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尽处》寂寂之靥

15、萝卜白菜

　　听到卧室里有响动的时候，苏颜素抬起头看着卧室门口，过了一会儿，看见甄玉捧着水杯出来，站在门口，和自己无语对视，良久。
　　“你还要水么？”苏颜素放下手中的小说，犹豫着这时候自己要不要站起身来。
　　“嗯！”甄玉已经看了一圈这个客厅，看到饮水机的位置，她径直走了过去，“我自己来！”
　　苏颜素还是盘腿坐在沙发上，看了看甄玉的动作，又垂下头来看着自己手里的小说。

　　“你今天不用上班？”甄玉接好水，却没有喝，端着走到苏颜素隔壁的沙发上坐下。
　　“我调到晚班了，嗯，下午三点开始！”苏颜素抬眼看看窗户外面，今日有艳阳，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吧，“对了，我煮了粥，你喝了酒最好吃一点吧……”

　　“你洗漱要用的毛巾和牙刷洗手间里有新的……”苏颜素收回视线，看着正捧着杯子听自己说话的甄玉，“是卫晋扬帮你准备好的！”
　　“哦！”甄玉听到苏颜素说“卫晋扬”的时候抬眼看着她，笑了笑，“我知道了！”

　　“晋扬从小最爱欺负我……不过，也是他最护着我……”甄玉看着手里的热水冒着的白烟，脸上的笑容因着怀念变得有些隐约、微微起着波澜。苏颜素看着她的神色，心里酸酸的，似乎在羡慕，“哦？他也会欺负人啊？”她也笑笑说，顿了顿还加一句：“我以为，他总是被欺负的那一个呢！”

　　“你是为他打抱不平啊？”甄玉眨眨眼看着苏颜素，笑容里有些调侃的滋味，眉间却隐隐地透着勉强，似乎在，强颜欢笑。苏颜素看着她，笑笑没说话。

　　沉默了好一会儿，看着甄玉还是发着呆看着杯子，“玉儿，去洗漱吧……”
　　甄玉听到她说话，抬眼看着她，有那么一两秒，甄玉的眼神里一片茫然，柔弱无助的样子看得人心里发疼。苏颜素想起卫晋扬眉飞色舞地跟自己描述的那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警玉儿，发现两个影子无法重叠。

　　甄玉小小地喝了一口水后，把杯子放在茶几上，她站起身，默默地向洗手间走去。
　　苏颜素看着她的背影，很有些怅然。

　　等到洗手间里的水声停止的时候，苏颜素已经把粥舀好，放在餐桌上。甄玉一脸湿漉漉地走出来，头发上还垂着水珠。苏颜素看看她的脸色，一脸宿醉之后的憔悴，眼神里倦倦的，没有神采。

　　“来吃粥吧！”苏颜素对着那张很不在状态的小脸笑笑。甄玉默默地走过来，坐下，捧着碗有一口没一口地慢慢喝着。苏颜素走回自己的位置，却已经没了心思继续看小说。开了电视，随意地换着台。

　　“你喜欢晋扬？”甄玉用勺子在粥碗里搅着，说话的时候似乎很若无其事，仿佛是在说关于“今天天气不错吧”之类的闲聊话题，苏颜素停止换台，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她埋着头对着粥碗，却并没有在吃。

　　“你以为呢？”苏颜素皱眉想了想，江樊也问过自己吧，他说过的是“你就那么喜欢炭头”，然后自己回答说是呢！只是这时候，为什么就不能那么轻易地说出那个“是”字了呢？苏颜素还在思索，甄玉却已经又开口了，她问：“你不会喜欢江樊么？”

　　这个问题似乎没意义，也很有些跑题，从卫晋扬一下子跳到江樊啊……两个与甄玉打着转的男人，苏颜素又看看那个还是支着双臂在餐桌上的女人，想了想，不知道如何回答，或者是，本不想回答这样的问题，她笑了笑，又开始换台，然后轻轻地说：“你以为呢？”

　　甄玉终于不再盯着粥碗，脸上露出一个自嘲一般的笑来，“你为什么不喜欢江樊呢？”苏颜素换个姿势靠在沙发上，想来，她这样问是认为自己不会喜欢江樊了么。只是为什么不喜欢呢？苏颜素努力回想着，那个叫江樊的男人，白白瘦瘦的，脸上的笑容总是带着几分落拓和忧郁。
　　那么，是为什么不喜欢他呢？没有为什么吧。

　　“不知道……”苏颜素盯着电视画面上正在播放的一个白痴的娱乐节目，回答的时候显得很有些漫不经心。然后甄玉用勺子搅着粥碗的声音又开始响起来，“叮叮”的声音，很清脆，甄玉说话了，语气里有些深深浅浅的无奈与悲哀，“真是奇怪啊！当知道他喜欢上你的时候，只觉得不服气，不知道你究竟哪里比我好，让他那么快就表明心志……”

　　“现在么，你没有看上他，我却又开始耿耿于怀着究竟是他哪里不够好，你竟然不喜欢他……不明白啊！为什么我求而不得的，在你面前竟然变成不屑一顾的呢？”甄玉侧过脸，看着沙发上苏颜素的侧脸，脸上虽然还是挂着笑痕，那表情却是茫然的、透着犹豫和悲哀。

