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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在我面前的那位少年吼完那句话之后,显而易见的慌张浮现在他的脸上。我抬起手,电筒的强光直射他的眼睛。我见他举起手捂住自己的双眼,那双浅浅紫色的眸子噙着泪,我得承认这是我小小的报复。在少年挪着身体远离我的光照时,我也在走近他。
      “连声对不起,都不会讲吗?”我并不是一个瞎子,我能看见在少年开口后,我那正在直播的画面开始扭曲,就像往年信号不好的电视一样。我用另一只手把手机和自拍杆放好,摁了摁开机键,毫无反应。我呼出一口气,缓缓把手电筒的光指向地面。
      他察觉到光照移开后,犹豫了片刻,将手臂放下。我在他把衣领拉起来之前,看见了他双颊处的黑色线条,像蛇一样。
      少年挥动着自己的手,试图对我表达歉意。
      我直视着他。

      在我尝试挖出口中更多言语之前,他猛地拉住了我的手,把我往后拉扯。
      少年他……盯着我进来时的那扇门,他又将自己的衣领往下按了。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我往那边看了好几眼,也只能看见黑暗。我把电筒转过去,只能看见那个被遗弃的大沙发。
      在一瞬间,我深深怀疑,我是遇到了什么中二病患者,或者是什么神经病。
      可他真的好认真,握住我的手也并不颤抖。再一想到我那号称被遗弃在沙漠一个月也能开机的高科技手机,我愈发地:我感到了好奇,甚至还有点兴奋。关于我为什么做恐怖冒险之类的主播,我想原因也是非常明了的。我对于目前自己所处的日常感到乏味,所以我在追逐魑魅魍魉的路上逐渐偏航。
      我对自己的这一特性非常有自知之明,我虽然是普通人,却容易吸引非日常的来客。
      于是我放慢呼吸,紧紧盯着少年的动作。

      他转头,示意我捂住耳朵,他将一只手盖在我的耳朵上。
      已经很少有人这样对我用这般亲昵的动作,我的耳朵瞬间不争气地红了。我连忙拨开他的手,瞪了少年一眼,才看见他脚边还放了个鸟笼。
      鸟笼里面有一只白鸟,此时正梳理着羽毛,被我看了一眼,它还“啾啾”叫了两声。
      “你……”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你遛鸟遛到这里?”
      少年似乎要说什么,却又回头看向我们来时的方向。

      如果非要给我自己下一个定义,那我一定就是“非日常中的普通人”。
      从我出生开始,背负这血脉开始,我的弟弟泽田纲吉成为了彭格列十代目,我还是一个普通人。我的竹马翻出了外婆的友人帐,目前在一只会说话的猫咪指导下做事,我还是一个普通人。我名义上的兄长,那位椎名大家长,日夜混迹在纸醉金迷的银座,现在跟犬山家的家长说事情,我还是一个普通人。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普通人。
      直到现在。

      我看见那长满眼睛的怪物从黑暗的角落扑来,它张开嘴发出尖啸,连口齿之间都是眼睛。这让密集恐惧症发病的一幕,我只想呕吐。不得不承认,此时的小小少年挡在面前格外有安全感。我都不愿多想,那怪物一步一黑脚印的到底什么物质,黏稠的黑暗涌现它完整的体态,连带着鸟笼中的白鸟也鸣叫起来。可怕的不是未知,是我一直都知道未知的另一个世界,我知晓这世界存在,而此时此刻这世界展露在了我面前。
      少年把他的高高衣领往下按,似乎并不慌张。他还有余心看我捂好耳朵没,我点头表示我真的捂好了,你说什么脏话我都听不见。我也不管少年到底说了什么,那“眼睛怪”就被什么外力撕碎了一般,连点残肢都不会有,消失得干干净净。这画面太富有冲击感,我盯一眼空无一物的黑暗,又盯向那位少年。
      我们的目光撞在一起,我慢慢将双手放下。

