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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傀儡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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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司妤无意观赏盈娘子寸寸灰败下去的面孔,双手一撑跳上了赌桌。
眼前是灵石钥匙折射出的绚烂色彩,耳边是赌客们热切而又贪婪的欢呼。
她一脚踢开桌面上小山一样的筹码,看着人群争着、跳着、抢着把一枚枚筹码争入怀中。
盈娘子是这场热闹的局外人,她仍在喃喃自语。
“这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输?是你、是你……”她恍然抬头,伸手扯住唐司妤的衣摆,“你出千!”
“我?”唐司妤天女散筹码的动作一滞,她指了指自己,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眨了又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正义的围观群众便沸腾了起来。
“赌法儿是你们局东提出来的,赌局是你盈娘子答应开的。怎么反倒说唐姑娘出千?!”
“就是就是!唐姑娘从头到尾都没过手,更何况里面的东西是你白玉堂的契纸钥匙,她再怎么神通广大,还能知道你把钥匙都放哪儿吗?!”
“你是不是输不起了!”
赌客们接二连三地掺和进来,惹得众人哄笑。
唐司妤无辜地耸耸肩,一手扯出自己的衣摆,一手捞过压在契纸上的灵石钥匙。
钥匙被她勾在小手指上甩得叮当作响,一摞契纸扇子似的被她一手把住,她挑了挑,抽出局东的那张甩了甩,清脆的纸声如同一记耳光抽在盈娘子脸上。
“你!带我们去清点库房,姑娘我最见不得糊涂账!”她秀气的手指指向躲瑟瑟发抖的局东,“这鎏金穹顶太高调了,我还是喜欢灵石铺的。”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割断了盈娘子最后的理智。她猛地拍案而起,声音低沉阴鸷。
“姑娘不如再赌一局!”
“当然不要!”唐司妤又抛出一把筹码,说得理所当然,“现在整个白玉堂都是我的,我赢得够多了。”
“更何况,你出得起同等价值的赌资吗?”
她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盈娘子。
盈娘子嘲讽道霞宗“落毛凤凰”的言辞音犹在耳,此刻却成了正中她眉心的回旋镖。
“我,赌我这条命。”盈娘子贝齿咬紧,面露哀求,可眼底偶有流露出来的怨毒却同样无法忽视。
唐司妤脸上的笑意倏地褪尽。她将桌面上的筹码尽数抛出,清出一块儿能坐下的地方。
“这可不够公平。”
盈娘子微怔,却听唐司妤继续道。
“你输了,大不了换个皮囊从头再来,我输了,可就真的输光一切了。”
赌客们还在尖叫着,庆祝着。整个白玉堂仿佛一锅炉子上的开水,而岁安已经悄悄退到了沸腾的边缘。
可盈娘子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云州赌坊三千两,典妻卖子好不荒唐。”
“她叫陈瑛,被赌鬼丈夫质押给赌坊,又被你掳掠订下傀儡契。”
“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盈娘子。只有一个被你剥夺身份,强定为奴的陈瑛!”
唐司妤的声音不带有一丝起伏。手里抓着一把嵌着灵石的筹码,灵力运转,手上厚厚一摞的契书无火自燃。
两域十三州有着各种各样的灵契,却没有一种比得上傀儡契这般恶毒。
原因无他。
只要契主有对方的生辰八字和足够的修为灵力,那么无论对方是否同意,皆会被定为傀儡。
结契后,契主可以控制对方的身体动作乃至七情六欲,将对方变成自己的代行傀儡。
被迫结契者,从此身不由己,言不由衷,若非契主愿意放其离开,便会永生无法得到自由。
与千百年前被迫人殉的奴隶别无二致。
因此傀儡契又被称为
——奴契。
盈娘子瞳孔猛地缩紧,神情与皮囊间微妙地割裂开,如同中元节的白面木偶,露出十分的诡异。
一个晃神后,盈娘子已经做出了决断。
唐司妤必须死!
只见她团身暴起,满含灵力的一掌破竹般拍向唐司妤。
若非唐司妤早有警惕侧身躲过,只怕不死也重伤。
支撑着鎏金穹顶的青玉梁柱上落下一个巨大的掌印,簌簌落下大片飞尘。
白玉堂乱了。
赌客们一边大叫着“杀人啦”仓皇逃窜,一边又不忘从地上多捞几枚筹码傍身。
库房的琉璃钥匙在混乱中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岁安只来得及卷走余下的契纸。
偌大的白玉堂,霎时间只剩下盈娘子和唐司妤二人。
“你是如何知道的!”
盈娘子自认行事十分小心。不过是每隔十年抓一个普通人替她办事,竟然还是被人给发现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唐司妤冷哼一声,“想来你是妖修吧。如今妖修人人喊打,全是因为你们这种不讲规矩的老鼠屎!”
