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宋西蜀

27、偷偷约会的日子

　　我的心，
　　从来都是一座空城
　　城里四时的景，
　　很美，
　　却总显得与我无关。
　　若四时有你，
　　那情景，
　　就大不相同了。
　　——《空城》
　　汪志远毕业了，邢末没有去送他，送他的人是青栀。美梦应该要结束了，初尝爱情滋味的邢末觉得这些回忆已经够，纠缠下去对所有人来说未必是好事。
　　两人注定要分道扬镳。邢末必定要回家找工作的，妈妈一个人独自生活她也不放心，回去总有个照应。这件事她不曾对汪志远说过，她不愿意成为别人的负累，背井离乡从头开始打拼对于汪志远来说太难了，没有必要。
　　自从汪志远回家之后，邢末便不太回他的信息了，电话更是说几句便匆匆挂断。汪志远只当她是真的学习忙，他向她诉说找工作的艰难，被迫参加各种考试的无奈，她偶尔回一句鼓励的话，他就能高兴一整天。
　　人们总是更多的关注自身，自以为是的认为别人始终是自己想象中的样子，等发现事实与预期的不一致时，往往已偏离的太远太远。就如同汪志远和邢末，一个还完全沉浸在爱情的柔情蜜意里，另一个人却已陷入无可自拔的悲伤。
　　邢末偶尔会一个人去竹林坐坐，在长椅上看看书，痴痴傻傻的笑一笑，仿佛汪志远仍然在旁边一脸花痴的看着自己说：“你就是好看，我一辈子也看不够。”
　　她还记得他问他的梦想是什么的时候，他非常认真的拉着她的手，一脸郑重的回答：“我的梦想就是和你结婚，然后找个地方隐居，把你藏起来，不让别人看到你的好。”她被这天真的梦想感动了，又觉得好笑。
　　他还说要做她的影子，天天黏着她，一刻也不分离。
　　那些偷偷约会的日子，每一天都甜的像蜜。
　　汪志远求邢末做他的女朋友的时候，她没有回答，汪志远以为那是默许。
　　刚分别的日子里，汪志远第一次体会到牵肠挂肚的滋味。他从未如此在意一个人，以至于无时无刻不在想邢末，一想起她眉眼间的落寞就无比心疼，希望自己能再努力一些，给她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真正依靠的家。
　　不知从何时起，汪志远在街上看到好看的好玩的总想买给邢末，吃到好吃的就想着以后要带她去吃。汪志远沉浸在这幻梦里，自然而然把邢末放入自己人生规划的每一处细节。
　　汪志远走后，虽然邢末对他的想念一天更甚一天，有时到小竹林一呆坐就是一整天，但她还是不得不强忍着要给他发消息的冲动。她一方面期盼着汪志远发消息来讲述一天的琐碎，一方面又独自痛苦的忍受注定要分离的现实，不给他任何积极的回应，只是不冷不热的，极像是敷衍。
　　毕业之后，邢末的冷漠让汪志远十分不解。似乎从那个不真实的夜晚开始，到后面的种种美好，都只是他做的一场梦，一场他一厢情愿的美梦。邢末甚至让他答应，对于他们的关系要绝对保密。
　　他们的爱情是在夜里开的花，一刻也未曾见过光明。
　　单方面的热情很难维持下去，被邢末长时间的敷衍冷待，汪志远热恋的激情渐渐消退，相思之苦也慢慢成了埋怨。他开始把注意力放到工作上，想让邢末也尝尝被冷落的滋味。
　　从前的汪志远是多么骄傲，为何在邢末这里要如此卑微的乞怜，那为数不多的亲昵也像是施舍。汪志远和老友相聚，众人一起哄，他便受不了邢末的冷淡了，决心要找回这段关系的主动权。他试图在这场冷战中获得胜利，他以为这只是冷战而已。
　　汪志远不明白有些感情一旦开始就意味着结束，就像马路边的两棵树，觉得对面的树不错，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邢末跟汪志远说她在这段感情中看不到未来，她也没有青栀那样可以为汪志远不顾一切的勇气。
　　汪志远觉得邢末太过理智，他只是一心想给她好的生活，但生活里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却不是童话里那一句“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可以解决的。他便多和她抱怨了几句。
　　邢末说，他们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誓言的美就像泡沫，风一吹就会破，她自由惯了，不想当别人无能的借口。
　　都说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日子总是在不经意间悄然失去，无可追回。
