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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六七】远赴南疆 ...

  •   长安城,镇国将军府。

      清晨暖阳初升之际,将军顾远携其三子,跪于中庭。老太监魏谦手持黄封圣旨,扬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南疆军情告急,番邦诸国犯我边境,侵我国土,为安天下民心,兹命镇国将军顾远为兵马元帅,膝下三子为前锋将军,联合广西肃南侯,统庆林军十万,抱寸土不让之心,讨伐蛮夷。钦此。”

      “臣,领旨。”顾远恭敬接下圣旨。

      桓千蘅进了顾府,因不算府中人,不必接旨,便在厢房廊下瞧着院里的人。

      如今的镇国将军顾远,乃是讨伐楼兰的元帅顾勇之孙,年过半百,曾领兵平定过大燕与西凉的边境之争,还算是有些经验与本领在身。

      至于他的三个儿子,稍微出挑一些的是二子顾言,长子顾城与幼子顾眠都不是什么成器的东西。那所谓的“前锋将军”,也不过是个上场送命的虚名而已。

      桓千蘅回到厢房中盘腿打起了坐。没一会儿,门响了一声,顾远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手捧锦盘的仆役,上面盖着红绸,看不见是什么东西。

      “顾将军。”桓千蘅理好衣裳站了起来。他与顾远是老相识,从前在林王府中,顾远是少数几个见过他真容的人。他虽然不太爱和人交际,但与顾远却免不了要来往两句,一来二去便混了脸熟。

      顾远拱手道:“桓大人,听眠儿说你要随军出征。从前只知道你身手高强,却不知还有这份先天下之忧而忧的雄心,老夫钦佩不已,特来送些东西与你。”

      他挥挥手,仆役便将红绸掀开,露出了锦盘上的东西——一身赤玄盔甲,以及一把镶了玉的宝剑。

      桓千蘅看了那些东西一眼,说道:“这些东西军中自有配额,何必顾将军亲自来送。您是老熟人了,有话不妨直说。”

      “桓大人果然直爽。”顾远笑道,随即脸泛愁容,“老夫的小儿顾眠,你也知道,从小娇生惯养,从未上阵杀过敌。你既以其护卫之名随军,当然,老夫知道你的本领不仅于此,但还是请你多照拂下眠儿,至少保他一条性命。他是家中老母的心头肉,一旦出个什么事,只怕她老人家经受不住。”

      桓千蘅对于如今权贵家中的纨绔后生是一点好感也没有,老子豁了命出去,难道是为了去保护不成器的世家子弟?

      然他并未把这难听的话说出口,摆出一张假笑脸道:“我尽力。”

      “那便多谢了。”顾远满意地走了。桓千蘅翻了一下送来的军需,有红缨冠一个,铠甲上赤玄铁片触手生凉,右臂上雕有大燕国花,白玉兰。

      他抬手,抽去了挽发的雪簪,将披下的发高束成了冠,以红缨相系。脱下锦袍,换上了那身沉甸甸的甲胄。

      出门前,他望了一眼镜中的自己,恍惚间都有些不认识了。他有些感慨,在大内多年,穿着黑漆漆的官袍行走于夜幕下,却从未想过有一日会穿上这刚硬的军装,丢掉陪了他半生的凌霄鞭和木荷匕首,拿起并不算趁手的长剑,远赴一场边疆的生死局。

      午时,长安城南门,出征祭天。仪式上,鼓声,乐声,礼炮声,滚滚如雷,响彻云霄。

      城下黑云压城,除了挂帅的顾家,还有三千骑兵以及粮草军随行,皆全副武装,直待令下,便可奔赴疆场。

      锣鼓响了七声后,有低沉且肃穆的战歌从城楼上传来: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歌声中,踏碎山河的马蹄声仿佛近在耳畔。寒风骤然,红缨长扬,衣袍猎猎。高昂的号角,浓墨重彩的旌旗,无一不激起辱我国疆的愤慨。

