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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哭 ...

  •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黑川独自盘腿坐在茶几前,头顶的灯光将眼前的一切照得格外明亮,他握着手里的筷子,夹起汤碗里的面条吹凉,细嚼慢咽地尝着那味道。

      说不上多复杂的拉面,却让黑川眼泪掉了下来。

      那么多年,除了那一次大川一家死后在家入硝子面前哭过,这还是黑川第一次哭。

      晶莹剔透的泪珠积蓄在眼眶里,挂在睫毛上,随着微微的颤动落入碗中。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默默低垂着头,流着泪。

      太安静了,就连哭,黑川都太安静了。

      嘴里是熟悉的味道,那是他第一次走进神奈川巷子里时吃到的味道,是大川夫妇做的味道。

      这碗由五条悟亲手做的面,竟然与记忆里一模一样。

      【我好想你们……】

      黑川眼眶湿润泛红,泪水将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格外模糊,一个又一个的不同大小的暖黄色光点此起彼伏,就好似跳跃的火焰。

      【原来……这就是思念的感觉吗?】

      【胸口好痛。】

      此时的黑川就像是刚开始蹒跚学步的孩童,摸索着前路学习这些他曾经从未感知过的情感,人类的本能让他流泪,却减轻不了那种初次见的悲哀。

      太过狼狈,不需要照镜子,他就知道自己此刻太过狼狈。

      等到洗手间的五条悟开门走出来,留给他的只有空荡荡的客厅。桌上的拉面吸饱了汤汁已经有些坨了,原本好不容易有了人烟的家又一次回到最初的寂静。

      【果然……走了。】

      敞开的落地窗外吹来含着凉意的风,将轻薄的窗帘吹起,也吹散了那人留下的最后一丝气息。

      银发男人似乎没了平时的聒噪,一个人默默地坐到了已经没什么余温的位置上,就着那碗只被吃了一口的面继续吃了下去。

      【有点苦。】

      五条悟这般想着。

      ——

      神奈川的宅子里,古朴的气息让夜晚的月光都显得格外宁静。

      一道粉黑色的男人在黑泥中显出身形,那原本还在案桌前写着些什么的黑发女子看清了来人,连忙站起身来迎接。

      “黑川大人。”阿里安娜恭敬地低垂着脑袋。

      “让窗里的人注意最近分配给虎杖悠仁的任务,无论有无异样都逐一上报。”背对着她的男人似乎嗓音有些喑哑,但那如往常一般冰冷的口吻却让阿里安娜不敢妄加揣测。

      “是。”阿里安娜应声道。

      “伏黑那边情况如何?”黑川消失了三四天,按理说那边应该无论好坏都有个结果了。

      “伏黑大人说他答应了第二个方案,一切都如您所预料的那样,孔先生此时应该已经开始借助自己在警界的眼线查她的下落了。”阿里安娜一五一十地汇报着,“姐姐那边也拿到了入驻高专的临时辅导许可证,您的假身份也做好了,目前一切顺利。”

      原本是为了伏黑惠才办的许可证和假身份,此时倒是方便了黑川监控容器的情况。

      “行。”黑川的声音顿了顿,“阿里安娜。”

      “属下在。”

      “过往你的家族里有可以分离人类和咒灵灵魂的咒具记录吗?”黑川的话一出口,阿里安娜便知道他是指两面宿傩容器的事情了。

      “大人……据我所知,没有。”阿里安娜谨慎地补充道,“但您可以问问米盖尔,或许有些民族部落会有这类的咒纹。”

      “知道了,等米盖尔从大阪回来后,你让他来找我一趟。”黑川微微侧头看向身后垂眸的女人,月光将那张清隽的脸照得格外冷,“顺便告诉天王寺,让本愿寺暂时别出任务,不要在咒术界那边露面,监视高专一年级生的事先叫一虎顶替上。”

      毕竟是在五条悟伏黑惠几人面前露过面的家伙,要是作为“眼”的成员出现在他们面前,基本上就是摆明了告诉别人这个组织背后之人就是他黑川由芥。

      黑川脑子还没那么不好使。

      “是,我会转告天王寺大人的。”阿里安娜一一应下,也不管其中缘由,这是个识时务的人该做的。

      现如今,阿里安娜和阿莎娜在外界看起来像是地位非常高一样,即使有人觉得她们背后有人,也会认为她们两姐妹在“眼”里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但实际上她们都明白,不是这样的。

