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冬不眠》工里

5、05

　　星期二。

　　高一13班。

　　崔晨曦坐在座位上，正偷偷玩手机，肩膀忽然被敲了一下。
　　他吓一跳！以为被老师抓住了，僵硬地转过头。
　　哦，还好，是那个聂祺。

　　……等等？高冷生人勿近的聂祺？！

　　崔晨曦抬起头，对上长发男生的目光，“聂、聂同学，有何贵干？”

　　聂祺的长发披落，只有一边挽在耳后，漂亮的眼眸望着他，说：“我答应帮你补习功课。”

　　“！”
　　崔晨曦受宠若惊。
　　阿芊真有本事啊，还真的让清高的聂祺答应帮他了。

　　不止是崔晨曦，班上其他同学也很诧异。
　　这还是那个一向高冷的美人聂祺么，今天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聂祺对其他人的关注置若罔闻，跟崔晨曦商量时间：“补习的时间，你来定？”

　　崔晨曦忙不迭应道：“哦，好的…”
　　他的成绩有救了。

　　聂祺虽然高冷，但毕竟是从偏远小镇闯出来的，学霸中最刻苦的类型。
　　一中愿意承担他的学费，就是盼着他能夺得一个状元，为一中争光。

　　……

　　对方说一不二，傍晚便开始实施补习计划。

　　崔晨曦做了五道数学题，战战兢兢双手奉上试卷。
　　聂祺接过来，垂眸批改卷子。
　　五题全错。

　　崔晨曦：“……对不起。”他真是太笨了。

　　聂祺面无波澜，在擅长的事情上，一种不容抗拒的权威由内散发。

　　聂祺：“记得写解，这样也会有2分。”
　　崔晨曦错愕，“……真的吗？”
　　聂祺：“看你的运气。”

　　崔晨曦又泄了气，“唉，我学习是没什么天赋。”

　　聂祺随口问：“你是想认真打好基础，为高考准备，还是只是想成绩好看一点？”

　　崔晨曦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完全没想到，聂同学居然提出这么专业的问题。

　　崔晨曦沉思许久，终于道：“我就想下次考试的成绩好看一点。”为了零花钱！

　　聂祺了解，开始提笔圈题型。

　　几分钟后，他将圈好的题目摆到崔晨曦面前，“把这些题背下来，你下次考试的成绩就会有显著提升，哪怕你只会写公式，也足够了。”

　　崔晨曦对聂祺有了新的认识。
　　这什么神仙学霸啊！

　　崔晨曦有点生疑，又不得不佩服：“原来你还会押题，我一直以为你是刻苦的书呆子。”

　　聂祺淡淡道：“如果我不会押题，不可能一直第一名的。”

　　崔晨曦：“……”
　　淦，好有道理他竟然没法反驳。

　　过了会儿，崔晨曦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问题，连忙岔开话题，有意地拉近关系，“说起来，聂祺，你为什么留长头发啊？”虽然不影响人家的帅美。

　　聂祺不谈学习，身上的冷感便会遣退，他回答道：“小镇上的叔叔阿姨觉得我留长发好看，我就留了。”

　　崔晨曦恍然大悟地点头，“原来是这样。”
　　好单纯的理由。
　　不对，聂同学比他想象中单纯太多了。

　　崔晨曦一边开始背题，一边不由想到，阿芊跟聂祺谈恋爱，吃亏的好像是聂祺吧？

　　这个疑惑持续到星期三，崔晨曦到图书馆找死党。
　　廖博也在，他们三人又齐了。

　　高芷芊仍在观摩洛丽塔，随口问道：“辅导功课如何？”

　　崔晨曦摸了把鼻子，“还不错，聂祺比我爸请的补习老师厉害。”

　　廖博饶有兴趣，单手托腮道：“看来你跟聂祺相处得不错？”

　　崔晨曦想到那个疑惑，直接问：“阿芊，我突然觉得聂祺好像没那么坏，相反，他还挺单纯的。”

　　高芷芊扫视着书页，心不在焉：“所以？”

　　崔晨曦：“所以他答应你，应该是真的喜欢你吧？”
　　否则也不会那么认真教他。

　　高芷芊不以为意，“真的喜欢又如何？”

