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避虽然可耻但是很有用》化为尘埃

1、丧丧的开始

　　1月10 日，天气晴，舒戴月已经想不起多久没出门了，估计没有三个月也有两个半月了吧。中午睡醒后在阳台上躺着刷了会外卖，家族群中被催婚和相亲的信息刷屏，外婆这边催她同母异父的姐姐，爷爷奶奶那边催她同父异母的哥哥，倒是没人催她，可能因为她混得太差了。
　　她一直是家里的反面教材，家里人不催她，她倒突然觉得结婚其实也不错了。
　　至少有事做，不像现在每天就像个只为了活着的废人一样。
　　翻了一下微信信息，上次和异性聊天是一个月前，小区的房地产销售给她推荐二手房，她问他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外卖推荐，他立马推送了十来个店铺地址，然后结束了对话。
　　刚准备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手机突然震动起来。舒戴月漫不经心地划开屏幕，一条短信跃入眼帘：“我是古森，过两天来A市参加战友婚礼，如果你方便的话，我想请你吃个中饭。”
　　“可以，看你哪天方便。”回复发出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几乎是不假思索就答应了。手机很快又亮起来，对方回复的速度快得让她措手不及。
　　地铁车厢里，古森攥着手机的手心微微出汗。身旁的战友用胳膊肘捅了捅他，露出促狭的笑容。他咽了口并不存在的唾沫，突然觉得喉咙发紧：“1月12日中午12:00，是否可以？”
　　舒戴月正在整理刚下单的山姆会员店商品清单，作为全职家里蹲博主，她的时间自由得很：“时间上没问题，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都行。”
　　她熟练地刷着团购软件，最终选定了一家店：“那吃火锅吧，我家对面有一家不错的鱼火锅，地址是：xx区xx路剁椒鱼火锅。”
　　地铁到站的提示音响起，古森摘下缠绕在脖子上的围巾，手指无意识地抓了抓刚剪的板寸。他盯着那个地址看了几秒，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回复：“没问题。”

　　约定日当天，舒戴月因为失眠早上8点才睡着，睡到上午11点就自己醒来 ，洗漱好久违的化了妆。
　　出小区再过一条马路，买杯咖啡，过两家店铺进火锅店。时间还不到12点，火锅店里只有零星的几桌人，一个短发年轻男人坐在靠窗的位置，穿着舒戴月一个月前网购寄给他的黑色羽绒服，很巧，她今天穿的同款。
　　舒戴月其实已经快忘记他的长相了，当年她躺在医院病床上匆匆地见过他一次，一转眼已经五年过去了。
　　五年前那个冬夜的记忆还鲜明如昨，但此刻站在晨光里的舒戴月却让古森一时恍惚。她穿着宽松的白色羽绒服，齐腰的黑发披散在脑后，站在门口逆光的位置，整个人像是被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
　　他起身招手时注意到她迟疑的脚步，舒戴月走得很慢，像是每一步都要确认地面是否坚实。五年的独居生活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她点头微笑时的神情带着久不社交的笨拙，睫毛低垂时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翳。
　　“我来A市参加战友的婚礼。”古森将热水往她面前推了推，“想着你是A市人，就过来看看。最近几年……过得怎么样？”
　　舒戴月正在用目光细细描摹他的轮廓，从利落的寸头到习惯性挺得笔直的腰背，最后落在他的脸上，他长得还不赖。
　　“还好。”她声音很轻，连续几天的失眠让她的应答显得迟缓，但眼神始终专注。
　　古森注意到她眼下淡淡的青灰，想起自己今早绕着街区晨跑时看到的城市苏醒的模样。他六点半起床，在巷口早餐店吃了碗飘着红油的米粉，然后沿着小区周边跑了十公里。此刻坐在她对面，军旅生活养成的挺拔坐姿与她的倦态形成鲜明对比。
　　"你早到了。"舒戴月突然说。
　　"上午没事，就早点过来了。"他回答
　　火锅上来后，古森开始专心干饭，舒戴月一个人过惯了，也没有吃饭说话的习惯，她努力地配合古森吃东西的速度和食量。
　　二十分钟不到，两人吃完了一个三人餐的火锅，古森是真饿了，他常年待在哈市，哈市的食物以咸鲜为主，酸甜为辅，重油重酱，不像A市这么鲜香浓郁，烟火气十足。
　　舒戴月抿了一口冰咖啡，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没能缓解胃里隐隐的不适。她将纸巾对折又展开，轻声问道：“C市的饮食你还习惯吗？”
　　“挺习惯的。”古森下意识脱口而出，随即想起战友的叮嘱——“跟姑娘聊天别像汇报工作似的”。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就是……有点辣。”说完自己先笑了，常年风吹日晒的脸上露出几分难得的腼腆。
　　舒戴月将一张纸巾推到他面前，指尖在桌面上留下转瞬即逝的凉意。“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她问，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疲惫。
　　古森接过纸巾：“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他如实回答，“我来A市的事情都办完了，晚上九点的高铁。”这些年休假总是这样，参加完战友婚礼，去孤儿院看看孩子们，然后接几单长途货运的活计。时间像被精确切割的方块，严丝合缝地填满整个假期。
　　玻璃窗外正午的阳光把行道树的影子投在地上，斑驳得像一幅水墨画。舒戴月以为他会想去A市的旅游景点逛逛，毕竟A市也算是热门的旅游之都。
　　舒戴月看了眼腕表——刚过下午一点，距离古森的高铁发车还有整整八个小时。A市作为著名的旅游之都，本应带他去几个景点转转，但此刻她连维持正常的坐姿都感到吃力。
　　“要不要……去我家休息？”舒戴月提议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上的水珠。
　　这是她能想到最好的待客之道了。
　　下午一点三十分，古森跟着舒戴月走进了她独居五年的小家。她利落地点好水果、奶茶和零食，将遥控器递给他时，指尖有些发凉。“你先看会儿电视休息下。”她说完便转身进了卧室，关门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卧室里，舒戴月终于卸下强撑的从容。她蜷缩在床边，额头抵着冰凉的床头柜，等待这一阵胃痉挛过去。长期的失眠让她的消化系统变得异常敏感，最严重的时候连喝水都会引发剧烈的呕吐。此刻她只能数着自己的呼吸，等待疼痛慢慢消退。
　　古森对舒戴月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她是A市人，年龄和他相仿。
　　五年前一别后，两人没有再见过面。
　　这次再见，她好像没什么变化，话不多，吃得也不多，不怎么笑，但说话的声音很温柔。
　　古森怎么也没想到舒戴月说的找个地方让他消磨时间的那个地方是她家，幸好她家里没有其他人，看家中摆设家具，她应该是独居。
　　一室一厅的格局，客厅有沙发，电视机，跑步机，按摩椅，厨房里锅碗都有，家里还算干净。
　　但是这是不是证明罗正说得是对的，这个女孩喜欢他？

