见比较好。在没有限制的情况下,他们的恐怖也就直接显露出来了。”
      西尔维亚随机选了一艘船离开托帕城,中途在某个不知名的城市下船,等待最后一个任务的汇款。
      这三个人不会在玛瑙城汇合了。

      马克的方向感一向不好,又信任特伦科,直到天蒙蒙亮才反应过来:“我们不是要去玛瑙城等西尔维亚吗?
      “不,任务完成就没有再会的必要了。她要去干她的事。”

      16
      开往玛瑙城的轮船上。
      根纳季与列昂尼德在丰收女神庙找到液钛矿项链后,收拾了一下,就辞别房东太太,离开了。
      房东太太是列昂尼德母亲的奶妈,本想让两个小伙子多住些日子的,但是疫情越发严重,人心惶惶的,最终也没有多挽留。老年人易染病,列昂尼德劝房东太太去母亲那里住一段时间,好避一避,等情况稳定下来,再回来不迟,可房东太太说什么都不肯。

      两年前,根纳季在家中的藏书中发现了一张纸条。这张纸条夹在一叠彭杜王朝末代国王亨利的手稿中。亨利晚年沉迷文学,十年里写出了千万文字。后来王国覆灭,文稿散失。有一部分被收进了瓦西里家族的书库,尘封多年。
      不说这纸条经岁月流逝微微泛黄,就其本身也布满折痕,好像有人把它团成一团后又展平开来。部分文字的笔划已经模糊,应是由于这样团拢又抚平多次。根纳季认为是亨利原想把纸条丢了,却总也舍不得。最后,藏在手稿中,直到被自己发现。
      那张纸条上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字迹。一种清丽端正,似乎是一篇日记的一部分。部分内容如下:
      我把项链送给我的女儿,她应继承这份荣耀。我愿向女神祈祷,祝王朝繁荣昌盛。
      根据语气推测,这篇日记是王后所书。不过,史书记载,公主并没有得到王朝代代相传的液钛矿项链。在灭国前十年王后去世,项链随之不见踪影。
      另一种字迹明显粗犷些,与手稿的字迹相同,应是国王所写。内容如下:
      亲爱的奥菲利亚,我们的国家将走到它生命的尽头。请原谅我的私心,项链是我们爱情的见证,就让它回到我们相遇的地方。
      如纸条所示,国王并没有写明项链藏在哪里。不过,确有蛛丝马迹可寻。这张纸条是在国王的文稿中找到的,那么文稿中可能隐藏着地点。
      传说国王因王后离世,悲痛欲绝,性情大变,才开始沉迷写作。既然国王如此眷恋王后,那么这份感情极有可能在作品中体现出来。
      果不其然,根纳季翻阅了大半手稿后,发现了可能藏有项链的地点。藏有线索的那部分手稿是国王写的一篇中篇小说,先不论小说质量如何,但凡对国王和王后有一些了解,就能明白文章的男女主人公对应着现实中的哪个人。
      王朝末期,党争不休,反而没什么人去关注国王了。液钛矿项链很有可能还没被人找到。
      根纳季随后整理出了小说的时间线,男女主人公的初识之地也就呼之欲出了。
      到达托帕城后,根纳季又翻阅资料,核实细节,更添了一分自信。

      发现了文稿中的秘密后,根纳季没有立马行动。直到见到伙伴列昂尼德在母亲重振家族的压力下越发痛苦,才提出要找寻千年前传说中的项链。而自己享受的是找寻的过程,东西反而是次要的,列昂尼德更需要它。

      “你打算怎么处理这条项链?”根纳季自从找到项链后,一路上显得既愉悦又兴奋。
      “首先,到玛瑙城把它出手,我有个熟人在那里。至于得来的钱嘛,我想全部捐掉。“
      “哈哈。我就猜到你会捐出去。”
      “等处理好项链的事情,我要回辛日尔,跟母亲好好谈一谈。这钱我不想留给家族。”
      “你做出决定了?”
      “嗯。”

      17
      “金,盖尔是怎么知道尼乌伊斯遗迹的,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被你发现了啊,威尔逊。”金顿了顿,“你听我解释。还记得几年前的流星街炸弹事件吗?盖尔在其中可没少出力,后来他更是加大力度,帮助流星街人‘走出来’,这都是金子银子大把地投。最近,我听说他资金周转不好,所以……”
      “所以,你拿协会的资产去补贴他?”
      “威尔逊!”
      “哈,开玩笑的。这样很好,我们开采遗迹,盖尔拿钱,至于猎人协会,谁管协会啊。”
      “哟,对协会有怨呀。”
      “说什么呢,还不是帕里斯通嘛。想到这事他负责,就像给他使绊子。”
      ……

      一路上,西尔维亚一直在思考盖尔老爹到底是什么人,她发现自己并没有多么了解他。
      她隐隐约约意识到,盖尔老爹有个基金或者公司之类的机构运作他来自各方的资金。这些人大概连他们真正的老板是谁都不知道,他们的主要作用就是把黑钱洗到能用到明面上来。
      西尔维亚没有深思下去,不知道盖尔老爹的目的,仅靠这些信息也猜不出什么。现在,她就要得到想要的东西了:费林的情报。
      她没有要卡特琳娜的消息,她相信既然卡特琳娜死于费林内乱,那么只要查清费林当时发生了什么,自然而然就能知道卡特琳娜到底是怎么死的了。

