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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恩断义绝 ...

  •   “王爷,该起了。”耳边传来二柱的敲门声,宋翰墨睁开眼,看着青色帐顶发呆。

      要是没有出城……

      他缓缓吸入一口气,想起那日严果眼里的骐骥,宋翰墨的心就有些钝痛。

      闭上眼后再缓缓睁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有了些水气,心中却已下定了决心。

      起身洗漱过后,宋翰墨饭都没吃,直接去了宰相府。

      管宰相很奇怪为何景王这么早来拜访,知晓了他的来意后,管如风到是好好惊讶了一番。景王居然是为了陛下夺情严大人一事来的,而且他的目的是想要陛下夺情成功。

      管宰相面带不解:“景王就厌恶严大人至此?”

      宋翰墨眼里划过一丝哀伤,他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倒是说:“本王来见管大人之前便派了小厮去城外找人写请愿书,管宰相若是愿意在朝上对陛下夺情的举动表示支持,朝中大臣肯定也有些顾虑。

      这时再把百姓的请愿书呈上,民之所愿,大臣们便没了坚持严大人丁忧的理由。”

      管如风深深看了宋翰墨一眼,他今日未着朝服,只一身玄黑的袍子,眉目入鬓,面上瞧着多了几分冷厉。

      略微沉吟,管如风道:“景王的计策尚可,不过,想要下官按照景王所说行事,还望景王答应下官一件事。”

      宋翰墨眼珠微动,看了管宰相一眼,缓缓道:“管宰相为国为民,想要本王答应的,无非就是让本王对那个位置不要有什么想法?”

      “是。”

      宋翰墨转头看着宰相府的庭院,风吹着树枝微动。

      他轻笑了一声:“不知道管大人为何一直以为本王对那个位置有想法,不过,本王倒是有一个问题想要先请教管大人。”

      “景王请讲。”

      “陛下至今未有子嗣,后继无人,若是他出了什么事……”

      耳边听到管宰相短促的呼吸,宋翰墨忙道:“本王自然不会出手,不过若是陛下真出了什么事,管宰相以为,谁能继承那个位置?是本王?还是远在荆州的襄王宋子轩?”

      宋翰墨转头定定看着管如风,他微微抬眉:“管大人以为,本王比不过别墨哥哥的遗腹子么?还是说……”

      他的声音更低了,“还是说管宰相更想要扶持的是宋子轩,因为他尚且年幼,管宰相一手把控朝政的时间会再长些。”

      景王的声音温和,但是字字藏刀,似是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来,管如风打了一个冷颤看着对面笑盈盈的人。

      “管宰相,为官者,不应对皇室有所干预。”

      “景王!你这是何意?我都是为了……”管如风立马站起来,要为自己辩解。

      宋翰墨却只是摆了摆手止住管如风的话。

      他站起来,走近管宰相,拍了拍管如风的肩膀,面上带着微笑:“管宰相不必如此慎重,陛下尚在宫中,本王说的只是假如。”

      “所以,本王能给你的承诺,也只是不会对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出手,不管是现在的陛下,还是将来的宋子轩。管大人以为,这样可好?”

      管如风呼出一口气,他行了一礼:“既如此,景王所求之事,下官也会尽力办到。”

      “那好,本王言出必行,今日朝上的事情,就看管大人的了。”宋翰墨最后看了管如风一眼,刚出门,就收了脸上的笑,面上一片冰冷。

      回到王府,廖叔准备关府门,宋翰墨阻止了他:“廖叔,把门放着吧。”

      廖叔疑惑:“啊?王爷,这?”

