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朦胧的幻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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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疼疼！”
“你轻点啊？！我还受着伤呢！”
“别动，让我看看。”
“看就看，别动手啊？！”
“我不动手怎么看？”
“嘶，你别碰！很痒！”
“那你倒是不要乱动啊。”
“这条件反射我能怎么办？”
吵吵闹闹的声音在清晨时分从屋内传来，惊起屋外枝头的小鸟，它们扑扇着翅膀飞远了。
随着阳光洒下穿过门窗，床榻之上的两个男人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坐在被窝里，那嘴角带疤的男子一脸不耐烦地抓着自己的T恤下摆向上掀起，露出那健壮结实的腰腹。而他身前双膝分开半跪弓身的粉发男人此时则是低垂着脑袋凑近，那距离近到连呼吸喷洒在肌肤上的湿热都能感觉到，伏黑甚尔有些不自在地撇开了脑袋。
黑川将双手扶着对方的腰肢用力固定住，防止男人在反射性间又动弹。
“又渗血了，都说了让你不要乱动弹。”粉发男人眉头皱得死紧，起身下床去翻柜子里的绷带和伤药。
“我能怎么办，谁睡觉跟你一样啊？像具尸体一样平躺着一动不动，我半夜没被你吓死就不错了，知足吧。”伏黑甚尔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却被黑川公报私仇地用碘伏倒在了伤口上。
“艹！疼！”
“疼就别贫嘴，能不能消停会。”黑川却是毫不心疼地拿出新绷带重新给他的腰缠上，手臂环过腰后时，即使根本没有触碰到，却依旧给伏黑甚尔一种被人抱住的错觉。
“你不说话我也不说话，那还能谁说话？怎的，你当这是墓地啊？”伏黑甚尔没好气地回道，天知道这家伙话有多少，以前十句打不出一个屁，现在是好点了，但也不过是多说两三句话而已，也不知道哪里养成的坏习惯。
黑川一巴掌拍在人胳膊上，用动作警告他闭嘴，而另外一只手底下的绷带也被细致地绑好了，规整得不留下任何一点折痕。
伏黑甚尔低头瞧了一眼伤处，见没啥问题就把T恤被掀起的下摆重新放下了，紧致贴身的黑色上衣将男人肌肉线条姣好的身材勾勒得过分完美，宽肩细腰的模样放在谁面前都格外的勾人。
只可惜。
【啧。】
伏黑甚尔瞧着眼前那个背对着自己将绷带伤药重新放回抽屉的家伙，那无动于衷的模样真的让人牙痒痒。
【这家伙脑子就他妈非得缺根筋是吧？】
清晨，床上，阳光，睡颜，臂枕，腹肌。
这些词汇同一时间都集齐了，换个人在这里，刚刚就算不直接打本垒，也要面红耳赤心动不已了。
结果这家伙干了什么？
觉得他侧躺压到伤口了！！
伏黑甚尔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狼狈过，精心准备了这么多，为了确保自己的睡颜足够完美还提前起来洗了把脸，结果这家伙是一点都不开窍，一点也不。
黑发男人破罐子破摔地仰倒在床上，单膝屈起将另外一只脚大大咧咧地架了上去，双手枕在脑后完全没了初醒时故意摆出的深情款款。
“我饿了，你去做饭。”丝毫没有商量的意思，伏黑甚尔大爷般地指挥道。
黑川伸了个懒腰，舒展着有些僵硬的筋骨，并没有再呛回去，毕竟他总不能让伤员饿着，何况这个伤员还是因为自己的命令加班受伤的。
“知道了，皮蛋瘦肉粥可以吗？”
伏黑甚尔从脑后抽出一只手，给他比了个“二”：“给我加两个煮鸡蛋。”
“知道了，你躺着吧，我等会给你端进来。”黑川捋了捋有些起褶的睡衣，开门出去准备早餐。
清晨的阳光实在柔和，窗外洒进来的光亮落在黑川的身上，让那一贯冰冷疏离的人都添了几分柔和，他站在案板前切着肉丝准备材料，锅里煮着的粥散发出浅浅的香气。
男人纤长的手指将食材丢入已经微热的锅里，昨日的剩饭已经逐渐被热水煮软，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清淡却诱人的香味便从缝隙里探出，弥漫了整个厨房。
黑川从冰箱里拿出三个鸡蛋，放进了煮蛋器里，设置好计时器之后这才靠在厨房的案边，有些出神地望向了窗外。
从这个方向看去，一棵年岁久远樱树就立在那，含苞待放的花朵彰显着四月的来临，那淡粉色的花瓣格外美好，就像是童话里孕育出生灵的妖精，圣洁又空灵。
【真好，春天来了……】
这样莫名的念头贸然地出现在脑海里，黑川却丝毫不反感，如此放松的心绪，他想再让自己沉溺一会。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感到安心。
脑海里浮现的面孔熟悉得过分，耳畔响起他那日所说的话。
【不要害怕。】
真是让人安心啊，那个家伙。
黑川唇边不知何时带着些许无奈的笑意，他竟是不知何时开始依赖这个家伙了。
“可不能让他知道，不然又要得意忘形了。”
即使这般低喃着，粉发男人的笑却是愈发柔和了。
眼底如樱花海岸里流转着波光，他仁慈温柔，白净如玉，阳光下竟是美得恍若一副神明在世的画。
