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哥哥晚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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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
他尚在母亲腹中时，便无人跟他提及过这个字眼，诡谲风雨中只论你死我活，并无大小，长幼，男女之分。如今他将而立之年，被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赋予了这个迟来已久的身份？
男人只觉可笑至极。
「702」：知道我大你多少岁么？
「Muu」：知道鸭
「Muu」：快点乖乖吃饭，吃那么点喂猫呢
她又知道了。
她知道什么。
男人直起身，夹起黑天鹅酥，恶狠狠的一口咬断小天鹅的脖颈，榴莲混了芝士的馅微微溢出，唇齿间奶香四溢。
他没有回复，但男人绿色的在线状态依然亮着，她知道他看得见。
炸毛了？周暮莳偷乐，对于他吃独食的行为，气倒也不气，不过被他耍了一回的场子总是要找回来的。
「Muu」：【语音】
这算是见好就收的补偿，周暮莳弯了弯眸，盖好自己的小被子，手机放到枕头底下。
男人冷冷看了一眼，不予理会。几分钟后，女孩儿头像变成一片灰暗，他才漫不经心点开语音：“吃完东西就早些休息吧，我先睡啦，哥哥晚安~”
啧。
男人舌尖不自觉顶了顶上颚。
没戴耳机，开的外放，小姑娘的声音悠悠绕着餐厅转了一圈，比他刚吃进去的天鹅酥还甜腻。
凌晨一点半，是该睡了，小姑娘还得早起上课。
男人吃掉另一只天鹅酥，不甚讲究的姿态，吃相却干净利落的赏心悦目。三两口咀嚼完，男人起身上楼。
仆人收拾残羹的时候，老管家和老刘盯着唯一空了的藤编笼屉念念叨叨。
“少爷吃完的这笼是……？”
“这笼是黑白天鹅酥，本来四个一笼，想着少爷不喜甜食，为了配色好看做了一对凑数……”
没想到少爷爱吃！
老管家和老刘捶胸顿足，失策了失策了。
潘韬到教室的时候，桌上摞着一沓作业本，座位靠里的少女边捧着政治小绿本边啃了一口三明治，阳光沿着少女高高的马尾而下，发尾的绒毛也染上细碎的金。
“还真给我抄啊？”潘韬挑了挑眉。
周暮莳翻过一页：“想得美，让你帮我交的。”
他们都是从全城中考前一百入校考了二考杀出来的，抄作业只是尖子生们平日里互相打趣的调侃之一。潘韬也没打算真抄她的，他把自己的作业拿出来，同她的分门别类摆在桌边等课代表来收。
“喏。”周暮莳从她的粉色双肩包里掏出一个暗红色的庞然大物摆在少年课桌正中央：“《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英语专业专用版，别客气。”
潘韬另一侧眉也挑了起来：“恩将仇报？小周同学，你好狠的心。”
少女不理会他，翻到正文第一页：“一天背两页叭，第二天默写给我看。”
“你确定是默写不是听写？”
周暮莳笑眯眯的对他点了点头，咬掉最后一口三明治，把包装袋收拾干净，挺直小身板：“准备上课啦！”
她翻开课本，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噼啪响。潘韬物化生每次都是年级数一数二，对理科的敏锐度简直像他用学英语的智商换来的，如果英语能跟上来，年级前五，不，年级前三都不在话下！但他也只能当第三名了，谁叫年级第二是她呢？
潘韬认命的收下这份从天而降的大礼，背就背呗，只要她别像昨天死气沉沉的，背二十页都好说。
从拳击室出来，男人摘了拳击手套，仰头喝下一整瓶水，喉结滚动，汗珠与水珠交会在凸起处。
老管家递上毛巾：“少爷睡得怎么样？”
男人用毛巾擦着额上的汗，黑发有些凌乱：“不错。”
一夜无梦，难得睡了四个小时。奇楠沉香陪了他年少大半光阴，熟悉的味道总能让人睡得好些。他绝不会承认，那句“哥哥晚安”有哪怕半分功劳。