      宋翰墨朝府内走去,声音有些无力:“待会儿…严大人可能会来。你拿些酒钱,叫府里的人一起出去吃会儿酒。”

      ***

      严果拿着圣旨失魂落魄出了宫门,公公尖锐的嗓音还在耳边:“四品言官严修洁,恪尽职守……深得民心,今圣上顺应民意,夺情三年,守孝一月即可……”

      她抬头仰望蔚蓝的天空,眼里蓄着的泪,从眼眶滚落。

      一开始优势确实是在她这边的,礼部唐大人固守礼法,坚决不同意皇上夺情。

      可是,突然管宰相出列表态,竟然是支持皇上夺情。朝上一下变成了两方争议,严果虽然紧张,但是还是觉得她能赢,能离开上京。

      可是,这时又突然出现了一份万民请愿书,上面都是城外百姓的名字,他们请求不要再让严大人回乡守孝三年。

      原本唐大人一派的坚守便是百姓会有非议。这下,他们完全没有争辩的立场了。
      只剩礼部一部分官员还在呼号:“这不合礼法啊,陛下!”

      为什么管宰相会违背伦理道德支持陛下夺情?
      为什么会突然有一份万民请愿书,支持陛下夺情?
      她想不明白,她很委屈,心中很痛。

      母亲弥留之际的话还在耳边:“果果,一定要走……”
      她没有实现母亲的遗愿,她没能珍惜这难得的机会。

      老天爷?为何如此不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咬紧牙关,回望宫门,严果有想过丁忧失败,但是没想到,她败得如此彻底,连那人一分一毫都不曾伤到。

      宫门走出来一人,正是管宰相,严果三步跨作两步上前拦住了他:“管大人!”

      她声音沙哑,虽然行了一礼,但是看上去很不客气。直接把管如风的路挡了个结结实实,有明显的不达目的不放行的意思。

      “管大人,今日是何意?”严果定定看着管宰相,声音有些哽咽,“家母与管夫人还是好友……”

      严果才说了一句已是说不出话来,眼泪直流,她顿了顿,醒了醒鼻子又继续道:“今日下官只是想回乡守孝罢了,管大人不仅多加阻拦,居然还有请愿书。不知有何仇怨……至如此绝情?”

      管如风叹了一口气:“本官觉得,严大人还是去问景王的好。“

      严果瞳孔骤缩,一下就想到了什么,但她不敢相信。指甲嵌入掌中,一下如坠冰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小心翼翼又问:“管大人的意思是?”

      “是景王要我帮助陛下夺情,是景王拿来了请愿……”管如风话还没说完,严果就转身跑走了。

      眼前是那人温和的笑,他握着自己的手说:“严大人,保重。”

      景王!

      景王!!

      景王!!!

      “大人!”严立夫见严果跑走,要追上,却发现严果的速度出奇地快。

      “宋翰墨!”

      严果一路跌跌撞撞跑到景王府。

      进门时,泪水糊了双眼,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下,官帽掉落在地。

      远远望见堂内人影,直接跑向大堂。上台阶的时候,严果又被绊了一跤,一下跪在大堂门边,撑在地上的手被划破了。

      她抬眼望见站在堂中一身玄色衣裳的宋翰墨,顾不上疼痛,扶着门框缓缓站了起来。

      “宋翰墨!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严果微微弯腰朝堂内人吼道,她扎在头顶的头发有些凌乱,双眼通红,满脸泪痕。

      这一声吼用了她许多力气,无力靠在门边,她呜咽着,声音断断续续:“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严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抬起袖口不断擦着眼泪,惨白的孝衣上沾了些灰尘,看上去狼狈不已。

      宋翰墨望见她的样子,一股剜心的痛让他不敢接近。那是他最爱的姑娘,他没能保护她,还让她伤心至此!

      他的心就像是落地的茶杯,碎了一地,一瞬间泪水涌出:“对不起,果果,对不起……”

      严果眼眶发红,她上前两步,双手攥成拳,狠狠打在宋翰墨的胸口:“宋翰墨,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之前不是说,你会帮我的么?”

      她浑身都在颤抖:“你不是说,你懂我的么?”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知不知道我的心有多痛?”

      “对不起,果果,对不起……”

      “你一直在骗我?……你有没有心,你的心不会痛么?”

      严果已经哭得没有多少力气,她一手扶着宋翰墨玄黑的衣服,一手捂着心口,跌坐在地。

      努力压下哽咽的声音,她摇了摇头:“是我太傻了,是我太天真了,是我看错了你。”

      “不是的,果果,我是有苦衷的……”宋翰墨听得严果的声音,心里有些慌乱,他双手固住严果的肩膀,“你得听我解释……”

      “滚开!别碰我!”严果猛得一下推开了宋翰墨,她恶狠狠盯着他,“宋翰墨!是我看错了你!原来你与宫中那人并无不同!一丘之貉!”

