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知》黟然

3、第二章 她的故事

　　“皇额娘，您可曾听过蓝沁这个名字？”话音刚落，便听到茶盏滑落的清脆声。太后的反应更清晰的印证了一个事实。
　　“蓝沁？你从哪听来的名字。”太后见我一脸淡然，像是知道什么的样子，忙接着说“这些个宫女天天就知道私下里嚼舌根，编排出些无中生有的是非，你别当真就是了”
　　我哑然失笑，我哪里知道什么。接下来，我又有意无意的问了太后身边的老嬷嬷，她们也都如皇额娘一样神色慌张，显然是在有意遮掩什么。看来，在太后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但疑问如鱼刺在喉实在不舒服，索性直接去问太皇太后，或许她能给我一个清楚明白的答案。

　　先是请了安，皇玛嬷讲了些皇上小时候的趣事，我没心思听只是一直盘算着怎么开口。“皇玛嬷，雅容有件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呵，有什么事让你这么为难呀？问吧”太皇太后笑起来，但忽然又敛了笑，似是猜出了什么，只等着我开口。
　　“雅容是想问，这宫里是不是有个姑娘叫蓝沁”
　　“是。”她挑眉答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是不是听谁又说了什么？”
　　太皇太后的警觉让人觉得有点害怕，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问下去“那天，孙媳在御花园踢毽儿，被皇上和纳兰大人错认成了这位蓝沁姑娘”
　　“混账！都大婚了还这么不知轻重。”太皇太后的震怒让他们之间扑朔迷离的关系渐渐明朗起来。
　　“你会踢毽儿？”话锋一转，语气已经平息了很多。
　　“是，而且踢得不错”带着点骄傲，我自信满满的回答。
　　“好好好，我最爱看人踢毽儿”一切又风平浪静，似乎我从没提起过蓝沁这个名字，似乎太皇太后从未因此恼怒过。

　　“皇后娘娘，不要怪老奴多嘴，这蓝沁姑娘的事您就不要再打听了。”慈宁宫里的孙嬷嬷送我出来的时候低声说了一句。
　　我看着她，点了点头，并未说什么。她会意，看出我心有不甘，接着说道“皇后主子您如此蕙质兰心，即使老奴不说，怕也猜到一二了。这蓝沁是皇上和太皇太后之间的结，是皇上和纳兰大人心里的结。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您心里也能舒坦些”
　　孙嬷嬷的语重心长让我有些感动。我对她笑笑，转身离开。已是华灯初上的时候了，一排排宫灯昏黄幽暗，忽然多了一丝莫名的惆怅。耳畔不时回响起刚刚孙嬷嬷的忠告“这蓝沁是皇上和太皇太后之间的结，是皇上和纳兰大人心里的结…”心里隐隐的有个声音在说“蓝沁有朝一日怕是也会成为皇上和你之间的结。

　　这宫里终究是人多口杂，难免能听到些风风雨雨。坠儿大小就跟着我，我一直把她当姐姐，所以让她去打听一下。天刚刚擦黑的时候，她急急忙忙的回来，脸上写着一副复杂的情绪。
　　“怎么，问出些结果没有？”她看着我，一脸愁容，支支吾吾的半天没说出话来。其实我早就猜到一二了，只是不亲耳听到总是不放心的。
　　“主子，您猜的八九不离十。这蓝沁是和皇上有些瓜葛”淡淡一笑，反倒释然了，听着她继续说。“听慈宁宫里的宫女说，这蓝沁原是纳兰大人的远房表妹，早几年进了宫在慈宁宫侍奉太皇太后。她们都说蓝沁姑娘人很和善待人很好，做事又很妥当，所以太皇太后很是喜欢，尤其蓝沁姑娘毽子踢得极好。可能是和皇上差不了几岁的缘故，两人走得近了，最近竟……”
　　“竟什么？快说”我等的有些急了。
　　“皇上竟去求太皇太后做主，要立蓝沁姑娘做皇后”
　　我果然猜得没错，到底是这样的缘故。“然后呢？”
　　“太皇太后本是很宠她的，但这之后就让蓝沁姑娘出宫省亲了。宫女们都说，她是被赶出宫的。”
　　细细想来，纳兰家的一个远房亲戚，论身份地位必是当不起一个皇后的。但以上次太皇太后的反应，也着实激烈了一点，像是极厌恶蓝沁似的。恐怕这其中曲折，皇上年少冲动，定为了蓝沁做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宫女们好像都很喜欢蓝沁姑娘，说她多才多艺，温柔娴淑，私下里对她们很好，所以都很舍不得她出宫。她们还说…..”
　　“还说什么？你要急死我呀!”
　　“还说…还说，若是蓝沁姑娘做了皇后，这后宫一定很和睦。说主子你，不过是家世背景好了些，顶着首辅索尼大人孙女的身份才能入住中宫，若是凭性子，远不及蓝沁。”
　　“呵呵，原来底下的人都是这么看我的呀？”
　　“主子，您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不笑难道哭呀。从小到大，又不是第一次有人以首辅孙女的名号评价我了。我就是我，随她们怎么说吧”不得不承认，自打进了宫以后我是板起脸来做人，因为我是当朝皇后，肩负着管理后宫的重任。没人理解罢了，拿去跟人家比也罢了。我是雅容，不是蓝沁。
　　“主子，奴婢真为您不平。当初，您就该听老爷的话，不该进着宫来。如果您没成为皇后，那么…”
　　“这世上没什么如果，事已至此走一步算一步。何况当时的情况，太皇太后既已挑了我，玛父是不好回绝的。”
　　“那主子，这今后？”坠儿提起今后两个字，一阵阴霾笼上心头。其实我也不知道会怎样，有太多太多的事我无法左右。
　　脑中忽然闪过那日纳兰大人错认我时的眼神，和皇上并无二致。“坠儿，你没听到什么有关纳兰大人和蓝沁姑娘的事吗？”
　　“这个，倒没有，只说是纳兰大人的表妹。”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补了一句“好像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这就难怪了，那眼神，有惊有喜。若仅仅是个远房的表妹，是断不会有那般喜上眉梢的感觉的。疑团解开了，但心头却升起一股酸涩。我向来是不喜欢争强好胜的，努力和坚持是因为玛父阿玛和额娘的期许。从小就在一片宠爱和称赞声中长大，其中有多少是真心诚意的赞美有多少是碍于身份的奉承，我心里都明白。四全姑娘不过是个恭维的称呼，硬生生的扣在了我头上，于是在这京城里我变成了处处争强面面优秀的姑娘。人无完人的道理，人人都懂，或许是嫉妒或许是艳羡，众矢之的的我成了傲慢的首辅孙女。起初的不甘心和委屈慢慢的成为一种习惯，再之后听了就只会笑笑。我永远是我，无论是首辅索尼的孙女，还是当朝新立的皇后，只要做好自己就问心无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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