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知》黟然

4、第三章 毽子惹的祸【新更】

　　眼看着太皇太后的万寿节就要到了，这些天我一直思忖着该送些什么作为寿礼。“应该是皇玛嬷平时会用到的，还要是别出心裁，一定要是她老人家钟爱的。”
　　“平时会用到的？那不就太普通了，又怎么别出心裁。她老人家贵为太皇太后，钟爱的东西又岂会得不到？我看呀，主子就和别人一样送些穿戴首饰，锦缎布匹就成了。”
　　“不行，那怎么能行！寿礼贵在一个诚字上，送礼的人要有诚意送的礼物才会有心意。撇开我是由衷地崇敬皇玛嬷不说，单是作为皇后，周围这么些人巴巴的看着，我就得做出个表率。”
　　“是是是，主子争强的倔劲儿又犯了。”
　　“这怎么是争强呢？要么不做，要做就做最好的。”
　　“您这话从小到大都说过八百遍了。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反正我是帮不了您，您还是自己想辙吧。”坠儿继续忙她的，指挥着一群宫女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看着眼晕，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点子。

　　记得上次皇玛嬷说她就喜欢看人家踢毽儿，于是今儿个请早安的时候特别嘱咐坠儿随手带了一个，有机会让她老人家乐乐。
　　“皇玛嬷，上次您说要看雅容踢毽儿，今儿雅容就带了一个来。”
　　“是啊？快拿出来看看，我这慈宁宫可是有好毽儿。”
　　我拿过坠儿手里的毽儿“这毽子也不算是好的，是雅容自己做的。前儿个玛父不知从哪弄了些个野鸭，养在池子里。我一见就喜欢，绿色的毛亮亮的不比孔雀毛逊色，于是让人拔了两根，自己做了这个毽儿。这鸭毛毽儿不比鸡毛毽那么轻，踢起来很有分量。”
　　“哦？这是你做的？拿过来看看”太皇太后拿着毽子赞赏有加，低语道“不比我那毽子差”
　　“走吧，去院子里踢踢看。”

　　起初，大家都安静的看着。渐渐地，开始有人低声报着数，到最后，周围的一圈人竟是不顾身份的大声数着。“三百七十五，三百七十六，三百七十七，三百七十八…..”
　　我专心于脚尖上灵动的毽子，时不时会看下周围。被这种情绪感染，恍然间仿佛回到了家。阿玛不喜欢我踢毽，我一踢毽他就会喊我去读书。可是玛父就喜欢看我踢毽，踢得好了他就给我数着，然后吩咐下面准备我最喜欢的酸梅汤。
　　瞟见台阶座位上太皇太后如阳光般温暖的笑容，心里一阵得意，脚下竟乱了章法。眼见着毽儿不受控制的飞出去，在周围一阵惊呼声中我一路小跑想要挽回。不料，绿色的毽儿在空中打了个旋儿落在眼前一个白面书生手里。
　　我有些气喘的站住脚，站定后看着眼前的人，莞尔一笑。“你就是上次把我认错的纳兰大人吧”
　　“皇后好记性，正是容若。”明亮的阳光洒在他脸上，更增添一种别样的光彩。他是白面书生，但并不是文弱书生。
　　“皇后的毽子踢得不错呀”冷不防纳兰容若身后闪出一个人来。我竟是把皇上搁在一边了。
　　一群人赶忙接驾行礼，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都愣着干嘛，接着踢，接着数呀！”可大家还哪有刚刚的兴致。太皇太后也敛了笑，吩咐了一句“今天就到这吧”转身进了屋。
　　看着，皇玛嬷似乎是因为什么事在跟皇上赌气似的。气氛不对，我便告了退。正碰上一起出来的纳兰大人。
　　“皇后娘娘的毽子踢得真是不错。”
　　“那跟蓝沁姑娘比呢？”
　　“这……皇后还在记着上次的事吗？那微臣给皇后娘娘请罪了”
　　“纳兰大人严重了吧。我不过是问问，听这宫里的人都说蓝沁姑娘踢毽踢得极好，所以那日你才会错认的吧”
　　他点了点头，眼含深意欲言又止，眼神忽而飘得很远，似是想到什么。
　　“这毽子很精致”
　　“过奖了，不过是闲来无事，做着玩的”
　　“上品野鸭的尾毛，少见的隆武通宝竟让你找来做了毽儿，这还不够精致？”
　　我挑了挑眉“您是想说，果真是索尼的孙女，所以才会用这些物件来做个毽儿是吧？”我听得出他话语里的讽刺意味。
　　他忽然一笑，格外明朗。“皇后娘娘多虑了，不过是直言罢了。看来您是极喜欢踢毽的人，既是喜欢的东西拿什么做都是应该的。”
　　他仍旧若有所思的盯着我的毽儿。“纳兰大人是想到什么了吧？”
　　“蓝沁也爱踢毽。她也喜欢自己做毽子，常跑去厨子那拔公鸡的尾巴。她说，鸡毛毽子轻，踢起来轻盈。”
　　“哦？那就是了，我爱用鸭毛做毽子，踢起来有分量。所以我们俩是不同的，以后别再错认了。”
　　我说的认认真真，他却看着我笑出来。“是，微臣谨遵懿旨”
　　其实我没想比什么，也从不介意拿来和别人比。只是这个蓝沁，不是普普通通的“别人”。