      “眼”被分为了三个派系,相互制衡着,稳定在一个微妙的平衡上。其中掌权人分别是天王寺飞鸟,伏黑甚尔,以及一位从未出现过的大人。

      天王寺飞鸟掌管着大部分的财力与表世界地下情报,手底下能干的咒术师算是最多的,但术式大多都不是最擅长攻击,本愿寺天佑和米盖尔就是其中之一,不过米盖尔算得上是目前所有人里数一数二的战力了。

      伏黑甚尔这边就比较像甩手掌柜,基本上所有事情都丢给了双胞胎姐妹,自己也只是偶尔在黑川的加班工资的诱惑下才会出点任务,大多时间都是留在黑川身边帮助他稳定咒力。虽然什么也没干,但奈何手底下的双胞胎姐妹是两个能力出众的事业脑,愣是在这几个月里招到了不少的诅咒师,各个能力都算得上出众,除了各个脾气古怪些,倒是挺让人省心。不过就算不省心又能如何,对顶头上司不服的家伙都被伏黑甚尔快刀斩乱麻地宰了,可谓是暴力管理的优秀经典案例。

      第三个派系的主事人别人不清楚,但基本上天王寺飞鸟和伏黑甚尔都清楚,那就是一直卧底在咒术界的藤原海助。他这一派说得上是咒术界反水仔聚集地了,全是遍布窗和辅助监督里的卧底,他们所收集的情报会直接送到黑川手里,不论事情大小,详细得几乎可以说把咒术界的隐秘扒了大半。

      三边分工明确,倒是让这个曾经只有黑川一个顶梁柱的组织有了别样的新生机。

      阿莎娜和阿里安娜在接触到这些之前还有过反水的念头,但在发现黑川确确实实已经一步一步将权力握在手里之后,也明白她们呆在这里就能办到想做的事情。

      那件事,羂索也承诺过,但当眼前出现一个将一切事情都做得如此井井有条,又把人命当人命的领导者时,双胞胎就明白自己该选谁了。

      与虎谋皮,有可能随时被咬死。

      她们不想当弃子。

      ——

      黑川回到宅子里的卧室,他很少留宿这里,屋里的一切都和上一次所见的一模一样,除了有时不时被打扫的痕迹,连人烟味都没有。

      皎洁如池水一般的月下,男人缓缓褪下的乌黑色和服悬悬地挂在弯曲的臂弯之上,光洁白皙的臂膀线条明朗却又不失柔和,比起伏黑甚尔那种夸张的肌肉来说,黑川的身材每一个起伏都恰到好处,宽肩窄腰和六块腹肌下是他人无法想象的力量感,鼓鼓囊囊的胸膛上搭着一条沾染着些许体温的大粒佛珠,将原本就白的皮肤衬得更加清透。

      粉色的柔软发丝在清风拂过时轻轻搔弄脸庞,让那双粉钻石一般的眼睛微微眯起,竟是一瞬间像极了遗世独立却又勾人摄魄的神明。

      只可惜啊,那哪里是神明,不过是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罢了。

      黑川抬脚踏入盛满了热水的浴池,将身子埋进了水里,直到连呼吸都被水流包裹。

      格外的宁静,这种耳边听不见任何声音的感觉其实只会让黑川想起地下室的日子,但或许是浴室里的灯光让一切都不如那时黑暗,他竟然不感觉恐惧。

      真是难得的,他感觉自己似乎在慢慢变好,慢慢走出过去的泥潭。

      【夏油不能白白牺牲……也不知道那个家伙什么时候能露出马脚,希望不会让我等太久。】

      纷纷扰扰的思绪如丝线一般打着结,前后似乎都没有合理的逻辑,只是像不合适的拼图一样被随便地拼凑在了一起。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容器也未免太巧合了……还有那根手指,就像是,被人提前放在那里一样,和天王寺高校那次……果然好像。】