      好半天,我才憋出一句话:“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要配钥匙?”我含着脏话,欲骂未骂。
      “……木鱼花。”少年把衣领拉回原位,闷声给我来了句这个。
      “木……木鱼花,你叫这个?”我的困惑写到了脸上。
      少年开始摇头,我看他摇头的时候,那头发往内偏,让他眼睛微微眯起来。
      然后他开始在我身边走动,像小狗一样嗅来嗅去。
      “你要做什么?”成年人的黄色废料挂满了脑子,这地方可不是什么风水宝地啊,虽然这也是我曾经的房间。虽然少年还小但是看出来很帅,可我真的不想第二天被椎名大家长捞出来,他明显是未成年人啊。
      他没做什么,过了一会儿,又冒出一句“鲑鱼子”。
      然后他对我伸出一只手。
      见我没动,就拉着我的手往前走。
      我:?
      不是,不是,现在小年轻这么开放了吗?
      我动了动手腕,好家伙,这力气,我放弃了无用的行动。
      我就看着这个“木鱼花小少年”把我带回别墅的大门,大门口停了一辆车。
      “竟然还有同伙”这个念头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就被一位身着正装,满脸写着“我是社畜”的成年男性摁下去。
      “狗卷同学,这位是……?”这个男人慌张起来。
      “金枪鱼蛋黄酱。”我现在知道少年姓什么了,我站着没动,看他俩诡异的交流。

      我实在看不下去,扯着狗卷的手爪子走过去,在我对着面前的中年男子复述刚刚的情况:少年是如何拉下拉链,对着无人的地方喊着什么东西,我就看见那个怪物没了。
      嚼着润喉药的少年,哦对,我已经知晓他的名字,名字的前半部分。狗卷。
      狗卷少年蹲在别墅入口的楼梯上,他的目光看着窗外,没有半点分给我以及这位伊地知先生。
      我闭上眼,就能想起刚刚我看见的怪物。不是“此世之物”,拥有怪异形态的鬼怪,他们喊为“咒灵”的东西。它张大嘴巴,我能看见隐藏在它口齿之中密密麻麻的眼睛。
      我倒是忽地笑出声。
      “大半夜不睡觉,在别人房子里面遛鸟,”我耸耸肩,“作为屋主的我,还被人骂了,对方连点道歉的话都没有。”
      伊地知先生拿出手帕擦擦额上的汗水,“所以说,那不是在骂你,那是……”
      “咒言啊?”我重复这个词汇。
      “言灵嘛,我懂,我也知道。只要听过的人或者别的什么,听见了就算数吧,可是为什么,我听见了,我也没滚开呢?”我询问着这件事,“如果这些咒言在我的身上应验了,您现在看见的只是一具尸体了吧。已经威胁到我的生命安全的事情,就这样轻而易举解决了是吗?”
      我问出问题的声音很大,狗卷也听见了,他此时也反应过来,正要往这边走。
      我举起手做了一个“禁止”的动作。
      “我不管你们想做什么,我必须要回家了,不然我家里人找上来会很麻烦。”
      狗卷拦住了我。
      “木鱼花。”他指了我,又指了指那个鸟笼。
      “干嘛,想挨骂?”我翻了个白眼。
      伊地知先生把那鸟笼提起来,凑到我面前,“你看见了?”他问我。
      “看见什么?一只大胖鸟?”笼子凑近以后,我才发现,这只白鸟看着美丽,却有种腐烂的味道。我偏过头去。

      “她看得见。”伊地知先生一副“完蛋”的样子。
      狗卷点了点头,“鲑鱼子”。
      我看着这一大一小,他们俩也看着我。
      我叹息一声。
      我拉开车门,坐回驾驶位。虽说此时的雨变小了,但我也不是看着别人在雨里淋着的坏蛋吧。我拍拍另一半座位,“喂,坐下吧。”
      我又说,“我们先到地方再说话吧,我不想淋雨。”
      “那我们就去跟学院有合作的地方吧,这样学院的人也来得快点。”伊地知先生提议道。
      狗卷僵硬地在副驾驶位坐下,伊地知先生开了另一辆车引路。少年将手机屏幕举到我的面前,上面写着“对不起”。用的是写短信的页面,我注意到收信人是“五条老师”。

