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之月[皓嫣同人]》漠北之南

23、小段子4

　　商州的日子平淡闲适，转眼二人已在此相伴七年有余。
　　瞧着乐嫣悠闲坐于窗边绣着小衣服的窈窕身影，皓都内心总还是会生出悸动。
　　岁月似是轻巧的略过了他的公主，未在她娇美的容颜上留下一丝痕迹。她抬头望他之时，巧笑倩兮的模样与站在洛阳繁华街市中举着兔子糖的她别无二致。
　　他们的长子杜易已经四岁，这些天终于把缠着阿娘的劲头转移了，改为沉迷他阿耶高大的武人身姿与手中用来陪他玩耍的木剑。
　　对于偶尔会别扭的吃儿子飞醋的皓都来说，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毕竟，练瘫一个四岁小娃娃可比练瘫他以前那些暗哨和府兵容易多了。
　　虽然不太明白往日精力十分旺盛的儿子为何现下吃完晚饭，跟着皓都去演武场转一圈就能睡到昏死过去，但这转变对于乐嫣来说也是极好的。

　　是时候回去看看她的阿耶了。
　　乐嫣想。

　　她的阿耶现下是万人敬仰的天子，是天下共主的天可汗。
　　大唐，也成为了万国朝拜的大唐。
　　终于，与她一样的公主和宗室女们不再是广袤中原大地向部落异族送出，维系短暂和平的精致礼物，不用再有郎君要如皓都一般，搏命才能留下他挚爱的公主。
　　不久之后，回纥公主也将从草原出发前来大唐和亲，嫁给她的族弟。
　　对于和亲公主，乐嫣总是心生同情的。离开故土，离开亲族，为了两个国家的和平奉献出自己的一生，可怜又悲壮。
　　但是，又有谁真正关心过公主们的想法呢？她们的惶恐与惊惧，又有谁能真正感同身受？
　　历劫归来，所有人都觉得她成为了众人心目中的「公主」应有的样子。
　　但只有皓都，还把她当成那个随时会红着眼眶，需要人陪的软糯小兔。也只有在皓都面前，疼可以呜咽着哭，坚实的臂膀会立刻将她环入怀中，契合的毫无间隙；开心也可以毫无顾忌的大笑，那平日里淡漠高傲的面孔也会瞧着她的笑颜跟着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腼来。
　　乐嫣正坐在回廊中想的出神，便听得府门处传来了马嘶声。
　　心心念念的良人已然归来，乐嫣忽觉心潮澎湃，忍不住提着裙倨向门口跑去。
　　皓都甫一进门就见他的公主带着碎银般的璀璨笑意朝他扑来，他伸手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听得她小小的呼痛声才想起今日新兵入营，他穿的这一身重铠恐怕是蹭疼了公主的娇嫩肌肤。
　　刚想将公主放下，便感觉攀在自己颈间的藕臂紧了紧，怀中人的粉唇靠近他耳边悄声道：
　　“皓都，我喜欢瞧你穿铠甲的样子，特别好看。”
　　这位众人眼中严肃狠厉的驸马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小小调整了公主在怀中的位置，将公主抱入内室。
　　也只有乐嫣瞧得见，这人面上的红潮一路延伸，待到进入内室之时，耳壳都红透了。
　　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将自己放下，乐嫣倒了杯茶与他，开口道：
　　“此次回纥王亲自送回纥公主入大唐和亲，想来也是爱极这个女儿的。我们这次回长安见阿耶，我是想着要招待一下这位公主的。”
　　皓都自行拆解他那套重铠，随口回道：
　　“回纥王屡次上书称要来长安觐见，正常行程而已。你若嫌累，不必跟他们客套。”
　　乐嫣「哎呀」一声，伸手去拍他的臂膀，嗔怪道：
　　“你又没有女儿，哪知道人家阿耶是怎么伤心呢。”
　　皓都难得起了调侃之心，整张脸凑到公主面前，眸色深深，浅笑言道：
　　“那公主什么时候给我一个女儿呢？”
　　乐嫣羞红双颊推开他的脸，直嚷着要收拾行囊，提着裙子唤着安柔，一路吵吵嚷嚷的奔着前厅去了。
　　待到他二人入长安见得李世民，已是八月末了。
　　得知回纥使团不日就要抵达，乐嫣与她的阿耶提了要款待回纥公主的意愿，李世民听了颇为赞同，令乐嫣自行安排。
　　想是也回想到了当日太上皇竟妄想要乐嫣去和亲的情境，由己度人也对那未曾见面的回纥公主生出一分怜爱之心来。
　　乐嫣心内百转千回，想着这位公主如此远嫁，不知要怎么悲伤难受呢，只是真正见到这位甫及笄的，小她近十岁的回纥公主，不由着实震惊了一番。