      【要是这样,目的也不过是让两面宿傩再次现世罢了……所以是那边阵营的吗?不太妙。】

      【如果真的没有办法将容器和两面宿傩分开……要杀掉吗?稳妥起见的话……果然应该……】

      【让伏黑将人杀了?还是借刀杀人?五条要是知道了……】

      思绪突然停顿下来,不可避免地延伸到了不该思考的问题上。

      【五条……到底是一时兴起,还是……】

      水池里的男人皱了皱眉。

      【算了,别想了,这些和你没有关系,别贪心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黑川由芥。】

      【别忘了,一切结束……】

      思绪在此断开,樱花般的男人便这样,沉溺在池中,缓缓地陷入了沉睡。

      ——

      冲绳的赌马场里,难得尽兴的黑发男人翘着二郎腿坐在看台上,目光紧紧地盯着场下的六号黑马,嘴角的笑意带着些许期待与放松,该说不说,对于一个解禁的赌鬼来说,第一场赌博永远是最激动人心的。

      “不是我说,你也该戒掉这东西了吧?”坐在他身侧的男人留着点小胡子,正抽着香烟不甚感兴趣地看着手机,手指时不时还在上面按了按,像是在发什么消息。

      “哈,你们这种不懂赌博魅力的人不会明白那种可能一夜暴富的快乐的。”伏黑甚尔摆了摆手,显然没把他的话放心上。

      “嘁,也不知道是一夜暴富还是一夜暴负……”孔时雨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对了,你不需要赶紧回去吗?你现在的雇主应该在等你回去复命吧?”

      “啊——”意味不明的应声从男人嘴里传出,他不知道在想什么,迟迟不曾回答,直到连孔时雨都奇怪地将视线从手机上移开时,才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你说,明明没有任何原因,但就是想对方看着自己,想时不时和他肢体接触,和他呆在一起就觉得特别安心,这算是什么情况?”

      孔时雨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这个家伙:“你会不知道?你?一天到晚流连在女人堆的家伙问我这个问题?你是在羞辱我还是羞辱你自己?”

      “我说真的,你先回答我。”怎料伏黑甚尔还在继续追问。

      “你喜欢她呗,馋她身子,想和她上.床,还要我说得再具体点吗?”孔时雨没有多想地脱口而出。

      【都是四十多岁的男人了,也不知道在这里装什么纯情。】

      即使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孔时雨也没有多想。

      “怎么可能。”伏黑甚尔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否认了他所说的可能,那凌厉的眉蹙得死紧,似乎是无法接受这种猜测。

      “哈?”孔时雨这次是彻底放下手机了,目光复杂又古怪地看了过去,“不是我说你,这不是喜欢是什么?哦,你想和她肢体接触难道是你皮肤饥渴症了?你缺人吗?非得和她?你想让她一直看着你,这难不成还能是你缺少关注了?缺存在感了?你说这话瞧瞧自己信不信。”

      “可他是男的。”

      突兀的话让孔时雨大脑宕机了一下。

      “不是……等等,你刚刚那个‘他’不是口误?”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

      “你?”

      “男的?”

      孔时雨只觉得自己声音都在颤。

      “对,男的,别大惊小怪的。”许是觉得孔时雨的反应太大了,伏黑甚尔淡淡瞟了他一眼。

      “那就不可能是喜欢了,该不是你最近缺女人饥渴成这样的?要不你等会和谁去开个房吧,那边那几个富婆从进来就看你好几次了。”孔时雨只觉得自己握着手机的手都有点抖。

      “……说的也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把这话听进去了,伏黑甚尔抖了抖手里的号码牌,一个后仰靠在了椅背上,目光也朝着孔时雨说的那个方向看了过去,果不其然看见几个类型不一的女人正朝着自己这边,眉眼之间的暧昧之意不言而喻。

      “那个好像还不错,红色头发的。”伏黑甚尔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夸那位女性,语气里根本没有男人对于中意女性的那种侵略性,反而像是真的在赞美一样。

      “哪个?哦……是你喜欢的类型,所以你要去吗?要是去我等会自己开车回去了。”孔时雨朝那边看了一眼,就从人群里很快就认出了辨识度极高的发色,仔细看看确实不能否认是个魅力十足的成熟女人。