      伊地知先生临走前似乎叹气了一声,他又重复了好几遍道歉的话语。中年男子还是启动了车辆,把我引到一家酒店面前。我确实没想到是在酒店,这样的“与学院合作的地方”真是奇怪。而且居然是这家酒店。
      趁着伊地知先生跟前台交涉的时候,我用手肘捅捅狗卷的腰。我用一只手抓着毛巾擦头发,刚刚酒店的人已经贴心送来了人手一条毛巾。
      “你全名叫什么?”
      真是糟糕之极的夜晚,我想着。
      “狗卷棘。”少年用手机给我看。
      “棘……真是好名字。”我说完这句话,少年放松了一些。他终于将背放在了沙发靠垫上。他微微将目光放在别的地方。这似乎是狗卷小少年第一次被普通人撞见使用咒言,他非常紧张,还很担心无法处理这种情况。我懒洋洋地用毛巾擦拭着头发。
      “茱小姐,毛巾用完了吗?”站在近旁的服务人员收走了毛巾,递给了我一条新的,还为我跟狗卷棘端上热茶。

      我看着少年想喝茶,又不太愿意放下衣领的样子,觉得怪有趣的。
      “脸上的,是天生的吗?”我见他没反应过来,就用食指点点自己的脸颊。
      狗卷棘点了点头。
      “鲑鱼子。”
      我正在伸向曲奇的手一滞,扭头看向狗卷棘。
      少年也为自己习惯性的回答感到了不妙,他将脑袋转到另一边。他的双手放在膝盖上,其中一只手握紧了手机。
      “什么?”我问道。
      我拉住对方的衣领,强迫他把脸转回来。
      “木……木鱼花……”少年喊着。
      在我松开他之后,他连忙在手机上打字。
      “因为害怕咒言伤害人,所以平时都这样讲话。”我扫一眼少年打字的内容。
      原来你真的不是在报菜名啊!

      伊地知先生已经交涉完毕,拿着一张房卡递给我。
      “非常抱歉,这件事主要是我的失误,”伊地知先生又又又在说这句话,“只有今晚就好了,在这里住一晚就可以了,明天早上,学院那边会派人过来检查的。”
      我低头,看着手里这张大床房的房卡。连卡片都是低调奢华有内涵,浑身写满“我很贵”几个大字的感觉。如果是寻常人,兴许会很高兴吧。免费的酒店,隔日早上还有餐点,只需要明天配合一下检查。讲真,如果这是一场绑架案,他们肯定下了血本。
      我从记忆深处扒拉出,椎名大家长跟我说的“酒店”、“学院”之类的事情。
      我将卡片的一角放在桌上,把它转动起来,又看它放平在桌上。
      “那就把狗卷同学借我一晚吧。”我说道。
      那边,正在悄悄喝茶的狗卷少年,猛地咳嗽几声。
      “我只是需要更多的信息而已。”我有些不满地说着。我想起来是什么事情了。

      “……蛋黄酱。”狗卷棘闷声又说出了新的词汇。
      我一时无法判断他这些词语的含义。我站起身。
      伊地知先生正想把我“遗忘的”房卡给我。
      他很快就听见,我拉着狗卷棘走到前台,说,“平时的那间房就好了。”
      前台的漂亮姐姐微笑着,双手取出一张信封,将之递给我。
      “欢迎您,椎名小姐。”她柔柔地笑着。
      旁边的伊地知先生好像反应过来了,“椎名、椎名是……”
      我将信封中的房卡拿出来,“你在别人家的别墅搞破坏,还不包括我可怜的手机,还把我带到自己家开的酒店?和学院有合作关系,哦,我想起来了,是咒专吧。”我从左到右看着伊地知先生和狗卷棘。

      “我们,谈谈吧。”我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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