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决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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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殿前，粉发的少年手握御守静静立在那里。
寒风呼啸而过卷起衣摆，远比以往单薄的身躯似乎只要轻轻一握就会折断。
摇铃声在安静的树林里随风飘荡，叮叮当当，好似远方的人在向神明祷告。
黑川把御守上女孩亲手编制的红绳系在了摇绳上，看着那抹金红坠在那摇摇晃晃，心中不由地有些失落。
比起留在他这里，待在神的身边或许会更好吧。
即使这个神……从来不曾回应过他的请求。
这次离开，黑川没有再向神明祈祷。
他只是静默着，走在冰冷的石阶上，一步又一步，与身后那座古朴的神社渐行渐远。
——
刚回到咒术高专，迎面而来的不是拥抱。
那毫不留情的拳头砸在脸颊上火辣辣的，黑川能感觉到自己的鼻血流出来了。
恍惚间，他能听到夏油杰和灰原雄阻拦的声音，也能感受到女孩和金发少年紧握住自己胳膊挡在身前的动作。
“你还知道回来？！！！”
声音的主人似乎气得嗓子都沙哑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话语的尾音还带着些许哽咽。
黑川只是低着头不语。
若是往常，他或许还会解释几句。
但现在不同，他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去辩解什么。
光是即将要做的事情就已经足够让黑川筋疲力尽，他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照顾别人的感受。
可少年越是不解释，五条悟的怒火就越旺。其实不只是他，其他人心里也不好受。
但相比起五条悟这种毫不遮掩的宣泄，他们几人更多地是希望大家能够冷静地坐下来讲清楚。
黑川向来不是个任性妄为的性子，这般做法自然是有他的原因的，或许相比起他们焦灼的担心，黑川自己承受的一切才是真正的苦痛。
“说话！老子让你说话！”五条悟试图挣开挚友的禁锢，冲着眼前这个“闷葫芦”咆哮，那副模样就像是恨不得将他吞食入腹一般。
黑川抬眼透过身前两人交错露出的缝隙里看去，恍惚间似乎看见了那副墨镜底下青黑的眼眶。
再仔细看向其他人，无论是谁，都憔悴了不少，就连七海建人一向整洁呆板的发型也出现了几缕翘起，一看就是知道自己回来之后急匆匆地从校外赶了回来。
明明该感觉到温暖的，但黑川嘴里确实说不出的苦涩。
他不配。
不配这样的关心，也不配得到幸福。
黑川只觉得好累，累到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他就像是对身前这些人视若无睹一般，绕过他们朝宿舍里走。
“你再敢往前走一步！老子就他妈和你绝交！！”
这样的话语却没有让黑川有任何的犹豫，又或者是他心底确实犹豫了，但脚步却没有停下来。
过于冷淡的反应让家入硝子直觉不妙，她与七海建人对视一眼连忙跟上去，身后的五条悟显然更加生气了，其他三人只能努力地安抚他的情绪，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那天，五条家六眼与黑川由芥决裂的消息不胫而走。
“由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家入硝子气喘吁吁地跟上黑川的步伐。
往日里体贴温柔的人如今连脚步都让她跟不上，这很不妙，不妙到家入硝子感觉自己快要被眼前的人抛下一样。
“……没什么。”黑川拉开自己宿舍的木门，却被少女一把按住了手。
“和我也不能说吗？”女孩的表情有些低落。
她与黑川的关系说得上是最好的，但此时却依旧有一种被排斥在外的感觉，就算知道少年的性格就是这样，也依旧会感到失落挫败。
“……只是有点累。”
少年低垂着头后退，似乎想将自己埋进黑暗里。
“那你在哭什么？”
哭？
他怎么会哭。
可当家入硝子冰凉的手指触碰到眼角时，黑川却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眼泪流过了脸颊，苦涩的味道在嘴里弥漫开。
“硝子，我没有家了……”黑川听见自己这样说道。