　　一夜辗转难眠，忽然灵光一现就想到了要准备什么寿礼。早早的起了身，往慈宁宫去。打听好了，心里有了主意，一块大石头暂且落了地。
　　“说吧。你这小东西又有什么事求玛父”一大早我求遣人守着，就等玛父下早朝。
　　“玛父最疼我了，所以我才找您。您是首辅，是这天底下最最睿智的人…”
　　“行了，赶紧说你的鬼点子吧”
　　“太皇太后的寿辰要到了，雅容不想跟其他人送一样的俗物。但雅容想要的这样寿礼在宫外，得劳烦玛父帮雅容去求”我趴在玛父的耳朵边把想法简单的说了下。
　　玛父点了点头，我知道他是答应了。

　　转天，玛父就托人带了信来，只说是求不得。听来人说，玛父差人去了几次，大师都避而不见。连首辅大人的面子都不给，怕是这天底下没什么人能求到了。玛父让我别急，他会再想想办法。
　　几天过去了，眼见着太皇太后的寿辰就在眼巴前儿了。我实在等不及了，又巴巴的守着早朝之后去见玛父。
　　“玛父，还是不行吗？”
　　“是啊，这弘德大师就是避而不见。孩子，这佛门讲究一个缘字。心不诚，人家自然是不会见的。”
　　我会意“那能不能请玛父再帮个忙”
　　“你可别说你要出宫”
　　“雅容就是这么想的…”
　　“胡闹！这宫岂是你能随便出的。你这没规矩的丫头，在家便罢了。现在贵为皇后了，怎么还是这么肆意妄为。”
　　“玛父，雅容何时闯过什么祸了。您就帮我这一次吧，我做事有分寸的。”
　　“那也不行！万一被发现了，这要怎么交代！”
　　“不会被发现的”眼见着玛父的表情日渐严肃，我明白他是肯定不会答应的“反正，我肯定是要出宫的，您不帮我，我就自己偷偷出去”
　　“胡闹！真是胡闹！”玛父没再说什么，忿忿的离去了。
　　我是料定了玛父的脾气，从小到大面子上他看似严厉，实则底下总是暗暗护着我，只要是我想要的没什么遂不了愿。果真，第二天他就安排好了一切，千叮咛万嘱咐的交代我一定要在辛时之前赶回来。
　　出了宫就像鸟儿出了笼，说不出的开心。似是身上每处都透着清凉一般，天蓝蓝风轻轻。不敢耽误，直奔着隆远寺去了。
　　和小沙弥说明了来意，他只说是不许。弘德大师交代了不见人。我不是信佛之人，但是为了求个寿礼，心不诚意不真，不见也是情理之中。又在门外等候了许久，说了许多好话，还是没结果。直等到未时才不情愿的回宫去了。
　　心里还是放不下，于是第二天又央人出了宫。刚巧碰到下了朝的熟人。
　　“皇后？”
　　“嘘…不要说。就以你我相称吧”
　　“你怎么会在这？”
　　“有要事呗，不然为何出宫”
　　他淡然一笑“看你面露难色，可否告知一二，或许我能有些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我都没办法。我玛父也没办法。我不过是想求个寿礼，这么难….”
　　他果真善解人意，了然一笑“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既是寿礼，就该以一颗诚心来求”