      “再说吧,不过你可以先回去。”伏黑甚尔的态度不是很积极。

      他刚一说完,身边便想起来嘈杂的沸腾声,有欢呼,有咒骂。

      再低头往场下看去,挂着三号的品种马已经越过了终点线,显然,伏黑甚尔的赌运一如既往的差。

      “啧。”黑发男人不禁暗骂一声,随手将自己手里的号码丢在了地上,用鞋底捻了捻。

      不知道为什么,以前觉得有意思的赌博现在好像也变得普通了,心底那股空虚和焦躁根本没有随着这输掉的钱一起流逝出去,反而有点愈演愈烈的趋势。

      他身旁的孔时雨早就见怪不怪了,反正认识了这么多年,他也没怎么见过这个家伙赢钱,因此也就从容不迫地将臂弯里的西装外套重新套在了身上,双手整理着衣襟准备离开。

      “帅哥,等会有安排吗?”几乎是露骨的邀请,红发女人的桃花眼微微轻挑,唇边的小痣让这张脸带上了别样的风情。

      孔时雨熟练地挥手当是告别,避嫌又客气地给两人留出了独处的空间。

      “啊……”伏黑甚尔没有很快应答,反而是手指轻轻拂过女子细嫩的脸颊,拇指似是无意又似是有意地摩挲着那颗小痣。

      【虽然和那个家伙的位置差不多,但为什么感觉这么不一样?】

      被男人温暖宽厚的手掌轻抚着脸颊的女子脸上是意料之中的笑容,她笃定眼前的男人会答应自己共度春宵的邀请,而这眼前的动作,不就是在印证她的想法吗?

      高桥百合子从进赌场的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这个像狼一样的男人,无论是那慵懒的眉眼,还是让人跃跃欲试的危险气息,都是勾引着她去细细品味。

      这种男人当是在女人堆里游刃有余过的,没有小男孩随随便便就能骗到的天真,却有着独属于这个年龄段的从容与淡然。

      如果这样一双已经看过无数风浪的眼睛里只有一个人,会是什么样的呢?

      高桥百合子不得不承认自己感兴趣了。

      她静静地等着,等这个男人的回答。

      可先于回答落下的是一个吻,一个带着些探究却又格外强势的吻。

      它精准地落在了女人的唇瓣上,不偏不倚。

      湿润的舌撬开了唇齿,流转在口腔之中,顿时让气氛变得粘腻又暧昧起来。

      诺大的观众席上,男女之间的接吻并没有引来过多的关注,所有人都像是习以为常了一样走开。

      高桥百合子在刚开始短暂的怔愣与惊讶过后,也迎来上去开始争取着唇齿之间的主动权。上升的体温,交换的唾液,让她无比地沉溺其中,心底不禁升起一股对方就是命定之人的错觉。

      毫无疑问,这个吻是成熟的,无论是哪一边都没有半点青涩,他们都明白该如何让这个吻变得更加勾人心弦。

      有一瞬间,高桥百合子以为这个吻会持续下去,可男人却抽离开了。

      他用拇指擦了擦唇角的水渍,眼底没有半点此时该有的情欲,却显得格外清明,就像是从一场大梦中苏醒一样,连那与平常毫无差别的表情都带了几分看不懂的深意。

      注视着这样一双眼睛,高桥百合子还有什么不懂的呢?她明白自己晚了一步,这个男人心里有人了,而自己似乎还为他的爱情走出了临门一脚。

      女人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行吧,看来我们有缘无份。不过……我倒是好奇,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哼……”伏黑甚尔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唇角的疤,看那表情似乎在回忆,“明明长得很漂亮却冷冰冰的家伙。”

      “哈哈哈看来和我很不一样?”似乎是没了刚开始的目的性,高桥百合子也放松了下来,她眼里是笑意,没有半点私情。

      或许到了这个年纪,情爱也没那么重要了,她一向看得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让它去吧。

      “是挺不一样的。”伏黑甚尔笑着耸了耸肩,先前的沉重感似乎一扫而空,此时想通之后心情难得的愉悦,“不过他唇角也有痣,和你的很像。”

      “哦——怪不得呢,所以我这算是被当成替身了吗?”高桥百合子挑了挑眉。

      “哈哈哈哈抱歉抱歉。”

      “算了算了,谁让你长得好呢,我也不亏。”高桥百合子也不是特别计较的性格,于是摆摆手让这个话题揭过去,“所以你现在不去找她吗?应该很受欢迎的吧。”

      “啊——确实好几天没联系了,不过不差这一会。”伏黑甚尔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笑得像极了只狐狸,“我们之间的羁绊啊……可不是随随便便谁就能插进去的。”

      “别掉以轻心哦,说不准哪天就翻车了。”高桥百合子好心提醒了一嘴,毕竟也不一定谁都吃这款呢?

      “哈哈那家伙可是把命都交给我了啊。”伏黑甚尔笑得格外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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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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