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尽处》寂寂之靥

12、12将要交集

　　骆行峰靠在办公椅的椅背上，他的眼睛闭着，一只手握着手机搭在办公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磕着桌面。

　　“行峰，我们结婚吧！我在民政局门口等你！你快点来啊！PS：你的户口本和身份证我帮你放进公文包的夹层了，记得带上哦！”

　　林香芷发来的短信说。

　　想起这几天来，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行峰我们结婚吧！”，骆行峰不自觉很想笑，那个女人啊……

　　内线电话响起，“董事长！会议准备好了，请您现在去多媒体展示厅！”是秘书许意珑。

　　骆行峰皱眉，收起手机，起身走出办公室。

　　民政局大门处。
　　林香芷坐在石阶上，托着腮望着民政局的大门，看着许多人在那里进进出出，大多数都是一对对洋溢着幸福的人儿，林香芷羡慕地盯着看。

　　她的包包里，装着她的户口本、身份证还有一张下午三点整飞往A城的机票。

　　过了一会儿，林香芷的旁边走来了一个提着一篮子玫瑰的小女孩，林香芷好奇地看看她，见她低着头摆弄了一会儿篮子里的花束后，又站在那里煞有介事地清清嗓子。
　　是要唱歌么？

　　“哥哥，给这位姐姐买朵玫瑰花吧！”小女孩声音甜美，她仰着脸对着一对正要进去的男女说话，眼睛里闪烁着诚实乖巧，“这是今早才到的新鲜的玫瑰花哦！和这位姐姐一样美丽呢，还很香哦……”
　　“多少钱一枝啊，小妹妹？”那个女人笑着问，看一眼身边正微笑着站着的男人。
　　“五块钱一枝！”小女孩甜甜地回答。
　　那对男女相依偎着，男人很爽快地买了九枝，小女孩儿开心地嚷着：“哥哥和姐姐长长久久……”

　　林香芷托着腮看着小女孩的背影，饶有兴味，原来是来卖花的啊！

　　那小女孩儿似乎很会做生意，林香芷看着她，发现她每一次凑上前去都能卖出篮子里的花朵，不过才约一个小时，篮子里的花就快要卖光了。

　　“哎！你干嘛一直看着我啊？”小女孩突然转过身来，面对着林香芷，居高临下地插着小腰，脸上全是装出的严厉，林香芷被她乍然的责问惊得一愣，只木木地仰着脸看她。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来抢地盘？告诉你……我哥哥是这条街上的老大！你不许跟我抢！”小女孩皱紧眉瞪着眼，一脸恶狠狠地模样。

　　“我不卖花……”林香芷咽了口口水，讷讷地说。

　　“不卖花？你想卖什么？”小女孩一双大眼睛转来转去，“卖别的也不行！这里是我的地盘！”
　　“我不卖东西！”林香芷回过神来了，失笑地看着面前色厉内荏的小姑娘，“我是来办结婚证的！”
　　“结婚证？”小女孩瞟她一眼，“骗人！你明明是一个人来的嘛？”小脸上写满了怀疑。
　　“我老公比较忙嘛……”林香芷有些忸怩，还是第一次对别人说起“老公”这个词语呢！她有些害臊。
　　“是吗？”小女孩仔细地打量她一会儿，“你等了那么久了他都还没忙完啊？”
　　林香芷想了想：也不知道行峰他究竟有没有看到自己的短信啊……
　　“他是不是不想跟你结婚啊？”小女孩一脸同情地望着有些发呆的林香芷。
　　林香芷仰起脸，很无语地回望着她。
　　“哎！别伤心啦！来！我送你一枝玫瑰花吧！”小女孩从篮子里剩下的几枝中拿出一枝来，“喏！给你！”
　　林香芷看着眼前的玫瑰，“为什么要送给我啊？”
　　小女孩侧着头微微思考了一会儿，“给你！待会儿你送给你老公吧！他一高兴就娶你了！”
　　“哦！”林香芷伸出手接过来，很认真地想了想，“我付钱给你吧！”总不能白要人家小姑娘的东西么。
　　“不要啦！剩下的这些花都不新鲜了！是不能卖给人家的！”小姑娘摆摆手，很大方地笑，一脸幼稚的老成，“我先回家啦！祝你们一生一世在一起！”
　　林香芷笑着，很开心地点头，看着小女孩提着篮子蹦蹦跳跳地走远，也觉得心情大好。
　　只是，行峰什么时候才来呢？林香芷看一眼人来人往车来车往的大街，又低下头望着手中的玫瑰花。
　　果真是不怎么新鲜了啊！玫瑰的边缘已经微微发黑了……林香芷看着它，凑过去嗅嗅它馥郁的香气，脑海里灵光一闪。
　　她拿出手机来，小心地为这枝玫瑰拍了照。