      桓千蘅骑于马上,遥遥望着天边振翅高飞的鸿雁,似乎透过杳渺的云烟,看到了十万大山上的金戈铁马,吹角连营。

      将士,饮酒摔碗,破碎声如海浪般汹涌不绝。呼啸的风声里,大开城门。

      高大的京师城门屹立于此,不知经历过几番春秋更替。城门上,高悬的“长安城”三字,在经受了百年风雪洗礼后,依旧鲜红刺目。

      桓千蘅想再看看长安中的景象,蓦然回首,却只看到了路旁民众带着希冀的脆弱眼神。

      他握紧了缰绳。

      战鼓长鸣,铁骑飞驰而出,浩浩荡荡地向着南方出发。不过多时,化作了天边的一道黑云。

      观霜殿中,凌雅之似乎听见了悠长的军鼓声,猛然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起得太猛,眼前一黑,差点又翻回枕头上。

      他闭眼缓了一会儿,往旁边一摸,只摸到了一片冰凉的空气。

      他一愣,旁边有个清脆的女声响起:“你可终于醒了。”

      凌雅之望去,看到了坐在旁边,一身水蓝绫裙的沈明心。

      “你怎么在这儿?”他掀开被子,揉了揉太阳穴道:“奇了怪了,我怎么觉得这一觉睡了很久。”

      “你就是睡了很久。”沈明心有些无奈,“你这个人呐,心上人跑了都不知道,心大得没边儿了。”

      “什么?”凌雅之愣了愣,眼睛扫到了桌子上整整齐齐摆好的银鞭和匕首,顿时从床上跳了起来,“他人呢?”

      沈明心叹了口气,从袖中拿出了一张没有署名的信封,放在他手里:“瞧瞧吧。”

      一阵不详的预感涌上凌雅之的心头,他飞快拆开信封,拿出一张薄薄的信纸,信上的字迹是熟悉的行云流水。

      “凌雅之:

      展信安。

      我将赴南疆,恕不辞而别。自长安初现蛊疫,至如今南疆兵变,山河倾轧,民不聊生。每每入梦,心甚惶恐。
      此去疆场,一为解心中之愧,二为承燕人之责。洒吾血以浇吾地,断吾颅以祭吾旗。若不亲为,恐余生难安。
      凌雅之,感君之情愫,永矢弗谖。若还得归来,当携手此生;若一去不回,盼君可得偕老之人,余生喜乐。
      望努力加餐,勿以我为念。
      纵天涯两隔,亦共婵娟。”

      落款处,只有一个“桓”字。

      凌雅之来来回回将那信看了三四遍,手抖了起来。

      沈明心站在一旁,似乎听见了他咬牙切齿的声音。

      半晌,凌雅之猛地一拍桌子,咬牙道:“桓千蘅!你好样的,睡了人拍拍屁股就走,连个名字都他大爷的不给我写完整!”

      沈明心听见这话,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尴尬道:“凌公子,我还在这站着呢。”

      凌雅之道:“他什么时候走的?”

      沈明心道:“两天前。”

      “两天前?!”凌雅之猛然反应过来,自己睡这么久,十有八九是被那厮给下了药。

      他怄得几乎要吐血,春宵一夜之后,就挥挥衣袖走了个干净,什么都不说就跑到个生死不定的修罗场上去,日后还能否相见都是个问题。

      天下怎么会有这样薄情寡义的人!

      凌雅之披上衣服就向外冲去。

      “凌公子!”沈明心眼疾手快地挡在他身前,“你上哪去?”

      凌雅之红着眼道:“我还能上哪去,我去找他!”

      沈明心道:“你上哪儿找他?此番行军乃是八百里加急,此刻恐怕都快跑到江左了。再说,你就算找到他又能怎样,他会跟你回来吗?”

      凌雅之已然昏了头,语无伦次道:“那我也要陪着他,战场上刀剑无眼,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去送死!”