　　说来奇怪，人们在忙忙碌碌的日子从未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反而是慢下来，停下来的时刻，时间轰隆而至，一个跨越就是一整年。不得不让人感叹一句：时间过可真快呀！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女生宿舍因为快毕业了，显得冷清不少，许多人已经将行囊寄回了家。邢末他们宿舍的人今天倒是聚的很齐。
　　“青栀，快许愿！这是毕业前我们宿舍最后一次集体过生日了，末末要回家，你要去投奔那个学长，智宝去外校读研，就剩我独守校园，你们怎么忍心丢下我这么弱小无助的女子。”小玉说着说着作欲哭状，可怜巴巴的。
　　众人看她又要戏精附体，赶忙止住了她的话头。
　　“你一个本校保研的人，怎么就弱小无助了？”智宝立刻反击，“我们还指望着以后回学校找你蹭饭卡呢。”
　　青栀闭着眼睛，愿还没许就被他们的吵吵闹闹打断，小嘴一嘟，望向邢末，“末末，你管管他们，还让不让人许愿了。”
　　“你们别闹了，先等青栀许愿。”邢末一严肃，那两个马上乖了，青栀十分满意。毕竟他们都等着邢末帮忙改毕业论文，只能让青栀暂时“小人得志”吧。
　　“小玉，以后谁要是敢欺负你，你就报我们家末末的名号，毕竟在学校贴吧有那么多关于她的传说。什么家族势力强大啊、□□背景呀、转世的妖精呀、外星人大脑呀，虽然没一句靠谱，但都传的跟真的一样，足以让你威慑一方。”
　　青栀一脸骄傲的说完，重新收敛心神，闭上眼睛，双手祈愿，然后大声的说出了那个藏在心里许久的愿望。
　　“我希望能嫁给喜欢的人，做他的贤妻良母。”
　　蜡烛吹灭，按奈不住的八卦之心怂恿着众人，他们你追我赶的闹腾起来。青栀喜欢的人是谁早已不是秘密，大家心里跟明镜一样，今天非让她亲口说出来不可。
　　“大刑伺候！”随着小玉一声令下，青栀吓得赶紧躲进厕所，可门没来得及关上，就被这三个“容嬷嬷”拖了出来，挠痒痒这样的酷刑几轮下来，任谁也抵挡不住。
　　青栀终于招认：“是，我喜欢的人就是汪志远学长。”说完满脸通红，一溜烟儿躲进了厕所里，心跳的很快。
　　大家似乎觉得这个答案索然无味，就动手分蛋糕自顾自的吃起来。
　　“我们早就知道啦，快出来吃蛋糕吧。”听着小玉的召唤，青栀磨磨索索出来了，偷偷看了看邢末，见她正开心的吃着蛋糕，一颗心也定下来。
　　邢末在听到那句明确而简洁的宣言时，心里默默的下了决断。原本心里还有些侥幸，如果汪志远不顾一切去到她的城市，那或许他们可以重新开始。可如今，痛快的放手，对三个人来说都是好事。青栀对她而言，是亲人般存在，比虚无缥缈的爱情重要的多。
　　坏人就让她邢末一个人来做，就好！汪志远还是那个美好痴情的翩翩公子，是她莫名其妙，主动勾搭又突然冷漠，是她睚眦必报，为了早先的仇怨耍
　　她对汪志远说，要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她这个人，往事种种，都是精心设计的报复。
　　汪志远本来是兴高采烈准备飞回学校，庆祝邢末终于毕业，他想要正式的表白一次，听邢末说出“我愿意”，让他们的爱情光明正大的绽放在白天。为了给邢末制造惊喜，他还联系了马老师。
　　收到邢末如此无情的话，汪志远以为是恶作剧，但也不免心里难过，这样的话就算是玩笑，也很伤人。
　　“末末，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这样的话太伤人了，以后不要再说。你马上就要毕业了，我们终于可以永远不分开。之前你和我闹别扭，对我冷淡，都是因为异地，现在好了……”
　　“我没有开玩笑，你成天耍弄女孩子，我不过是要让你尝尝这滋味。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末末，你是不是因为父母离婚的事情有阴影，还是最近家里又发生了什么事？你相信我，我们不会走到相看两厌的地步的，我会全心全意对你好。我以前是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但自从喜欢你之后，我都和她们保持了距离……”
　　“多说无益，毕业了我要回老家，我不会和你在一起。汪志远你现在还是你自己吗？你会想到你有一天也会如此卑微吗？放手吧，不要彼此消磨，徒增怨念。”
　　“那你喜欢过我吗？”
　　“从未。”
　　从那以后，邢末的心里便有了个窟窿，在经年累月的孤独岁月里，这个窟窿时时不断的往心里灌着风，直到心慢慢的凉透，再也不知道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