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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德妃之死 ...

  •   一晃过去半月有余,玉暖宫终于打扫修缮完毕,歇在府中的宋翰墨当日就被皇上宣进了宫。

      跟着小太监一直往后宫走,宋翰墨微微蹙眉,路边之景虽有些变化,却是越发熟悉。这条路他从前走过,是往玉暖宫去的。

      小太监停在玉暖宫前,宋翰墨只好也停了脚步:“公公,这是?”

      小太监也不答,只是后退几步行了一礼就退下了。

      望着半开的红色宫门,宋翰墨紧皱眉头,仰头望着门上的牌匾“玉暖宫”,一时间从前的记忆涌上心头。

      “三哥哥,你等等我!”
      廊边走过来一个眉间有些阴云的小公子。

      他走在前面,后头跟了一个才到他大腿的白白嫩嫩小团子,再后面是穿着宫女装的阿巧。

      小团子手里拿着一个拨浪鼓,小脚不停,硬是要跟上前头人的步伐。

      应是听见外面的声音,玉暖宫里出来了一位穿着深蓝色宫装的女子,她端庄娴雅,一派恬然,正是德妃。

      德妃柔声道:“青墨,怎么不等等翰墨,他可是特意去迎你下学的。”

      宋青墨脚步不停,只留下一句:“先生留了功课,他走太慢了。”就进了宫。

      “母妃,”小团子跑上前来,拉着德妃的手,“母妃,是翰墨走太慢了,哥哥功课要紧。”

      “累了吧,今日在哪里见到哥哥的。”

      “在太学附近。”

      “怎么走那般远,翰墨真厉害。”

      “嘻嘻嘻。”

      德妃牵着宋翰墨的手进了宫,阿巧没有说话,也是笑着进了玉暖宫。

      阿巧、德妃、三哥哥……

      不,皇上这是何意?
      眼色微沉。

      踌躇一会后,宋翰墨上前推开宫门,庭院呈现在眼前。先入眼的便是院子里的那颗大槐树,郁郁葱葱,树叶沙沙,地上落着斑驳日光。

      从宋翰墨十五岁出宫造府,至今已有八九年,没想到这棵树还在,它已经长得这般大了。

      再看院子里,原来德妃亲手种植的一些草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块规整的地砖。

      一片空荡荡,没有草,也没有人。

      六岁前,德妃对自己算是喜爱有加,六岁后,虽算不上喜爱,但总没有短衣缩食,饿着自己。

      十岁后,她的态度急转剧下,变得很是恶劣。即使住在一个宫里,直到他搬出宫,德妃也没有正眼瞧他一眼。

      转头望着主殿前的砖块,宋翰墨有些出神。

      出宫前一晚,他非要与德妃道别,德妃却是闭门不见。他便在德妃门口第四排的砖块上跪了一夜,直到第二日出宫才离去。

      那时屋子里只传出德妃的一句话:“今日七皇子跪了一夜,我们母子情缘已断。七皇子出宫后,千万别写信给本宫,也不需要七皇子回来看本宫。”

      那是五年来,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她这一生与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第二年,德妃便走了。那年先是别墨哥哥,再是德妃,那时他无缘无故卧病在床。醒来后就被告知德妃在宫中暴毙匆匆下葬,未能见到最后一面,一直是宋翰墨的一个遗憾。

      在宋翰墨的心里,德妃是一个合格的母亲,是她给了自己一个温暖快乐的童年。所以即便德妃要与他一刀两断,宋翰墨也一直试着接近她。

      出宫后,宋翰墨有传信要进宫来见她,德妃都拒绝了。

      理由就如她说的那般,母子情缘已断,七皇子进后宫来看望她不合常理。

      站在第四排砖块上,宋翰墨仰头望着宫殿的飞檐。
      物是人非……

      “可惜母妃不在了。”皇上有些浑厚的声音传入耳中。宋翰墨转身见到皇上便要行礼,却被阻止了。

      今日皇上穿了件乳白的袍子,他面上带着笑,一手拿着一壶酒,一手拿了两个杯子,头发半披着,一派散漫闲适的样子。

      托着宋翰墨的胳膊,他熟稔道:“景君不必如此多礼,今日你我兄弟二人不醉不归。”

      被皇上按坐在院中石凳上,宋翰墨暗暗惊疑。除了上朝,上次他们二人这样面对面交谈,还是得知严果是女儿身的那晚。皇上被他言语挑衅后,是想杀他的。

      “不知有何喜事?让陛下如此高兴。”宋翰墨试探问道。

      皇上坐在宋翰墨对面,没有答,只是笑着放下酒杯,亲自给宋翰墨斟了一杯酒。

      宋翰墨与他对视,皇上眼里的情感有些复杂,读不懂。垂眸看着白色瓷杯里清亮的液体,应该不至于下毒。

      “自然有喜。”皇上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之后拿出脖子上的玉佩,摘下来放在桌上,“现在景君你认得这块玉佩了吧。”

      玉佩被皇上从衣襟里扯出来的时候,宋翰墨就认出了这块玉佩,是他小时候一直佩戴的。

      拿过玉佩,仔细端详,玉佩上原来的金龙现在变成了黑色,与从前有些不同。

      看了对面人一眼,放下玉佩,宋翰墨只道:“看着有些眼熟。”

      皇上轻笑了一声,他慢吞吞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道:“这是你从小佩戴的玉佩,当真一点都记不得了?”