      “所以你就和他一块儿去送死?你现在走了,宫主怎么办,银月宫怎么办,你都不管了吗?”沈明心叹了口气,放柔了声音道:“凌公子,我知道你对桓公子不告而别很生气,但他有他必须要去做的事,你也有你要做的事,不是吗?”

      她的话宛如一盆冰水,将凌雅之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寒苏还在为了蛊疫的事废寝忘食,他的身子也不知道哪天就倒下去。自己真的能抛下银月宫的一切,去南疆寻他吗?

      两人之间,并非唯有一个“情”字,亦有其他无法放下的牵挂。

      凌雅之一掌拍在门框上,怒道:“你们也是,银月宫这么多人,就没一个拦得住他的?”

      沈明心委屈道:“谁能想到啊,桓公子走的时候,除了宫主谁都没起。要不是宫主起得早碰上他了,你这封信都别想看到。再说了,你都拦不住他,我们怎么拦?”

      凌雅之近乎抓狂。还没说话,门口响起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一个穿着和沈明心一样绫裙,却是水红色的女子走来。沈明心先开口打了招呼:“微澜姐,你怎么来了?”

      来者正是银月宫三大护法之首,大护法江微澜。她拱手道:“凌公子,银月宫外出现了一批闹事的,来路不明,你要不要去看看?”

      凌雅之脑袋立刻大了一圈,拔腿就往满星泽走。

      因为长安城中谣言的事,来银月宫闹事叫嚣的不少。寒苏将乳藤交给京兆府之后,情况略有好转。谁成想,消停没两天,又冒出找死的了。

      石壁外,满星泽前站满了呜呜喳喳的人,张牙舞爪地喊着口号:“除银月,清天下!除银月,清天下!”

      声音之高已经引来不少民众围观,正对着银月宫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沈明心性子爆,听见这话便指着他们恶狠狠道:“闭嘴!再敢大放厥词,姑奶奶全把你们剁碎了扔湖里喂鱼!”

      闹事者中有人喊道:“银月宫宫主是楼兰余孽,以蛊毒祸害江湖,祸害长安,应该处死!”

      “放你娘的狗屁!”沈明心大吼一声,拔剑就要上去砍。

      “沈丫头,一边儿去。”凌雅之把她推到身后,扫了一眼那群乌合之众,“我给你们个机会,要么滚蛋,要么去死,你们选哪个?”

      有人不屑道:“你是谁,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吗?”

      凌雅之现在的心情宛如爆发前夕的火山,这些来闹事的人算是撞到枪口上了。他抽出雪扇,二话不说朝着那人扔了出去。“咻”的一声,扇子擦着数人的头皮而过,斩断发丝无数,瞬间将他们削成了个秃子。

      人群寂静了一瞬,顿时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哀嚎声。

      雪扇回到手中,凌雅之沉着脸向前走了一步:“再问你们一遍,要滚,还是要死?”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断我头发,我跟你拼了!”有个人大叫一声,顶着个光脑壳冲了上来。

      那人会些三脚猫的功夫,凌雅之躲了他一招狼爪,反手揪起他的衣领,把他丢进了湖里。满星泽极深,那人不会水,挣扎了两下就没了顶。

      人群大惊,有识水性地跳下去把他托起,岸上的人七手八脚地将他们捞了上来。凌雅之冷眼看着他们乱作一团,没说话也没有制止。

      落水狗歪头吐了两口水,剧烈咳嗽了一阵,拣回了一条小命,惶恐不安地看着银月宫的几个人,

      “滚。”凌雅之伸出一根指头,向外挑了挑。

      见势不好,那群人拖家带口地逃了,银月宫境前看热闹的民众也作鸟兽散。江微澜看着他们逃窜的背影,皱眉道:“凌公子,就这样让他们走掉,是否太轻率了?”

      凌雅之道:“微澜,你悄悄跟着他们,看看他们一会儿跟谁来往。我瞧着他们像是有组织,应该不是自发来的。”

      江微澜脸色一凛:“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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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六七】远赴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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