　　回纥公主生的高鼻深目身材高挑，脸上笑意璀璨的打量着前来迎她的中原贵族。此时忽见精心妆扮又软糯娇小的乐嫣带着柔软的笑意瞧着她，顿时心生好感。
　　即便官话说的尚还磕磕绊绊，也没影响她拉着乐嫣的手叽叽喳喳的问这问那，似是这大唐万物对她来说都是新奇可爱的。
　　乐嫣见她天真单纯，心中也颇为喜欢，白日里带着她逛了坊市吃了一圈的点心，直至傍晚才回到宫中，开始迟来的正宴。
　　席间乐嫣几次想要嘱咐她些什么，但瞧着她单纯的笑颜，都不自觉吞了回去。
　　直至她问到自己的婚期定的日子，乐嫣才起身落座她身旁，探手握住她的手，期期艾艾的缓缓言道：
　　“玛依努尔，你……你要嫁的那位，我的族弟，我是见过的。他是个很温和的郎君，你且……放宽心，不要害怕。”
　　回纥公主玛依努尔似是并未在意，边寻着小桌上的食物边回复道：
　　“我也见过的，他是最最好的好人啦。”
　　乐嫣颇为惊讶，复又觉得有趣，笑着问道：
　　“怎么就是最最好的人了呢？”
　　玛依努尔低头解下腰间的小玉坠递给乐嫣，歪着头托腮笑道：
　　“小狐狸是他给的，亲手做的，是最好的！”
　　乐嫣瞧着被小姑娘塞入掌心雕琢成小胖狐狸样儿的玉坠，不由浅浅的笑了。
　　那玉坠其实雕的并不精致。但在有心人眼中，那便是最好的人送的最好的礼物了。看着乐嫣面上笑意绽开，玛依努尔更开心了。
　　唤来自己的侍女耳语一番，不一会儿就取来一只大锡壶。她抱着壶对乐嫣道：
　　“这是葡萄酒。乐嫣姐姐，这个好喝。”
　　乐嫣平生第一次饮酒，还是与皓都的合卺酒。小小的一湾带着祝福盛在华丽的杯盏中，其实并没有多少量。
　　乐嫣生了一副软糯好欺的生嫩模样，好似劝她饮酒都是对她别有企图。婚后又直接被杜驸马「接管」，更没有机会接触酒了。
　　看着玛依努尔「推销」着她的葡萄酒，乐嫣也有些心动，转头唤着安柔要她拿酒杯来。
　　谁知玛依努尔竟直接探手取了两只碗，将壶中暗琥珀色的美酒倾倒而出，一时满室酒香。
　　乐嫣不由得被吸引了，见玛依努尔抄起酒碗直接仰头灌下，自己也抱着碗略尝了尝，竟然十分香醇，不由又多喝了几口。
　　乐嫣赴宴，皓都也伴驾于圣上接待回纥使团。席间虽说觥筹交错又有歌舞助兴，但对皓都来说却并不觉有多欢乐，仅仅能忍而已。
　　正无聊间，忽见一总管太监匆匆而至，对圣上耳语了些什么。圣上听着眉头皱起，略抬头暗暗指了指皓都。
　　那太监赶忙前来行礼，小声禀告道：
　　“杜驸马，永安公主酒醉不让别人碰，口中直呼着您的名字。圣上请您先行料理公主的事。”
　　皓都听到此处，周身肃杀之气顿生，起身行了礼拖着那太监就出了厅。
　　那总管太监也算宫里的老人，早就听闻侍卫统领出身的杜驸马先前常干杀人的勾当，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战战兢兢的一直被皓都提着拎到门口。
　　“地点。”
　　皓都放下他，皱着眉捏着手腕出声道。
　　总管太监瞧着皓都眉间的冷傲之气越来越盛，忽然就明白了皓都的问题指向，赶忙说了乐嫣所在的别馆，眼前的高大男子便飞身而去，完全没有等他一起的意思。
　　皓都还未进门，老远就瞧见安柔趴在门边焦急张望。听到来人的脚步声，又瞧着来人模糊的颀长轮廓，安柔几乎是小跑着唤着驸马，为他引路到内室。
　　皓都转入内室，一眼就瞧见他的公主缩成一小团躺靠在贵妃榻上，眼中蓄满了泪，嘴里还小声唤着「皓都」。
　　他心中柔情满溢，跪坐在她塌前，伸手就要将她拥入怀中。
　　谁知他的公主一把推开他，泪水堪堪落下，还是喊着「皓都」，却不让他靠近。皓都叹了口气，瞧着她认真道：
　　“嫣嫣，我是皓都。”
　　乐嫣听到似乎有她熟悉的声音唤出了皓都私下唤着的她的小名，不由有些疑惑，双手捧住他的脸喃喃道：
　　“你……你别晃，我瞧瞧你是不是我的皓都……”
　　皓都由着她折腾，直到乐嫣探手摸到他右眼下方那颗小小的痣，带着泪的眸子才一瞬间闪亮起来，一边撒娇唤着「皓都」，一边张开手臂要他抱她。
　　皓都刚靠过去，乐嫣就圈着他的脖颈撒娇赖在他肩上，红着颊在他耳畔小小声道：
　　“葡萄酒好喝。”
　　皓都见她不愿起身，复又跪坐在塌前，认真应道：
　　“只是不该喝这么多。”
　　乐嫣瞧着他的眸子，又道：
　　“要给你尝尝。”
　　皓都笑了，探手抚了抚她额前的碎发，回道：
　　“嫣嫣给我留了？”

