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破土而出的爱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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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看出什么来了吗？”
倚靠在门边的男人一头松散下来的银发，鼻梁上架着一副圆框的墨镜，高大的身影几乎将门口占据了大半。
他脸上是难得的疲惫，或许是房间里只有自己能够无条件信任的人，五条悟也并没有强装出往日游刃有余的模样。
“咒力波动稳定下来了，那串珠子帮了大忙。”长发的女人点燃嘴间叼着的香烟，眼底的青黑衬得肤色更加苍白。
她看着床上躺着的人，过于熟悉的脸庞此刻却显得有些陌生，或许是早就知道这个人还活着，此刻再见的情绪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激烈。
“但是你说的干呕情况应该不是咒力导致的，听起来更像是心理方面的问题，你和他都聊什么了，怎么会突然这样？”家入硝子给床上的人掖了掖被角，动作里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轻柔。
她总觉得不真实。
那个死了那么多年的家伙，现在居然还活生生地在自己面前。
“我就是问了杰的事情，之前不是都以为杰他和由芥在一起吗，但他说没有，还说醒来之后他们根本没见过面。”不知道是不是房间里灯光太暗的缘故，五条悟的目光有些黯然。
“那看来……杰他。”家入硝子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
“嗯，应该是出事了。”五条悟的声音好像很平静，却是在说完之后深吸了一口，将脸仰了起来用手遮住了脸，“真是的……一个两个都这么不让人省心。”
不知道是不是家入硝子的错觉，她似乎听到了哽咽的声音。
“由芥他乱七八糟地说了一通，说杰是他害死。啧，这死脑筋又不知道钻哪儿的牛角尖了。”五条悟看起来有些咬牙切齿。
“那就应该是因为这个了。”家入硝子头疼地按了按额角，嘴里香烟的辛辣味根本不足以压下此时喉头的苦涩，“心理性呕吐。”
“我早就说了，这家伙一直这么把所有事在心里憋着迟早要出事。”女人好像还低声模糊地骂了句脏话，“心理疏导这不在我的专业范围内，等他醒来之后，你先试着让他把负面情绪发泄出来，要哭要闹总比一句话不说来得好。”
“要实在不行……”家入硝子本想说实在不行找个心理医生，但一想到现在黑川由芥咒灵的身份，普通人又看不见他，找咒术界的估计一见到人就要闹出大事来，到时候让高层知道就更麻烦了。
“算了，没有实在不行，我回去找人问问，看看能不能临时学点疏导的方法。”
“我知道了，硝子。”
“我不能无故频繁出入高专，由芥就先拜托你了，别被上面抓住马脚。”从始至终，家入硝子都没有起过将黑川卖给高层的想法，就算过了这么多年，彼此都有了不同的立场，甚至现在算起来，由芥已经成为了他们的对立面，只要此刻下手，他甚至没有反抗的能力。
但她今天站在这里不是以咒术界唯一反转术师的身份，而是作为黑川曾经的朋友。
【或许现在也是吧。】
家入硝子无法否认自己对于黑川的想念，毕竟那是个从十年前就惊艳了她的少年啊。
那天的他就像是花的妖精一样，清晨时分独自坐在教室的窗户旁，面朝阳光，如樱花般灿烂的眸子里什么也没有，嘴角却浅浅擒着一丝享受的笑意，似乎能站在阳光下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那时的家入硝子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如此矛盾，与人相处时戒备又厌世，独自享受清晨时却能如此惬意。
后来她懂了。
在肮脏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里呆了三年，阳光，确实是一件奢侈的东西。
女人掐灭了烟，停止了回忆。