　　我心下有些气恼，我当然知道心要诚，但我又不能天天出宫守在这用诚心打动大师见我一面。
　　说话的工夫，寺门大开。上次那位小僧迎出来“又是女施主”他也是一愣。
　　“不知，今天大师可否一见。”
　　“恐怕不行，师傅有客”说完便关了门。
　　堂堂一国之后，吃了两次闭门羹。从小到大还没受过如此之礼，心下真的恼了，努力地隐而不发。
　　旁边的人见我的样子竟笑出声来，惹得我瞪了他一眼才敛了笑。“我看还是算了，本就不是礼佛之人，何苦呢？”
　　“我偏不信，这世上有我赫舍里雅容求不得的东西”意识到声音太大，我赶紧禁了声。他竟陪着我等了许久，自然最后又是悻悻然地回了宫。
　　第三日，是我给自己定的最后期限。成则成，不成则罢。意料中，三顾茅庐并未打动这位弘德大师。本想亮出身份，转念一想，可能事情会更糟，于是作罢。没有感动大师，倒是和小僧混熟了。他说我来晚了一步，大师最近在给另一位女施主讲经，两人详谈甚欢。大师说那位女施主很有慧根，一点即透。
　　毕竟是用了心了，尽人事听天命。我还是想别的辙好了。

　　眼见着太皇太后的寿辰到了，宫里格外热闹。一大早，我就随皇额娘率一干后妃来给太皇太后贺寿，皇上也罢了早朝早早就到了慈宁宫。朝中大臣无不奉上奇珍异宝，为讨老祖宗一笑。太皇太后也很是受用，从头至尾一直笑声不断。
　　皇上送的是一套西域进贡的碧玺首饰，雕琢极其繁复，透着独特的西域风格，难得一见的美。皇额娘最喜刺绣，于是送了自己绣的百寿图，松柏林林寓意深刻。到了我这，大家很是期待，作为索相的孙女，四全姑娘，一国之后，似乎承载了更多的期许。侍女呈上一个暗紫色的小盒子，普普通通简简单单。
　　“这是什么？”太皇太后笑着问，话中带着疑惑。
　　“寿礼重在一个诚字。礼物虽轻，却寄托着雅容的一片诚心”话音刚落，锦盒打开，呈到太皇太后手上的是一副孝经。蝇头小楷，工工整整的抄写了一百遍。“雅容每写一个字，就诵读一遍，默想一次皇玛嬷的功德。愿皇玛嬷万寿无疆”
　　“好！好呀！这字好，心诚，比烨儿的礼物更得我心。都这把年纪了，我也不盼着什么，只求子孙满堂其乐融融罢了。雅容快些给我添个曾孙才是呀”
　　脸上一红，看向皇上。他脸上那抹无奈的笑刺得人心疼。朕给得了你后卫，给不了你宠爱。
　　“太皇太后，您还有份寿礼没看呢？”苏嬷嬷手里已捧着一个锦盒了。
　　“哦？是什么，拿来看看”
　　随着锦盒的开启，在场的所有人皆是一叹，唯有我愣在当下，久久回不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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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写呀继续写~你们倒是多评论呀，我才有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