　　啾。

　　乐嫣双手扶住他的肩靠上前去，柔软的唇瓣重重的给了皓都一个响亮的吻。

　　“你尝到了吗？”

　　皓都眸中似乱云横渡，垂眸片刻掩住了心中欲念，抬头回道：
　　“嗯，尝到一点。我们回去我再细尝，好不好？”
　　乐嫣笑的无邪，开始细数今日在坊市吃的点心。皓都一一认真答复，瞧着她的眸光和煦温暖。
　　玛依努尔瞧着那浑身散发着杀气的、高大健硕的中原男子踏入内室时，着实为缩在贵妃榻上哼哼的乐嫣姐姐捏了把汗。
　　来中原之前，她是听几位哥哥聊起过中原男子的迂腐与自大的，说是他们认为女子择婿后就是夫婿的所有物，不准做这也不准做那。乐嫣姐姐的夫君这么杀气腾腾的进来，会不会要对她动手了？
　　尾随着乐嫣的夫君进入内室，她探手摸上腰间的软鞭。心道若那男子要对乐嫣姐姐施暴，她就在背后下手搭救软糯糯的公主姐姐。
　　岂料那草原孤狼一般的男子竟在塌前跪坐下来，温声细语的答着眼前人不成逻辑的醉话，时不时抚着中原公主软嫩的侧颊。玛依努尔有些傻眼，忍不住出声提醒：
　　“乐嫣姐姐醉啦，你说的话她都记不得呢。”
　　那男子似是才发现房内还有其他陌生人，转头面无表情的打量了一番，瞧着是个眼生的异族小姑娘，神情稍缓。安柔见状赶紧提醒：
　　“驸马，这是回纥的玛依努尔公主。”
　　皓都朝玛依努尔点了点头，探手抱起还在喃喃自语的他的公主，大步朝外厅走去。
　　此次回长安，永安公主与驸马被安排在公主出降前位于宏义宫的小院落，离宴请回纥公主的别馆尚还有一段距离。皓都怀抱着乐嫣走了一小段路，正好碰上一路追来的先前传话的总管太监。
　　瞧着眼前出现的公主与驸马，总管太监着实松了一口气，对皓都笑道：
　　“杜驸马，回弘义宫尚有距离，不如传步辇吧？”
　　皓都点头，脚步却未停。打发了小太监去传步辇，总管太监不放心他二人，亦步亦趋的在两步外紧跟着怀抱公主的驸马。
　　不可避免的，二人细碎的谈话声也不时传入他耳中：
　　“皓都，今日吃了最好吃的透花糍。”
　　“太甜了，不许多吃。”

　　“但是我还是最喜欢你。”
　　“……”
　　怎么就转到喜欢他上头了？

　　“酪樱桃也甜呢，有那——么大一个呢！”
　　借着不甚明亮的月光，总管太监瞧见公主靠着驸马的肩，腾出手来比了个脸大的圆。
　　“太甜。也不许多吃。”

　　“皓都，说你最喜欢我！”
　　“嗯。”

　　“不要「嗯」，要说「喜欢」！”
　　“喜欢。”

　　断断续续的听着两人的喁喁细语，饶是见过大场面的总管太监大人也忍不住啧啧称奇。平日瞧着冷血冷心的杜驸马，居然能如此温柔的哄着酒醉到不甚清醒的公主。
　　瞧着瞧着，眼前高大坚实的背影忽然就与遍传长安的那一场比武盛会中，以命相搏求娶公主的身影重合了。
　　是了，驸马只是一如既往的爱着他的公主，如此而已。
　　好不容易折腾到内院，皓都将公主放在榻上跪坐着，自己却站在地上专注的瞧着她，腾手解起衣带来。见公主投来疑惑的目光，皓都笑道：
　　“不是要我尝葡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