“那硝子你帮我和夜蛾老师说一声吧，我最近请假就不回高专了。”五条悟终于重新低下了仰起的头，“这家伙我不看着等会又得跑了。”
“我知道了。”家入硝子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考虑到其他，还是提醒了一句，“高层那边虽然把死刑改成了死缓，但你还是得小心点，那个容器，是叫虎杖悠仁是吧？你还是得把人好好训练一下。”
“啊，过段时间吧，等由芥醒来看看情况，要是严重我就让七海海去。”五条悟自然也是清楚这个道理的。
“你自己有打算就行。”家入硝子把烟头扔进烟灰缸，收拾了一下东西便在五条悟用咒力画下的阵纹中消失了。
——
烟雨蒙蒙过后是温暖的春光，一缕清风拂过脸颊，男人的眼睫轻颤缓缓睁开。
入目的一切都如初见，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气味，让那双粉色的眸子里透出几分茫然。
柔软的枕头上，清甜的无花果味似乎包裹了他，让黑川有些愣神。
【这是哪？】
黑川试图回忆自己昏迷前的记忆，顿时间纷纷扰扰的混乱记忆便如洪水一般涌了上来，让他有些遍体生寒。
他想起来。
想起来了一切。
那种熟悉的恶心感又一次从胃部涌上，几乎是反射性地，黑川腾地一下坐起了身捂住了嘴，想要下床冲去洗手间。
慌乱间，原本想要撑住床沿的手落了空。
“咚！”
黑川毫不意外地摔在了木质地板上，冰凉的触感与额头被撞击的疼痛几乎是同时袭来，一时间反倒是让干呕停止了下来。
“由芥你没事吧？！”房门被猛然打开，手上还提着外卖的银发男人满脸掩饰不住的慌张，几乎是在看到床上人栽倒在地板上的瞬间就冲了过去。
“不是我说你，怎么回事啊？多大了还能从床上摔下来。抬头我看看，摔到哪了？”
温热的手掌托起了脸颊，让黑川被迫抬起头来，他眯了眯眼睛才看清眼前的人。那双如苍海碧空一般澄澈的眼眸清晰地倒映着一道浅粉色的身影，就好似他的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了一般，竟是有些让黑川不自觉地继续看了下去。
“问你话……呢。”五条悟见这人迟迟不说话，又追问了一句，却是连话都没说完，就发现了对方正怔怔地望着自己，那种表情该怎么描述，像是春天来了之后融化的雪，像是清晨雾气缭绕时照进来的第一缕光，他几乎没有见过这张清俊的脸上像是现在这般没有任何的紧绷。
一时间，五条悟只觉得自己胸膛处鼓鼓囊囊的，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五……条？”黑川的话语间似乎带着些许的不确定。
“是我，怎么？才多久就不认得老子了？”许久不曾在用过的口癖又一次出现了，五条悟两指捏住人的脸颊，用力向两边一扯。
“嘶！”果不其然的，黑川痛呼出声，一把拍开了他的手。
手背被打得翻红的五条悟丝毫没有生气，还心情愉悦地咧开嘴笑起来，那模样倒像是恶作剧成功了的少年。
“……这是你家？”黑川两手撑着地板站了起来，或许是经过五条悟的这一折腾，那种想要呕吐的感觉倒是消失了不少，喉咙如刀割般的疼痛占据了上风，让他的声音都显得格外沙哑。
“算是吧。”五条悟摊开手耸了耸肩，也从地上站了起来，原本被打翻的外卖或许是因为还未开封，幸免于难，除了卖相没那么好看了以外，倒是没什么不同。
黑川磕磕绊绊地在陌生的厨房里找到杯子，倒了一杯凉水仰头喝了下去，有了水的滋润，嗓子那种快要冒烟了的感觉倒是减缓了不少。
“啪啪！”是五条悟拍了拍身边座位的声音。
“我点了寿司，还煮了面，咒灵也可以吃的吧？”男人笑得格外灿烂，看着黑川的眼神似乎在催促他赶紧坐过去。
其实咒灵根本不需要吃这些人类的食物，他们根据自身喜好的不同会吃不同的东西，有些是人肉，有些是恶念。
而黑川，是吃灵魂的那一类。
他作为诅咒之王，与两面宿傩却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用粗俗易懂的话来说，两面宿傩更像是肉.身成魔，而黑川却是完全的灵魂体。
他的身体可以按照灵魂的变化随意捏塑，也不需要有一具容器去受肉，只要灵魂不灭，他便会永存于世间。