盈娘子一噎,脸上浮现出被戳穿本相的愤怒。
陈瑛这个皮囊她用得十分顺手,白玉堂又是她多年心血,她的大好局面竟然会被唐司妤这个小畜生打破!
恨煞她也!
白玉堂内的灵力忽地尽数涌向盈娘子。遍地筹码被用成了箭矢一般,堵死了唐司妤的已经看好的退路。
唐司妤立刻摇人:“老陆!人呢?!”
话音未落,便见两支骨筷破风而来,瞬间穿透盈娘子的手掌,将其钉上了青玉柱。
两道血痕自她的手掌处淌下,旁边就是她刚刚拍出来的掌印,将盈娘子现在的狼狈模样衬的十分滑稽。
陆衔辞从暗处现身。一身月白衣衫颇有翩翩公子之风。
他无奈叹气,“上次不是说好了,不再叫我老陆。”
“顺口了,更何况你本来就年纪最大,叫一声老陆没毛病。”
唐司妤傻笑两声,向狼狈的盈娘子走去。
盈娘子半跪在地上,双手被迫举过头顶做投降状,脸上满是不忿,
“卑鄙!”她啐了一口,“唐司妤,陆衔辞!你们两个也是名门正派出身,没想到真是谣传一样的小人行径!卑鄙!!”
“那也比不上你,掳劫傀儡还专挑弱女子下手!”
唐司妤毫不客气,她一脚踩上盈娘子的大腿,流氓似的拍了拍她的侧脸。
“呐,姑娘我给你两个选择,一,被我们暴打一顿,然后乖乖解契放陈瑛归家,二,主动解契,我给你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放你归山。”
“你既然能学会傀儡契,想必根脚不差。用不了几十一百年的,自己也能修炼出人形。”
“放我归山?现在哪个灵力充沛山头不是被那些名门大派圈地自用!哪有我们这些小妖的容身之所?”盈娘子讥笑,“更何况,你那只眼睛看出老娘我想要修出人形了!”
“我抓个傀儡给我打工,一纸灵契能用他一辈子!”
“又不用给他付工钱,又不用担心他生病旷工!”
“更没有他辞工回家,重新招人的烦恼!多方便啊!”
唐司妤、陆衔辞:“……”
好你个黑心资本家!
“没救了,埋了吧。”
陆衔辞声音冷淡,手上已经结好灵力,准备直接将盈娘子打回原形。
至于傀儡契,打服再说。
唐司妤同样觉得盈娘子这般发言十分危险。正准备撤开交给陆衔辞发挥。眼尾的余光却突然扫到青玉柱上浸入的两抹妖冶的暗红。
唐司妤暗道一声不好,旋即转身朝陆衔辞扑了过去。
下一秒,地面猛地颤动。巨大的叶片破土而出,张牙舞爪地朝着二人袭来。
那是一株十丈垂帘。
花叶如瀑,转瞬间便将盈娘子淹没。
唐司妤和陆衔辞飞速后退,却远远赶不及十丈垂帘铺开的速度。
“该死!她的本体竟然就在白玉堂地下!”
她早该想到。
傀儡契对契主的灵力需求极高,以至于契主与傀儡无法相距太远。而白玉堂鎏金嵌玉,灵气混杂,真是掩盖灵气的绝佳场所。
十丈垂帘庞大的本体整个冲破地砖,花叶交缠,铺出一个巨大的阵法。无论唐司妤和陆衔辞向哪个方向撤退,都无法冲破。
“你们都给我去死吧!”怒吼声震彻穹顶,花妖已经失了理智,“陈瑛这个皮囊,我就算毁了也绝不会解傀儡契!”
冥顽不灵!
唐司妤面色一凛,看来这一遭是没办法和平解决了!
“坎位!老陆,直入阵眼!”
陆衔辞闻言立刻朝坎位冲去,而唐司妤却停下脚步,坦然接受将自己层层包裹起的叶片。
淡蓝色的护体灵力很快被绞地粉碎,可唐司妤却好似无感,她合上双眸,双手结出个极为繁复的手印,引导着十丈垂帘散出的力量流入她的体内灵脉。
即使那浑厚的灵力早已超出正常修士所能承受的极限。
可她非但没有被花妖的异族灵力反噬,原本只在灵脉间游走的灵力小溪一层层拓宽成一条大江,最终汇入暗处的涡流。
十丈垂帘终于意识到不对。
她乃木灵花妖,先天便与人族修士的灵力互为冲突。可唐司妤吸食她的灵力这么久,竟还没有爆体而亡!
这怎么可能!
今天发生得太多事都超出了她的认知,花妖探出叶片,猛然发现了一件十分可笑又可怕的事情。
“你没有元婴!”
“道霞宗首席,竟然是个没有元婴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