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宋西蜀

10、听清楚了吗，同学？

　　我只是想把你忘记
　　却时常将你忆起
　　我走过曲折的小径
　　听见竹叶捧起风的声音
　　像你在低语
　　我穿过斑驳的树影
　　知道那为你招展的蒲公英
　　就要散我而去
　　我渡过纷扰的岁月
　　拾起关于你的浮生记
　　月光碎了一地
　　我决心要把你忘记
　　却时刻都将你忆起
　　——《我只是想把你忘记》
　　金秋送爽，丹桂飘香，他们终于又迎来了新的学期。
　　每个大学总有那么几门选修课毫无压力还能得高分，就像欧美电影赏析，大学生性健康教育，犯罪心理学等，都是学生们开学必抢的热门。
　　学期开学的选课都是拼网速、拼人品的时候，鉴于校务系统每到人多必崩溃的特点，有的人提前半个小时就等在电脑前，生怕慢别人一步。白熊旭明明一早就进了选课系统，磨磨蹭蹭半天，一直疯狂刷新选课成功名单，眼看大热的课程选到了，又巴巴的取消，反复好几次。
　　折腾半天，终于听到白熊旭一声欢呼：“终于抢到了！”其他人本来还睡眼迷蒙，被这一声吼，顿时清醒，只好也加入了抢课的大军。
　　“咱们都大三了，随便选门课都能过，你说你激动个什么劲儿。”花少最先表示不满，“我这梦里马上就要通关了，你一吼全没了。”
　　“就是，搞得跟中五百万了一样。”说着汪志远便好奇的探过头来。
　　“志远，我也帮你抢了这门课，你得陪我去上。”白熊旭朝汪志远抛了个媚眼，一看就有阴谋。
　　“这上课还要人陪？贫道好奇，是一门什么魔鬼课程。”道长说着假作捋胡须状。这道长名叫孙道一，却是个斯斯文文的小书生模样，脸上带着莫名的萌感，用小奶狗这个词形容倒是颇为贴切。因为说话神神叨叨，爱穿素衣麻衫，得名“道长”。
　　“好过吗？老师点不点名？难上的课别找我。”大三的汪志远早已摸清大学课堂的套路，基本属于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成绩不算好，但凭借着聪明和手段从来没有挂过科，花少和道长只有羡慕嫉妒恨。
　　“特别好过，念你是兄弟才带上你的。”黑熊神秘一笑，“床上那两位仁兄就得靠自己了，我帮志远抢完，名额就瞬间满了，这种课都是一位难求啊。”
　　“黑熊，你不仗义，光想着远哥。”花少嘴上抗议，手已飞速操作鼠标开始了选课大战的厮杀。
　　“他不是刚失恋吗？你们俩好手好脚的，美好的生活是自己奋斗出来的，我不愿意剥夺你们奋斗的乐趣。”说完，黑熊就上图书馆了，留给他们一个深沉的背影。
　　汪志远听着这话总觉得哪里不对，虽然得了便宜，但总觉得这话刺耳，细细品味，才嚼出不对劲来，什么叫他们俩好手好脚，难道他汪志远已经四肢不健全了？
　　当汪志远知道，黑熊拉着他一起报的课程叫做“经典电影文化赏析”时，他向几个上过课的朋友打听了一下，都说这课不但好过，还分高，这才放下心来。
　　可朋友们都漏掉了一个关键信息，这个老师每节课都点名，点名的时段不定，随时都有可能，缺课三次就只能“自挂东南枝”了。大家也不是故意隐瞒，主要是汪志远没问。等他发现时，已经太晚了，汪志远只能硬着头皮去看看情况，他对黑熊的复杂感情只能用又爱又恨勉强形容。
　　汪志远今年大三，对于这种选修课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上课策略。按照惯例，开学第一课，一上课老师必会点名，他本打算点个名中途开溜，回去补个觉吃饭，却被一声“到”给困在了教室。
　　“邢末。”
　　“到。”
　　黑熊一张大脸默默的凑过来说:“有没有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去年咱们在球场遇到过的，学校真是小，这都能遇上，你说是不是缘分。”
　　汪志远突然明白过来，嫌弃的看了黑熊一眼，心里却莫名有些雀跃，心想这可不就是缘分吗，可嘴边出来的话却不是那么回事儿。
　　“你小子是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难怪选课的时候看半天，你泡妹子干嘛捎上我。”
　　黑熊一脸严肃，回答说：“是啊，是看上了。”
　　听他这么说，汪志远先是一愣，随即半开玩笑道“长本事了，这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我差点就信了。”白熊旭的话，汪志远有些吃惊，白熊旭是谁，是那个一心只有学习和国家级创新科技比赛的人啊，怎么可能为了妹子浪费时间，除非是真爱。