　　廖博忍不住笑出声，“晨曦，你才跟人家相处了一天，就帮人家说话了？”

　　崔晨曦摊开手，语气倒是从未有过的正经，“我识人能力还行的，聂祺确实没那心思，单纯喜欢阿芊，而且有可能是一片真心。”

　　廖博也认真起来，两人很有默契地看向高芷芊。

　　绑着丸子头的美少女，明媚阳光，质地优良的衬衣搭着校服，别有一种美感。
　　此刻她正在瞧一本令人害羞的情.欲之书，瞧得十分认真，眼尾没有任何旋旎之色。

　　终于，高芷芊放下洛丽塔，回道：“一片真心又怎样？”依旧是一贯的回复。

　　她继续道：“班长对我也是一片真心啊，大家都对我一片真心，如果靠真心就能胜出的话，聂祺也不会是头筹。”
　　她又不缺真心。
　　所以说，他能侥幸靠那张脸，做了她的男朋友，就该知足了。

　　崔晨曦瞬间被说服，“阿芊，还是你看得最清楚。”
　　至于聂同学的真心，他会好好背题，尽量报答一下。

　　聂同学，阿芊不稀罕你的真心，我稀罕！

　　-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结束。

　　5班的同学聚在高芷芊的座位上，寒暄了许久才舍得离开。

　　高芷芊如鱼得水地应对着，直至收拾好桌面。
　　接送的司机应该快到了。
　　她准备去找姐姐，一起回家。

　　刚走出教室的门，一具高大的人影堵在她眼前。
　　“……”
　　高芷芊被吓得不轻。

　　她抬起眸，看见是绑着长发的聂祺，有点恼：“你干嘛突然过来？”
　　他们之前约定过的，除非她主动来找他，否则在学校不能随便碰头。

　　聂祺垂眸望着她，提前组织好的话语因为她明显厌烦的态度，暂时没有说出来。
　　隔了几秒，他换了别的内容，用低微的语气回：“对不起，我怕你忘了来找我。”

　　高芷芊扫过一遍教室外的走廊，幸好，同学们基本上走得差不多。
　　没人看见她和聂祺认识。

　　高芷芊便放松了些。
　　她踮起脚尖，踮到一半，聂祺意识到她想要做什么，于是弯腰半蹲下来。

　　他有把她的话听进去，迁就她的身高。

　　高芷芊微微一愣，继续自己的动作，伸出纤细的手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聂祺便抬起眸来，眼中深藏的情绪像海一般，潮涌又复杂。

　　高芷芊开始调.教道：“这个指弹是惩罚你贸然过来找我的错，下次不许再犯，知道了么？”

　　聂祺伸手碰了下她弹后留下的触感，像一股舒服的电流，拨动心弦。

　　被人惩罚是这种感觉。不疼，甚至还想再来一下。
　　他的心不可抑制变得柔软。

　　聂祺抓住她的掌心，需要非常克制才能把力道由重减轻，不暴露自己的歹念。
　　他将她的手往额头再碰一下，低沉道：“我不乖，你继续惩罚我。”

　　高芷芊：“？”
　　她始料未及，难道他是抖M？

　　诡计多端的M，居然想要算计她当S。
　　高芷芊唇角微抽，“…你应该庆幸学校除考试外不开监控。”
　　否则他这鬼样子，让校长看见了，肯定后悔招进了什么玩意儿。

　　聂祺紧握她的手腕腕骨，渐渐演变成牢扣的手铐一样。
　　高芷芊皮肤细嫩，很快出现红痕，他盯着，只得放开，在她察觉之前转移话题：“我答应帮你辅导崔晨曦，有奖励么？”

　　怎么还算计到奖励这方面来。
　　高芷芊眼部隐隐有抽搐的趋势，“…给学费的事，你还想要奖励？”

　　聂祺反问道：“不可以么？”
　　高芷芊：“……”
　　用无辜认真的神情反问，这就是M的伎俩吗？

　　高芷芊想了几秒，妥协道：“明天带你去看海吧。”