　　舒戴月醒来时，窗外已是夜色沉沉。她揉了揉太阳穴，厨房传来的细微响动让她恍惚记起中午发生的事。
　　她的厨房里有个男人。
　　这个认知让她微微蹙眉，一种陌生的异样感浮上心头。
　　“你在做什么？”她的声音比白天清亮了些，但脸上仍没什么表情。
　　古森正站在灶台前，闻声回头，手里的汤勺顿了一下：“粥。”他声音放轻，“你好些了吗？”
　　“嗯，好些了。”她走近几步，低头看了眼锅里翻腾的蔬菜瘦肉粥，米粒绵软，香气氤氲，“看起来很不错。”
　　他早就注意到她穿着睡衣——幸好是冬季，布料不算单薄，但宽松的领口仍隐约勾勒出弧度。他移开视线，没敢多看。
　　等舒戴月洗漱完出来时，古森已经盛好粥，安静地坐在餐桌前等她。她中午吃的东西全吐了，此刻胃里空空，倒真有些饿。
　　她慢条斯理地吃完一碗，可刚放下勺子，熟悉的恶心感又涌了上来。
　　古森皱眉：“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她摇头，只是倒了杯维生素泡腾水，一口一口抿完，又躺回床上。
　　凌晨一点，舒戴月被渴醒。她拖着脚步去厨房倒水，却发现古森靠在沙发上，困得眼皮直打架，却还强撑着没睡。
　　“你怎么没去高铁站？”她问。
　　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声音低哑：“怕你半夜有什么不舒服。”
　　舒戴月早就认定自己的恋爱细胞死透了，可此刻的情景却让她感到一种微妙的违和感——她写过太多都市言情，对这种独处氛围再熟悉不过。
　　她沉默地倒了杯水递给古森，转身回房抱出自己的被子，往沙发上一放：“我没事了，你睡会儿吧。”
　　喝完水，她又泡了杯咖啡，端着笔记本回卧室，习惯性地开着电视剧当背景音码字。然而直到凌晨三点，文档里也只憋出不到五百字。真汉子的微信就在这时跳出来：【刚睡了个年轻小帅哥，体验感绝佳，现在灵感爆棚，未来三天日更一万不是问题】
　　她没回，烦躁地合上电脑，转而刷起了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