　　然后又摆弄着，将照片发给了骆行峰，不知道行峰看见这个会有什么反应呢！林香芷傻乎乎地对着手机屏幕笑起来，她想，行峰看见玫瑰的表情一定会很好玩的吧！

　　骆行峰的会议已经结束。
　　此时，是上午十一点半啊。
　　骆行峰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面向着脚下的水泥森林安静地站着，一脸冷凝。
　　他的左手上，握着手机。开着的手机屏幕上，隐约可辨认出是张图片。

　　骆行峰看着玻璃外安静的、流动的世界。

　　却是一脸的面无表情。

　　骆行峰的视线从遥远地地面收回来的时候，他看见印在玻璃上的自己的脸，面无表情的脸。他直直地看着玻璃上的眼睛，那，也是他的眼睛不是么。
　　可是，他也不明白那眼睛里的情绪。

　　骆行峰一动不动地站着，他似乎在对峙，和玻璃上的自己对峙。

　　内线电话响起，划破了一室的安静。骆行峰怔了怔，他看见玻璃上的那张脸竟然在刹那间露出了类似于茫然的表情。骆行峰皱了皱眉，“啪”的合上手机，再看那张脸的时候又是一脸的冷漠桀骜。

　　他走回办公桌旁边，伸手摁下接听。
　　“董事长，华娱代表已经到达会客厅！”秘书许意珑的声音。

　　“唔！”骆行峰把手里已经温热的手机放进办公桌的抽屉里，起身穿上外套，走了出去。

　　民政局门口。
　　林香芷捧着一只玉米棒子慢悠悠地一粒一粒地掰着吃。
　　中午十二点多了。民政局里的工作人员都开始三三两两地结伴出去吃午餐。
　　林香芷给自己买了一只香甜的玉米，坐在石阶上吃着，她的身边是那枝已经彻底枯萎了的玫瑰和她来时背着的大包包。

　　骆行峰啊！还没来呢！

　　林香芷含着一粒玉米，仰起脸来，她看见自己头顶的天空，是城市里特有的那种灰暗的蓝，还有一条一条的纵横的电线切割着它，零碎而逼仄。今日没有阳光。

　　在那只玉米被吃光的时候，林香芷站起身，将玉米芯扔进旁边的垃圾桶，擦擦嘴，拍拍屁股，然后拎着自己的大包包和那枝丑丑的玫瑰花离开了民政局的门口。

　　“师傅！麻烦去机场！”林香芷钻进出租车的后座，关上车门。

　　“行峰，我回家了，要记得想念我哦！”
　　林香芷摁了发送键，握着手机侧过头，她看着车窗上隐隐约约的自己的脸，嘴角的弧度，很久很久都没有消失。

　　骆行峰的办公室里很安静，那只被放在抽屉里的手机在嗡嗡地鸣叫着，没有人理会。
　　过了一会儿，那微弱的声响也停止了，一切都归于平静，冷清的平静。

　　林香芷站在A大的门口，伸出双臂豪迈地站着，一脸的喜悦。

　　“哈！我林香芷又杀回来啦！”
　　阳光灿烂的A城，闪烁着光泽的A大校门，林香芷满心的欢愉，似乎，几个小时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那座灰暗的城市，那段寂寞的等待，那份涩涩的期盼，似乎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林香芷甩甩头，大步地向着A大的校园迈进。

　　A大啊！林香芷的家呢！从A大附小，到A大附中，最后是A大本科。
　　当然如果按照在A大做教授的老爸老妈说的去做的话，怕是还得成为A大硕士，甚至A大博士呢！

　　林香芷踩着一地细碎而灿烂的阳光，朝着自己家走去……

　　晚上十二点。
　　骆行峰的办公室里，黑暗在“啪”的一声之后终结。
　　男人披着一身的酒气走进来，他的西装被搭在肩上，身上的衬衣领口已经解开，领带松松地垂在胸前，是林香芷一点抵抗力也没有的模样。

　　他径直走向办公桌，拉开抽屉，拿出里面的手机，打开。
　　手机上显示的一条未读信息，发件人：林香芷。
　　骆行峰的眼睛闪了闪，他摁下“读取”。

　　“行峰，我回家了，要记得想念我哦！”

　　骆行峰看着那一行字，眼前若隐若现的是林香芷笑容明媚的脸。
　　回家了么……

　　骆行峰站了一会儿后，合上手机放进西装口袋里，大步走向办公室门口。
　　“啪”的一声之后，门关上了，一切又归于黑暗和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