　　“就你能耐，好好上课吧。这姑娘脾气这么硬，我可驾驭不了。当朋友倒是不错。对我胃口，咱们找机会和她认识认识。”
　　一问一答时，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勇气看对方，话语里透着心虚。
　　长期混日子的汪志远每节课都不情不愿的被黑熊拖着，早早就到了教室。他们就在邢末斜后排不远不近的地方找个位置，也不主动搭话。一开始，主要还是好奇这“霸王花”上课会是什么样。这门课竟然成了汪志远大学生涯里唯一没有翘过的课。
　　邢末始终对汪志远视而不见，汪志远想她应该是又不记得有他汪志远这么一号人了吧。他内心是有点复杂的，既希望邢末记得他，又不希望邢末记得他。那星辰一样的眸子往日里都幽幽的闪着光，这段时间竟黯然不少。
　　“倒数第4排，穿浅蓝色衣服的女孩子，你来回答这个问题。对，是你，不要怀疑。”
　　怎么办？汪志远发现邢末从头到尾都猫着偷偷看小说，估计她连老师的问题都不知道。汪志远正在喝水的当口，被这突然的点名答题吓得呛住，一阵咳嗽，脑子里还飞快的寻找帮助邢末蒙混过去的方法。之所以是蒙混过去的方法，是因为他也一个字没听。
　　“老师，能不能把问题再说一遍，我们后面的同学没有听清楚。”汪志远突然举起手，在倒数第3排发出了毫无用处呐喊引得教室里一阵哄笑。
　　反观邢末，除了突然被点到时的一惊，之后的表现简直无懈可击。邢末合上正在读的书，淡定的站起来，对汪志远这个傻子的嘲笑依然挂在嘴角。
　　“马老师刚刚的问题是：说一说电影的起源和几个重要发展历程。听清楚了吗，同学？”就在这一瞬，汪志远仿佛听到了一个打脸的特效声。
　　邢末语调带笑，有种阴谋得逞的感觉，顿时感觉自己终于出了口恶气。然后将答案徐徐道来。
　　“电影的起源，要追溯到1832年比利时著名物理学家约瑟夫·普拉多根据‘视象暂留原理’发明了‘诡盘’。‘诡盘’的出现，标志着电影的发明进入到了科学实验阶段。1834年，美国人霍尔纳的‘活动视盘’试验成功。1853年，奥地利的冯乌却梯奥斯将军在上述的发明基础上，运用幻灯，放映了原始的动画片。随着摄影技术和科学技术的发展，1888年，法国人雷诺用‘光学影戏机’拍摄了世界上第一部动画片《一杯可口的啤酒》。后来科学家们陆续发明了‘电影留影机’、‘电影视镜’、‘活动电影机’，1895年影片《卢米埃尔工厂的大门》成功放映。”
　　邢末略作停顿，与讲台上的马老师对视一笑。马老师今天穿着大红色碎花裙，红底白花，优雅却不艳俗。几乎每堂课马老师都是有备而来，无论是课程内容，还是自己的妆容衣着，都无可挑剔。邢末他们毕业后，马老师走红网络，成为“别人家的老师”的代表人物。后来的王青栀正是通过网络重新联系上了这位昔日恩师，得到了邢末的最新消息，成功将信寄出。
　　“这些是马老师在上周课程的第二节课重点讲授的内容。现代电影技术起源于国外无可争议，但电影理念的起源，我更倾向起源于中国的说法，毕竟早在公元1000年左右，中国人就创造了走马灯。”
　　马老师欣慰的点点头，说到：“请坐，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邢末。”
　　“非常好，走马灯正是我接下来要讲的内容。同学们，你们要向邢末同学学习，认真听课啊，不要像某些同学一样连问题都不知道还想英雄救美。”马老师不无幽默的调侃了汪志远一把，“对了，那个男同学叫什么名字”。
　　这话在教室里再次引起了一阵哄笑，后面几排大部分同学都知道邢末上课时，从头到尾都在看别的书，根本没有认真听课。
　　“报告老师，他叫汪志远，他说希望老师以后多给他机会回答问题。”黑熊开始起哄，帮那位男同学回答了这个丢面子的问题，对着汪志远一脸奸笑。许多同学因为这个名字转过头来张望，其中以女同学为主，包括邢末身边的那个穿白裙子的女生。
　　“汪志远，好，追求进步是好事，老师记住了，继续上课。”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汪志远恨恨的看着黑熊，活要吃人的表情。
　　事实上，汪志远确实被这一出好戏搞懵了，难不成邢末可以一边看别的书，一边听课？这回答简直是标准答案啊，怎么可能连时间都记得这么清楚。费解！实在费解！以后上课肯定要被点名回答问题，逍遥日子算是到头了。可恨！实在可恨！
　　黑熊一回到宿舍，便迫不及待的把这戏剧性的一幕讲给花少和道长，“老师，能不能把问题再说一遍，我们后面的同学没有听清楚”……中间不乏添油加醋，三个人笑的直不起腰。只有汪志远一脸阴沉，发誓要挣回面子来，还让黑熊等着，迟早他会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