家入硝子明显愣住了，她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明明几天前五条悟亲自去过一趟神奈川，听那里的邻居说是大川一家搬走了，这段时间也从来没见过黑川由芥回去。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家入硝子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却没有办法细想，她只能揽住少年头将他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右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背，任由眼泪浸湿了她的衣裳。
可还未等黑川将心里的苦闷全部宣泄，龟裂般的疼痛便从手腕的断裂处再一次蔓延。
和梦里一样，和过去的每一次一样。
是那种即将粉碎的痛感。
心脏的契阔开始紧缩，就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住了一般，疼得黑川不住地打颤。
家入硝子显然注意到了黑川异常的状态，她费力地挪动着身体，将几乎已经把所有重量都倚靠在他身上的少年搬进屋内。
房间里还是如同他离开时一样整洁，显然是有人定期打扫的结果，可此时的黑川却顾不得这些，他瘫软在床上急促地呼吸着，窒息感使得他不得不用尽全力汲取氧气。
家入硝子试图用术式检查黑川的身体，可咒力刚一触碰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由芥？由芥？还能听到吗？”
回答她的是黑川握住手腕的力道。
显然是放轻了的，但却不许她离开。
家入硝子能感觉得到。
【又是有什么事情要瞒着所有人了吧？】
她几乎是毫不意外。
但家入硝子偏偏没有办法说服他，毕竟这个家伙就是这样的倔脾气，十头牛都拽不回来。
她只能静静地坐在床边，时不时地为少年擦去额间的汗渍。
而意识已经有些混乱的黑川只能尽力地清空脑子里纷乱的负面情绪，或许是刚刚无意间吸收了家入硝子咒力的缘故，这次没有以往那么难熬，没过几分钟，他就能勉强开口说话了。
“……不要告诉其他人。”
无论是身体的异样，还是家里的变故。
简直是不出意外，刚一开口的第一句话和家入硝子预料的分毫不差。
她此刻终于能明白五条悟那种“莫名其妙”的怒意了，这个家伙真的一点也没把自己的事情放在心上。
“……对不起。”
可还未等家入硝子斥责出声，黑川的道歉就杀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真的是……拿你没办法啊。”
少女还是妥协了。
——
走出房间的家入硝子毫不意外地撞上了等候在门口的几人，除了五条悟，所有人都在。
他们见她出来了，连忙迎了上去，似乎在等着什么答案。
只见家入硝子摇了摇头，低垂着的眸子掩下里面的愧疚。
“……让他休息吧。”夏油杰的语气里也带了几分怒意。
他本来以为他们已经是非常要好的同伴了。
眼见两个前辈一前一后地离开，灰原雄直觉有什么地方变了。就好像羁绊从几人之间断开了一样，随着间隙越来越大，他们最终会渐行渐远。
“七海……”灰原雄不安地叫着同伴的名字。
“会没事的。”七海建人安慰着搭档，也这样安慰着自己。
【真的会没事吗？】
灰原雄不敢再想下去。
——
黑川的休息并没有持续很久，几个小时之后藤原海助便按照他提前的嘱咐赶了过来。
“咚咚——”
并没有等到回应，藤原海助便推门走了进去。
果然，那个一头粉发的少年正坐在床上静候着他的到来，脸颊上的淤青在有些苍白的皮肤衬托之下很是显眼。
“天王寺的主意？”黑川没有寒暄，而是直入主题。
“嗯，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没有必要在生事端。”藤原海助将门锁落上，拉着木椅坐在了床边。
“……做的很好。”黑川收回了看向窗外的目光。
从五条悟之前的状态来看，他对大川一家这次的事情一无所知，黑川不需要细想就知道是天王寺飞鸟的手笔。
简直和他处理事情的风格如出一辙。
“还好吗？”藤原海助对于少年的状态有些担忧，明明看起来似乎与往常没有什么区别，但却依旧有些奇怪。
“还好。”黑川点了点头，错开了这个话题。
“之后先别接触御三家的人了，尽量把势力渗透进‘窗’里，我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怎么了？”藤原海助有点惊讶于黑川的决定。