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它意味着如果黑川走上歧途，将没有什么人能够将他杀死，毕竟，如今能伤害到灵魂的咒术，少得可怜。
虽然他不需要进食，但此刻对上五条悟那双堪称宝石的眼睛，黑川还是没有拒绝。
他握着手里再次盛满凉水的杯子，坐到了五条悟的身边。淡淡的无花果香似乎又一次缠绕在鼻尖，让黑川有些愣神。
温热的肌肤触碰在一起，将所有思绪都扯了回来，他愕然地抬起头向身旁看过去，就见自己的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小心地握在了手里，五指虚虚相扣，瘙痒感来源于对方时不时摩挲的指腹。
那双碧蓝色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看着被自己握在手里的那只手，比自己的小一点，瘦一点，苍白的肌肤有些病态，食指指尖的内侧还有一颗黑色的小痣。
这是他第一次自己看这只手，这只在很多年前就被人生生截断的手。
【真好啊……又长回来了。】
曾经，这也是五条悟心里的遗憾。
即使少年时的黑川好像并没有被这断掉的左手影响，五条悟依旧就想，如果自己及时赶到了，那只漂亮又骨节分明的左手会不会不只是冰冷的机械假肢。
一种暧昧不明的气氛似乎流转在两人之间，让五条悟有些沉醉。
他就像是被妖精迷了心智一般，牵起那与自己五指相扣的手，一个清浅又温热的吻落在了那颗小痣之上，湿热的呼吸穿过指尖，让黑川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手指。
那个吻就像是落在了他的心上，带起一阵酥麻的颤栗。
“你做什么？！”被心跳声惊醒的黑川猛然抽回了手，他想要用手掌捂住脸，却又想到方才食指之上的那个吻，顿时之间手僵在空中，不知该放在哪里。
“就是亲了一下嘛，怎么？由芥害羞啦？”空落落的手一把按在了黑川身后的地板上，五条悟得寸进尺地俯身靠近了上去，将这暧昧的氛围拉得更长。
从未感受过这样气氛的粉发男人难得的有些不知所措，他尽力地向后仰试图拉开距离，却不料这人越来越得寸进尺，只听“扑通”一声，黑川的后背就这样着了地。
身上之人高大的身影将灯光笼罩了大半，投下的阴影里，那双璀璨星空般的眼睛就这样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堪称完美雕塑的脸上难得的没了不着调的笑意。
【这样就像……深爱着他一样。】
黑川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
几乎是转瞬间，汹涌的咒力便从身下溢出化作利刃，朝着还撑在自己上方的人袭去。
似乎是没想到黑川会突然出手，五条悟猛然后仰，咒力形成的利刃堪堪擦过发梢，斩断了几丝银丝。
黑川这才意识到，对面这人没有打开无下限术。那个如今永远每时每刻都开着无下限术的家伙，在他面前一直没有防备。
这是多让人讶异的事情，这样的信任，黑川自认自己根本无法做到。
利刃化作黑泥消失在了阴影里，粉发的男人也从地上坐起了身，胸口和服的衣襟因为这番动作有些凌乱，微微敞开的衣领下露出了大片白皙的肌肤和鼓鼓囊囊的胸膛。
似乎是察觉到对方的视线定在了胸口，黑川甚是不自在地抬手拢了拢敞开的衣领。
“咳。”五条悟有些心虚地咽了咽口水，姿势古怪地站起身来，三步并两步地冲进洗手间，动作快得几乎出现残影，“你先吃！我上个洗手间。”
黑川此时也有些不自在，刚刚那种奇怪的气氛消失后，他的耳尖这才后知后觉地热了起来。
一想到那个落在手指上的吻，他就觉得浑身难受。
黑川抽出纸巾，将食指擦了一遍又一遍，试图用这种办法忘记刚刚的一切。
即使五条悟什么也没说，但他隐隐约约还是感受到了对方不太一样的情感，黑川从未想过五条悟会对自己抱有这种感情，也从未想过自己会与这种事情扯上关系。
【希望是我想错了。】
黑川这般想着。
他不希望自己有一天亲口拒绝这份不该存在的感情，也不希望五条悟打乱自己的步调。
【果然还是得避开他。】
作者有话说第83章 破土而出的爱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