      “印象中一直是陛下随身佩戴的。”

      深深看了宋翰墨一眼,皇上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景君,你是不是在怪朕这些年一直打压你,所以现在即使记起了从前的事情,你也不想承认。”

      闭上眼,再睁开,他眼里已是泛着水光,皇上继续道:“朕这么多年打压你……其实,都是受母妃所托……”

      “陛下这是何意”宋翰墨皱眉不解。

      皇上定定看着宋翰墨:“你十岁那年,失了求生意志,母妃找来江湖上的神婆把你从前的记忆封在你贴身的玉佩中。虽然方法比较极端,但也救了你的性命。不过……”

      顿了顿,皇上侧头望着主殿开着的门,“那神婆说,封记忆需要付出代价,便是需用人血压制玉佩中的记忆。每次你念及玉佩中的记忆,持有玉佩的人会受钻心之痛,需用自己的血,滴入玉佩中才能缓解。”

      “隆嘉三十二年,那年秋天朕被册封为太子。心中欢喜万分,特来拜见母妃……”

      一口饮下酒,皇上声音有些沙哑:“朕见到的却是母妃姿势狰狞躺在床上,已经没了呼吸。她掌心伤口见骨,鲜血淋漓,握着的,便是你的玉佩。”

      宋翰墨喉结上下滚动:“臣听说,德妃是突然暴毙的。”

      “呵呵呵,”皇上盯了宋翰墨一眼,他眼里含了泪,“德妃?宋翰墨,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应当知道什么?”

      “那日你求母妃去贵妃那里为你求情,母妃不仅拒绝了,还与你说不是亲身母子的事情。你当时是不敢置信,痛苦不堪,孤独无依,不想再活。但是你却不知道,母妃她独自承受的痛苦!”

      “母妃可是边境守将岳家仅存的血脉,她的父兄全都死在与向疏国的战场上。而你,宋翰墨!”

      皇上一把抓起桌上的玉佩,“鎏金镶玉,这种技术当今世上只有向疏国的皇室才有。父皇骗母妃说这是贡品,其实这是你亲生母亲留给你的物件!母妃本是极喜欢你的……对你宠爱有加,那她,对得起死去的父兄么?

      所以她知晓了你的身世后,只是对你视而不见。朕从前不止一次看到过母妃为了你悄悄垂泪。本来一切都还算过得去……”

      “谁知你十岁要去寻死!母妃心中又是心痛,又是自责,又是愧疚,不过最后她还是用自己的方法保护了你啊!”

      把玉佩扔在桌上,皇上又饮了一杯,他拿着酒杯的手攥紧了,青筋显露:“宋翰墨,母妃,便是被你,生生折磨而死!”

      宋翰墨似是被一道雷击中,他双眼睁得很大,语调高了起来:“你在说什么?你又要骗我?!”

      “骗你!”皇上展开双手,两手掌心都有几道伤痕,“母妃死后,是朕一直守着这个秘密,是朕一直在护着你!看看这些伤口,你还要说朕在骗你!”

      “母妃说你从小备受宠爱长大,没有经历苦难,所以才会脆弱,封了记忆之后便故意冷漠对你,也让朕待你也不要过分关切。”

      “宋翰墨,朕从前不在乎你怎样的!可是,你害死了母妃,还要折磨朕!你让朕怎么才能不厌恶你!不恨你!不折磨你!”

      皇上站起来猛得把酒壶砸在地面,“哐当”清脆的响声刺破玉暖宫的宁静,碎瓷片溅了一地。

      宋翰墨站了起来,手颤抖指着皇上:“不不不,你在骗我!”

      皇上眼睛微红,他上前一把揪住宋翰墨的衣领:“朕骗你!在你的心中,朕是不是就是为了坐上皇位不择手段的卑鄙小人?”

      “宋翰墨!你仔细想想,这么多年朕虽然都是在打压你,但从未害过你性命,有时还会派人暗中保护你,朕对你是真的仁至义尽了。

      朕不过是气你那贴身小厮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了伤。杀了一个小厮而已,你就在记恨朕吗?那你折磨母妃致死,又一直折磨朕,你觉得谁的罪过更大呢?”

      皇上放开已经有些呆愣的宋翰墨,手指戳着他的胸口:“七弟!你摸着你的良心说,你觉得朕错了么?!”

      宋翰墨一时间收到的冲击太大,眼泪滚落,后退一步跌坐回凳上:“我……我不知道。”

      冷眼看着坐在凳上无措的人,皇上缓缓吐出一口气,双手背在身后,他走到槐树下,斑驳的光在身上乱晃。

      微微抬头看着槐树翠绿的枝叶,皇上语气悠远道:“太子宋别墨,皇四子,气质清雅,心怀赤子,才气绝伦,朕亦喜。

      他没死的时候,朕从来没有肖想这个位置。朕甚至想过,等他登基后,朕一定会尽心竭力,与他一起共建宇平,开创盛世。”

      “可是他死了!他是被二皇兄串通顿京国害死的!朕怎么能忍!身为皇子,朕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二皇兄欺瞒父皇,登上太子之位!他为了一个太子之位便会不择手段,以后若是登上皇位当如何?宋翰墨,你能想象到么?”

      “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个时候,你在你新建的官邸里龟缩着,连头都不会探出来!”

      宋翰墨抬头看了皇上一眼,想要说些什么,喉结滚动,却是没有说出口来。

      “呵,你是不是觉得朕昭武门清君侧心狠手辣?”皇上眼里带着悲痛。

      “四年前,太子明明是朕,是五弟蛊惑父皇,要夺朕的太子之位!这样的谄媚小人怎可登上皇位?

      八弟他以五弟马首是瞻,没有主见,不可成大事!

      而你,宋翰墨,你身上有向疏国的血脉!

      诸位皇子中,只有朕能担当大任!

      朕为什么要退缩!”

      皇上字字掷地有声,他细长的眼睛望过来,颇有睥睨天下,唯我独尊的意思。与那日被宋翰墨挑衅,气急败坏的样子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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