“还记得天王寺高校的那个事情吗？”黑川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我后来仔细回想了一下，前期的调查最后和那个咒灵几乎没有任何关系，就好像是被人故意引着一样，没头没尾地结束了。”
“那件事……”这么回想藤原海助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那时候因为黑川伤势太重，报告也是草草了事，谁都没有去注意那个突然出现的特级咒物，也没有深究它为何会被一个如此克制黑川咒术的咒灵得到。
“这次杀了大川一家的人和他们脱不了干系，没有留下任何可疑的残秽，要么是对方阵营里有普通人，要么就是有人的术式可以消除踪迹。”黑川回忆着警察口中“连环杀人魔”的描述，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
“御三家应该有他们的内奸，地位不会低，在查出来之前不要轻举妄动，尽量避开他们主要关注的地方，过段时间我有别的计划引他们出来。”
“好。”藤原海助也没有问他具体是什么计划，对于黑川的决策他几乎从不深究。
“如果我不在，你就去找天王寺，他会知道之后该怎么做，只要不是原则上的问题，都可以按照他说的去做。”
就这次的处理手段来看，天王寺飞鸟确实是个聪明又果断的家伙。
“嗯。”藤原海助一口答应下来。
这句话其实约等于是黑川交出了代理人的权利，虽然藤原海助还是有些不放心，但黑川不在的情况毕竟是少数，只要他盯着点就不会有问题。
“我这次不在的期间，高层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听闻这话，藤原海助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这就是我来找你的主要原因。”
“他们似乎要用擅离职守的罪名将你逐出高专。”
“哈……这群人真的是。”黑川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但是现在还没有明确的消息，虽然加茂和五条两家态度很明确，但是禅院家那边态度还很暧昧，所以还没达成一致。”藤原海助一想起那些死老头的嘴脸，就一阵犯恶心。
“在逼我表态啊，禅院直毘人。”
若是选择加入禅院家，那个像狐狸一样的家主便会将他名正言顺地护下来，若是拒绝，结果显而易见。
仿佛就是个死局。
如果局内的不是他黑川由芥的话。
“那我就先一步提出退学吧。”黑川如是说道。
“会有影响吗？”藤原海助与其说是担心退学对于黑川的打击，倒不如说怕这种事会影响他的计划。
“不会，倒不如说正合我意。”少年也正如他所想的那样，压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我退学之后，他们应该会盯上你。”
“到时候你就把我之后的行程信息上报上去，真假参半，假装投诚。再重新找一个他们党派里的人，不需要地位太高，当他的辅助监督，我们起码要保证你呆在咒术界的明面上。”
黑川想得很清楚，藤原海助没有自保的能力，与其待在暗处还不如待在明处，那些家伙不会为了一个辅助监督贸贸然出手。
而且就算到时候他的计划失败，藤原海助这条线也能为他和天王寺飞鸟提供有利的掩藏条件。
“行。”藤原海助点了点头。
其他的他或许确实比不上黑川，但在高层面前演戏这种事情可没几个人比他更精通。
两人谈完所有的事情，便拿着证件结伴去了夜蛾正道的办公室。
如今夜蛾正道接任校长职位基本上是铁板钉钉的事情，因此也提前接过了所有的事务，因此退学的手续也得找他办理。
但当黑川说明来意，任是夜蛾正道也吓了一跳。
“怎么突然要退学？！”面容刚硬的男人刷地一下站起了身，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唯一一个听话礼貌的学生为什么要退学。
“高层那边的决定您应该也有耳闻了，我不过是先一步递交退学申请而已。”黑川面对着照顾了自己两年的老师深深鞠了一躬。
不仅仅是为了他总是在高层面前替自己说话，也是为自己欺瞒他做变革的事情。
夜蛾正道劝说了几句却丝毫不见效果，黑川就好像是铁了心要离开一样，虽然态度依旧礼貌，却不见丝毫动摇。
“好吧……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记得和我说，我好歹是你的班主任。”夜蛾正道将盖好章的文件收了起来，却依旧有些不放心地嘱咐道。
黑川乖巧地点头，与自己这个心向来很软的老师道了别。
作者有话说第59章 决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