      18
      我自小生长于巴托奇亚共和国临海省,这块地方名不副实,位于内陆,离海上千公里。
      我是该地望族蒙多家族族长安东尼·蒙多的幺子维克多·蒙多和奇亚省前省长的女儿海伦·蒙多的养女,有双胞胎弟弟尼尔和阿斯塔。
      按血缘来说,我是这个家里最格格不入的一个。安东尼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孤儿,说是佩特罗尼乌斯·阿维图斯的孙女,希望能转移维克多的注意力。原本,明了这个谎言的寥寥数人都不会说出这个秘密。
      安东尼想要安抚他心爱的孙子,卡特琳娜只是他年少时的一个梦。一个青春期少年的世界里突然闯进一个与他认识的女性截然不同的少女,明艳温柔,在他看来是一切美好特征的集合,她成了他一切活动的中心。这感情来的凶猛,去如抽丝。卡特琳娜的死亡使这团丝线绕啊绕的,纠成复杂的结,至今没有解开。
      当时,维克多的内心处于剧烈激荡之中,不仅如此,噩耗使他深受打击,一病不起,精神和□□的虚弱,导致他听信了慈祥的祖父的说辞。卡特琳娜是职业猎人,维克多的身体状况不支持他开始一场去往猎人协会的旅程,只好致电询问。最后却只得到一封语焉不详的答复信函。他气愤极了,猎人协会随意的态度就像在打发一个围观群众。可他认为卡特琳娜对于他是多么重要的一个人啊,相应地,他也应是科特琳娜的重要的人,不该被如此对待。而且,他无条件地信任卡特琳娜,当他发现信中内容与卡特琳娜的说法有所矛盾时,他将猎人协会形容成一个古老僵硬的虚伪的机构,根本不值得信赖。
      他自责自己的软弱与无用,好似若有他在身旁,卡特琳娜的结局就会大不一样。这时,到来的西尔维亚就是他的希望。这个女孩应该复仇,她也应该报答自己的养育之恩,帮自己查清卡特琳娜被卷进了怎样的阴谋。

      人是无法理解自己疯狂时候的想法的。

      19
      维克多被送到乡下的别墅修养。医生说,亲近自然,少跟人接触对他有好处。
      那2年是维克多最脆弱和偏激的两年。
      别墅位于柏山脚下,山上遍布端庄挺立的柏树,由此得名。流水带着花花叶叶蜿蜒流过后花园,潺潺而去。这儿有专门的匠人打理,每处的景色不同,每个季节的景色也大不相同。清爽的环境和细心的照料滋养了他的病体和精神。2年过后,他的思想变化了。
      维克多是家族这一辈里较小的一个,当他目睹他的哥哥们一个个走入婚姻却变得束手束脚,往常自信和潇洒的光芒黯淡了之后。维克多认定是不幸的婚姻损害了他们,如果是他的话,一定要自己找一个与众不同的妻子。
      或者真的有人家庭不幸,但是更多是因为人的年岁渐长,领会了责任与义务。
      卡特琳娜谦虚、坚定、勇敢;自己傲慢、软弱又胆怯,靠近卡特琳娜,就好像自己也拥有了那些品质。真是自欺欺人的想法。如今回忆往事,为自己竟拥有那些阴暗、自私、狭隘的想法感到恐惧和羞耻。

      在山脚不远处的另一个庄园里,住着海伦和她的母亲。海伦的母亲非常喜欢这个庄园,加上身体不好,大半年的时间都会呆在这边,海伦也会跟过来照顾她。
      自海伦的父亲巴洛去世后,家庭景况大不如前。这座庄园还是巴洛的同事好心借给母女俩居住的,但总是寄人篱下,心中郁闷。因此,海伦既体会过优渥的生活,也经历过困苦的。知事明理,容颜秀丽的她,给了病中的维克托莫大的安慰。
      1976年春天,他们结婚了。同年,尼尔和阿斯塔出生。

      西尔维亚在这个故事里,越来越像一个多余的人。
      20
      西尔维亚在维克多养病的最后一年,被送到了庄园,此前一直养在安东尼处。安东尼人也不错,可惜年岁已大,疏于提起西尔维亚,仆人们自然也不会精心照料西尔维亚,不过,养的也不会差。
      这时,维克多和海伦已经谈婚论嫁。海伦很乐意领养一个女儿。安东尼身体越来越差,西尔维亚顺理成章地住了过来。维克多认为自然有利于孩子的成长,海伦也喜爱灌木、乔木嫁接,他们和孩子们大多数时间都住在这里。
      如果日子一直过下去,倒也快快乐乐、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直到西尔维亚8岁,事态起了变化。
      安东尼过世了,起了分家产的闹剧。西尔维亚才明白前因后果。一旦知道,就难以回到过去的状态了。因为太过珍惜,所以想要过去的欲望得到满足,故事拥有完美的结局。她那时还不明白,不完满是人生的常态,不完满才够完满。

      维克多一家搬离了庄园,孩子们陆续入学了。

      西尔维亚中学还未毕业,就告别亲友,前往莫克市,道是转学而已。

      无论预想过多少次,都无法减少离别时的强烈感情引起的泪水。不过,因为还会再见,所以并不过分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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