　　聂祺漂亮的眼眸微亮，随意绑起的长马尾被风吹散。

　　仿佛给她一种错觉，他是小狗，在摇着尾巴表达高兴。
　　高芷芊立刻甩开这变态的念头，不能因为对方奇怪她也跟着奇怪起来。

　　她极力挽回表情，“…就这样说好了，明天你等我来找你，乖乖呆在教室里。”

　　“好。”

　　高芷芊想也不想地拔出手，从他紧握的掌心中抽离。
　　但聂祺的力气有种难以挣脱的错觉，她抽了好几回才摆脱掉，想警告他几句对上一张无懈可击的脸她又没了声，只好假装无事发生，迈步离开。

　　生怕晚一步被提前出来的姐姐瞧见他们有染。

　　-

　　夜晚。

　　高芷芊站在五楼的落地窗，思考一些深夜问题。
　　比如，为什么聂祺在她面前，表现得那么奇怪？

　　崔晨曦跟她说过，聂祺给他补习的时候，非常正经，非常正常，没有奇怪的征兆。

　　那为什么在她面前，不太像个正常的人类呢？

　　高芷芊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她躺在水蓝色的定制的公主床上，蒙头就睡。

　　看海……随便带他去个山旮旯看吧。

　　次日，也就是星期四。

　　高芷芊坐在5班教室里，听着同学们打趣，男生们都拎出了毕生的功力，给她讲冷笑话。

　　其中一位男同学自信道：“从前有一个叫陈爽的人，他突然死掉了，于是他的家人抱着他哭喊道：‘爽啊，爽啊，爽啊！’”

　　话音一落。
　　热闹的教室顿时如太平间一样，毫无声息。
　　愣是整成了蝴蝶效应，说静就静。

　　高芷芊：“……”
　　谢谢，她只是想听冷笑话，没想直通地府。

　　其他同学也反应过来，立刻掐住那名男同学的脖子，摇晃道：“听我说，谢谢你，感谢有你，讲得很好下次别讲了！”

　　讲冷笑话的男同学都快被晃出脑浆了，只好求饶道：“好的好的，不讲了，这不是高同学想听嘛。”
　　他搜刮这么冷的笑话也不容易啊。

　　高芷芊美目微弯，展露一抹完美的假笑，“现在都流行推卸责任是嘛？”

　　眼瞧着高同学的拥趸又要上夺命手刀，男同学马上机灵道：“是我！是我喜欢搜刮冷笑话，专门来冷你们的！”

　　他说完，男生们果断地上去群殴他。
　　5班教室顿时恢复成原来的热闹，嘈杂得像菜市场。

　　这时，班长左垣经过她的座位，揣着刚买到的限量版巧克力，说：“芷芊，你最近换口味了是么？草莓味厌倦的话，试试巧克力味？”

　　高芷芊掩嘴，巧笑倩兮道：“班长，巧克力和巧克力味不一样的。”

　　太在乎心上人，反而说错了话。左垣不好意思道：“…是巧克力来着，我一时嘴快说错了。”

　　高芷芊摆摆手，并不介意：“没事儿，班长分给组长们吃吧，我还是喜欢之前的草莓味酸奶。”

　　一句话，既让婉拒了班长的好意，又肯定了班长之前的好意。
　　左垣果然脸微红，一边害羞地回应，一边又忍不住想继续给高同学买草莓味酸奶。

　　高芷芊的同桌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他要是有高同学一半的功力，还愁找不到女朋友么。

　　要是廖博在这儿，肯定要跟阿芊的同桌说：你缺的是这功力么？不，你缺的是长相啊兄弟！

　　……

　　傍晚，高芷芊如法炮制星期一的做法，先让姐姐离开，她再换掉校服伪装好，最后来到空无一人的13班教室。

　　聂祺就坐在空荡荡的教室后排，垂落的长发披在宽肩。
　　粉橘色的光线照进来。
　　他的面容显出了一种朦胧梦幻的美轮美奂，宛如艺术品。

　　“聂祺。”高芷芊戴着棒球帽，轻轻唤他。

　　束着长发的男生起身向她走来。

　　高芷芊稍微愣神。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厌倦他。

　　至少目前聂祺古怪的性子，让她有点摸不着调，反倒令她生出一股想研究他的冲动。

　　这位诡计多端的M，终究还是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