“滴滴，滴滴，滴滴。”
计时器响了，男人熄灭了灶台的火，将粥盛在碗里，把鸡蛋放进餐盘，连带着餐具一起放在托盘上，端着东西回到了卧室里。
床上的黑发男人早就在听见脚步声时就打开了床边的小桌子，将它放在床上眼巴巴地盯着门口，一副等待着开饭的模样。
“有点烫，你先搅一搅。”黑川把托盘放在了桌上，沿着床边坐了下来，动作熟捻地将汤勺递了过去。
“由芥——”伏黑甚尔接过了汤勺，拉长的语调里带着些许不怀好意。
黑川头也没抬，用汤勺搅拌着自己的那碗粥：“怎么了？”
“你好贤惠哦，当老婆一定很棒。”伏黑甚尔贱兮兮地托腮看向他，眼底那似笑非笑里还带着些许认真，就好像他真的在真诚地说一个事实一样。
“……”黑川被他的话噎住了，“你是不是有毛病，我是男的。”
“男的怎么了？你看不起同/性/恋？”伏黑甚尔却是一副言之凿凿的模样，“我跟你说，两个男人在一起也有一方可以被称为‘老婆’的，虽然听起来有点奇怪，但听说是这样的。”
黑川听完却是没有什么反应：“我对这个没有兴趣，你不用和我说。”
“别啊，我给你科普一样新知识，不要搞得明明年纪轻轻却跟个老古板一样。”伏黑甚尔也不管黑川的拒绝，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两个男人在一起的时候有一方是1，另外一个是0，你要说这么区别嘛……大概就是床上的位置不同，不过老实说，我觉得其实没什么区别，在上在下应该都挺舒服的吧。”
黑川安静地听着这没营养的话，难得的既没有打断，也没有不耐烦。
伏黑甚尔瞧他没有接话的准备，于是换了个问题：“由芥，你有想过吗？”
莫名其妙的问题让黑川抬起了头：“什么？”
“你有想过未来伴侣的模样吗？”
不知为何，明明这个问题是他主动提起的，伏黑甚尔却觉得手心有些冒汗，似乎在感情里先一步陷进去的人总是这样，无法做到镇静自若，就算是情场上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他也一样。
黑川搅拌着热粥的手微微一顿，那双樱色眸子里透露着些许的茫然：“……我不知道，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伏黑甚尔不知不觉间似乎松了一口气，没有具体的描述起码能证明黑川没有爱慕着的人，这个答案很难不让他感到愉悦。
“现在想想看？”他这般说道，“喜欢的发色，喜欢的性格，喜欢的长相？什么都行。”
“想象一下，和他在清晨拥抱，在黄昏亲吻，在春天看花开，在冬天相互依偎，很温暖很普通不是吗？”
粉发男人抿了抿唇，似乎在顺着这个假设去想象，一个看不清长相的人似乎出现在了眼前。
那人和幻影里的自己走在河边的小道上，盛开的樱花纷纷扬扬，交握的手上是两枚相似的戒指。
他好像看见自己微微侧过头在和那个人说些什么，被温热的唇瓣堵住了话，嬉闹间，两人脸上尽是自己从未有过的笑容。
他们就像是芸芸众生里最普通的人，过着普通的日子，普通地相遇，普通地相爱，陪伴着彼此，度过这漫长又短暂的一生。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苦笑不自觉地溢出，黑川的眼底泛起淡淡的哀伤。
“……能让我安心的人吧。”
意料之外的答案。
伏黑甚尔听到过无数种答案，有说身材好的，有说性格温柔靠谱的，但就是没有听到过这样的答案。
“虽然这么说你可能会觉得很卑鄙。”黑川敛下眸子里的情绪，“但我希望那个人可以毫无保留的爱我。”
“……即使我无法回馈同等的爱。”
一只温暖粗糙的手抚上了他的脸颊，黑川有些惊诧地抬眼看过去，只见那个向来懒洋洋不太正经的黑发男人此时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就像是……在看着珍宝一般。
黑川被这样的目光烫得下意识偏头回避，他甚至来不及思考其中的含义，就听见那人低沉又磁性的声音无比郑重又真诚地说道：“并不卑鄙。”
“嗯？”
“我说并不卑鄙。”伏黑甚尔再次重复道，“很多人都无法保证自己可以毫无保留地爱一个人，你只是其中之一而已，这不奇怪。”
黑发男人坐直的身子微微前倾，他们就这样隔着身前的桌子额头相贴。
“你只是一根不太易燃的蜡烛，需要另外一根帮你点燃火光罢了，这很正常，并不卑鄙。”
伏黑甚尔的话似乎像是在说黑川，又像是在说自己。
或许就是因为过分相像，他才能从这短暂的话语里明白黑川心底那浓浓的不安。
他们从小便不像普通人一样长大，没有爱的环境怎么可能孕育出懂爱的人？他们只会抓住自己可以控制的东西，小心翼翼地试探，永远也不让自己踏出不可挽回的那一步。
伏黑甚尔明白，甚至清晰的明白，所以他从开始时就不指望黑川能把自己的心掏出来。
“你会遇到这个人的。”伏黑甚尔如是说道。
【你早就遇到了。】
“他会朝你走一百步，直到走到你的面前牵住你的手。”
【我会抓住你的。】
“你就在原地站着。”
【不要逃。】
黑川怔愣地感受着额头传来温热，男人说话时声带的震动顺着肌肤相接之处让他大脑阵阵嗡鸣。
恍惚间，他好像看清了幻象中的那人。
他有着一头乌黑的头发。
作者有话说第92章 朦胧的幻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