洗了澡换上熨帖衬衫，柔软丝绸遮去背上纵横的伤，男人表情无害，恰是烟波熹微执笔拈花的江南公子。
男人到了餐厅，仆人刚好布菜完毕，江南赵氏的规矩里，没有过快过慢。豌豆黄，芡实糕，杭州金团，春花粉圆……联想到昨日被他吃完的天鹅酥，男人明白自己这是被误会的彻彻底底。男人并不挑食，很多时候有口吃的就行，因而也懒得解释。
“往后我一人用餐，就做我一人的量。”男人将袖口挽至手肘处，浪费粮食可耻，他总要以身作则。
风起雨至。风是微风，雨是小雨。
这么好的天，去看看那几个小辈吧。
男人穿上风衣，领口挺括，撑起黑伞，步入细雨中。庭院错落间花开正好，男人黑衣黑裤在姹紫嫣红里格格不入，出苑门时，重瓣芍药被男人的步子掀的抖了两抖，落下一片浅紫。
不远处停着一辆福特F150 Raptor,大型皮卡F150系列是北美全车型销量冠军，颜值实力并存的硬派越野车，纯黑中夹杂着迷彩绿，无声彰显着狂野与刚硬。
男人坐到驾驶位，戴上蓝牙耳机，发动引擎往市区的方向开去，握着方向盘的手弯曲成很完美的弧度，精致的像模型。
耳机里没有音乐也没有通话，仿佛仅仅为了降噪。
四十分钟，进入市区，体型过为庞大的大家伙在车流里行进的显然有些笨拙，男人并不着急，指节轻轻敲击着皮质的方向盘保护套，又往前开了十分钟，越靠近市中心的商圈便越拥挤，男人往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动手吧。”
右后方一直保持五十米距离的哈弗H9里，驾驶和副驾在一瞬间被放倒，换上了新的两个人，重新遁入了车流里。
男人靠路边停了车，车轮外沿与停车线严丝合缝。他拉开车门并未关上，侧身进了左手边的一条小巷，同一时间小巷里走出一个瘦高男子与他错身而过接替了这辆引人注目的大家伙。
S市有很多这样的小巷，墙边的青苔肆意生长，如果下雨，低矮的屋檐会落下一滴滴晶莹水珠，在石板铺就的路上砸出一个个小窝。男人一直走到底，尽头处是一家没有招牌的咖啡厅，旁边的香铺贴着老上海舞女的陈旧海报，像是坚守着民国时期这里也曾有过的盛极一时。
门铃是古铜色的铃铛状，推门而入的时候门铃随之叮当响起。
“欢迎光临。”一个围着咖色围裙的年轻男人对他微笑着，圆框眼镜之下的眼睛弯出友好的弧度：“先生想喝点什么？”
“Flat White,打包带走，谢谢。”
吧台上半人高的虹吸壶大概是这家咖啡厅的最与众不同之处，这个像实验仪器一般的东西已经被讲求速度和品类的大部分咖啡厅摒弃了，然而颇有仪式感的制作过程的确很具有观赏性。男人倚在吧台边上，颇有耐心的等着自己的咖啡，刘勉手法很娴熟，如果手边有秒表，会发现男人的每一步都很精确，等待沸水和咖啡粉分层需要30秒，那就是30秒。
刘勉调小了火力，用闲聊的语气说道：“是唐老派的人。”关于这场跟踪。因为不知道他们真正的目的，暂时只能定义为跟踪。
男人不置可否，本家那边未必没有顺便帮唐老一把。毕竟关于自己的一举一动，本家可比他还要关心。
“本家之后还会给几个家族抛橄榄枝，继续盯着。”
“好的。”年轻男人将褐色液体缓缓倒入纸杯中。
吧台里的小门突然打开，走出一个同样围着咖色围裙面容清丽的女人，虽然已经知道男人会来，见到他的时候眼睛里还是忍不住亮了一亮。
“先生……”她把一把车钥匙放在男人面前，有些手足无措的站着，欧沁有些懊悔今天涂的是浅色的唇彩，这会让她看起来没那么靓丽。
男人用小指把钥匙勾在手心里，抬眼看她：“怎么了？”
“这两天会降温，您…别着凉了。”
男人轻轻一笑，绅士而疏离：“谢谢。”
“您好，咖啡好了。”刘勉把打包好的咖啡装进手提袋，放入杯套，双手递给男人。
“谢谢。”男人拎着手提袋，从咖啡馆的后门离开。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哥哥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