      宋翰墨瞧见她眼里的冷漠和仇恨,心中大骇:“不是的……严果……我是爱你的……”

      “哈哈哈”,严果跪坐在地上,仰头笑了三声。

      她歪了歪头,双目无神,任凭眼中泪珠滚落:“爱我?爱我就是为了你的一己私欲,折断我的翅膀,把我永远囚在你的身边么?这是爱?你说?这是爱?”

      严果蹙眉,眼睛微眯,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她看着宋翰墨无措悲伤的样子,又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就是你的爱,哈哈哈……”

      想起母亲说的“他是皇家人,是宋家人”,严果笑到最后呜咽了一声又哭了。

      宋翰墨见严果笑声阵阵,心中紧张异常。刚刚严果看他的眼神,好似在她的心里,他已经被判了死刑。

      “…别这样…对不起,果果……别这样说…”

      宋翰墨吸了一口气,他固住严果的肩膀解释道:“严果,你听我说,你若是出城,顿京国刺客会来杀你的!你、项颖、你们严家都会死的!还有江羽成,他会谋反的,到时候宇平大乱……”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打断了宋翰墨的话。他被耍了一耳光,接着又被严果推开到一边。

      “滚开!!!你还要咒我严家!”

      严果眼里愈加冷漠,她嗤笑一声:“将来之事,景王怎个晓得?一切不过是你的推论而已,而你的这个推论,不过就是为了留我在上京的狡辩罢了。花言巧语,胡言乱语,从今往后,我不会再信你一字!”

      “严果!我说的都是真的!”宋翰墨心中摔碎的茶杯被严果一番话碾成了粉末,他声音沙哑低沉。

      深吸一口气,严果擦掉眼泪双手撑着地面,勉强站了起来。她垂眼看着宋翰墨悲痛欲绝的样子,不屑一顾:“景王不必如此作势,真不愧是兄弟。依下官看,景王与陛下在玩弄人心,装腔作势上不相上下,或者景王更胜一筹呢。”

      宋翰墨眼里是不敢置信,望着面前说着绝情话的人,屏住了呼吸。

      严果继续道:“景王景王,景为不可或缺之物,兄长说的都是对的。怪我之前太天真了,呵。”

      她唇边的讥笑,便是在宋翰墨被碾成粉末的心上使劲踩了踩,毫不留情。

      “……严果……”

      宋翰墨站了起来,他眼睛通红,看上去很是气愤。严果不住害怕,后退了一步,却是反应不及,被一把拉进了宋翰墨怀里。

      还未反应过来,一双手紧紧禁锢住她,宋翰墨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哀求着:“严果,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

      “卑鄙!下流!无耻!”严果剧烈挣扎。

      “不是的!别说了!”

      “放开我!放开我!”

      “不放!”

      “宋翰墨!你言行不一!是个道貌岸然的小人!”

      “我不是!”

      “放开我!”

      “不放!”

      严果一口狠狠咬在宋翰墨的肩膀,“嘶”宋翰墨倒吸一口气,还是没有放手。

      嘴里血腥味弥漫开,肩膀上的手未有松动,反而更紧了。

      严果小声叫了出来:“疼。”

      肩膀上的手松开了些。她立马手脚并用,一把猛得推开宋翰墨,跑开,逃到大堂门口。

      她吐掉嘴里的血,抬袖擦了擦嘴,朝宋翰墨吼道:“伪君子!从今往后我们恩断义绝!”

      “本王不同意。”宋翰墨刚踏出一步,严果立马又跑出几步。

      她在庭院转身,对着堂内边后退,边弯腰吼道:“恩断义绝!宋翰墨!我恨你!”

      宋翰墨望着严果歇斯底里的样子,一下停住了脚,眼看着严果转身哭着跑出府去。

      今日阳光正好,堂内明亮烂漫,一身玄色衣裳的人双手垂在身侧,无声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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