　　“萝卜白菜吧……”苏颜素皱眉，想了想，说：“各有所爱么。”

　　“你呢？你会喜欢卫晋扬么？”苏颜素也看着甄玉，笑着问，似乎问出的是个很平常的话题，似乎对答案怎样并不在意。甄玉审视地看着她的表情，然后皱眉像是在思考，过了一会儿，她摇着头说：“不会吧！我跟他是哥儿们！”

　　“所以啊！”苏颜素又笑，“你的江樊我的卫晋扬，不都是求而不得么……”

　　甄玉看着她，似懂非懂，“这样啊？”

　　苏颜素笑，不再说话。

　　“喝粥吧！对了，中午在这里吃午饭吧……”苏颜素看着甄玉，很诚恳地邀请。甄玉抬眼看她，脸上犹自带着未曾散去的迷茫，她这样子，倒一点都不像个女警。甄玉愣了许久，皱眉，“不了！我得回家跟老爸报到！”

　　“是么……”苏颜素想起卫晋扬口中的那个“退休局长”，笑笑，“那好吧！下次有机会你来！”甄玉喝一口粥，又搅着勺子，“你是真心邀请我呢，还是客套话啊？”苏颜素皱眉，似乎在很用心的思考，然后她很严肃地看着甄玉说：“你觉得呢？”
　　“是真心的！”甄玉看着苏颜素，一脸笃定的神气，她这时候，倒有点像那个不让须眉的巾帼了。

　　两个女人就那么相视笑笑，似乎有点要泯恩仇的味道。

　　终于完成第一轮还书上架，苏颜素拖着步子，蹭回了工作台坐下，摘下手套一看，不意外的看见两只手又红通通的了。这个工作，好下个特别伤手啊！对着自己的手掌发了一回感叹之后，苏颜素去洗手间洗手，接下来可以有一个小时左右的休息时间。

　　洗完了手回到工作台，听到自己的包里“嗡嗡”的一阵阵地响，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己的手机在闹。她擦干手，翻出手机来。

　　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号码，她想起林香芷来。

　　“喂！”
　　“我是林香芷……”电话那头的女声还是显得局促。
　　“嗯！有事么？”
　　“我想找你谈谈！”

　　苏颜素想了想，问她，“什么时候？”
　　“你什么时候方便呢？”林香芷的声音透着些放松，语气也没那么木讷。
　　“明天下午吧！”苏颜素想着明天是上早班，下午三点以后才有空。
　　“哦……好的！”林香芷是真的比较放松了吧，声音里带着笑。

　　苏颜素握着电话，靠在工作台上。
　　明天和林香芷见面啊！说些什么……骆行峰么……

　　“颜素，你对着手机思春啊？”
　　“啊？”苏颜素抬起脸来，看见张蕊正嘻嘻哈哈地走过来，苏颜素看着她那一脸的促狭劲儿，笑笑，“怎么没见到长尾巴？”
　　“你这死样儿！说什么呢？”张蕊走过来，伸手想捏苏颜素的脸，被她躲掉了。

　　苏颜素把手机重新放回包里，继续笑着和张蕊闹，“你说我说什么呢？吕长岩都说了是追你来着……你怎么想的？”张蕊一脸惊奇地盯着苏颜素的脸，笑骂：“不会吧！颜素你也八卦啊？啧啧……果然你也是个女人哦！”

　　苏颜素笑笑，“你想转移话题？”

　　“切！”张蕊一脸不屑为之的样儿，“他那样子，哪像是在追女啊？”张蕊说话的那模样，好像是带着些幽怨，苏颜素眨眨眼，一脸夸张的惊讶，“哦……”
　　“哦什么哦啊？你故意笑话我？怎么，你活腻了？”张蕊张牙舞爪地凑过来，故作一脸凶恶。苏颜素却不吃那一套，笑盈盈地把她看着，“你看上他了？想要他怎么追你啊？”

　　“我？”张蕊又“切”一声，“干我什么事儿啊？随便……”
　　“你的意思是，他‘随便’追追，你就答应他？”苏颜素打趣地闹她，竟然看见她有些要脸红的迹象了。“你就闹吧！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张蕊斜她一眼，脸上写着“不与小人为伍”一样的鄙视。

　　“我走了！”张蕊瞪她一眼，转身欲走，走了几步却又转过头来，“对了，今晚我们出去唱歌，你去不去？”
　　“今晚啊？今晚我要上班，明早我也要上班！”苏颜素想想，卫晋扬说过今晚想吃银耳羹么，“所以我就不去了！你和长尾巴好好玩吧！”
　　“你怎么知道他也去？”张蕊一脸狐疑地看着她，似乎怀疑苏颜素有什么阴谋。
　　“猜的！”苏颜素有些失笑，今天吃错药的看来不是自己，该是疑神疑鬼的张蕊才对。
　　“哦！”张蕊还是一脸怀疑地看着她，然后转身颇不踏实地走了。

　　苏颜素看着她消失在一排排的书架后面，心思却悠悠地飘回了自家橱柜里，好像已经没有银耳了吧，下班后要记得去超市里买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