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祭灵 ...

  •   林弋再次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躺在客栈中。

      “幺妹,醒来了就下楼吃饭。”二姐坐在镜前梳妆,对着镜子里的林弋说。

      林弋看见那铜镜心倏地揪紧了,昨夜情形历历在目,她环顾四周,难道真的只是一场梦。下楼时,江辞一个人正在桌边喝粥,林弋慢步踏阶而下,盯着他。江辞手中拿着的碗刚放下,他一抬眸,正好对上林弋的眼睛。

      两人目光接上,林弋又想起了昨夜的情景。她目光未曾挪开,是在质询,可江辞却轻飘飘避开了,他撩袍起身往外走。

      林弋噔噔噔加快步子,在他前脚刚踏出门时喊住他:“道长留步,昨夜——”

      “幺妹,快些吃早饭,吃完去白云观。”林老三在角落的桌子边上喊她,他见不得自家幺妹再和江辞搭上任何关系。

      林弋望着空落落的门口,若有所思地坐到了桌边上。

      林老大从小碟子里夹一小撮咸菜就着白粥一起吃下,他不经意望了眼林弋,随口问:“昨夜没睡好?”

      林弋含糊应付了过去。

      林老大继续说:“若是累了,今日就留在房里歇息,我同你二姐还有三哥去那白云观看看。”

      “不,不累,大哥,我和你们一起去。”林弋赶忙说。她想起了这城中情形,哥哥姐姐们不知情,她跟在身边总能提防一二。

      四人入了山,白云观隐匿在葱茏竹林里,青石台阶铺陈而上,幽静万分。空气中漫着一股潮湿味,似乎还有隐隐云雾缭。道观门轻掩着,推门而入,里面空无一人,庭院中一棵枯桃树被雷劈焦了大半边,半死不活。枯干边上是一方石桌。

      “这道观怎么好像很久都没有人来过?奇怪。”林老三伸出手指头往小亭里的铜钟上一抹,果不其然,落得厚厚一层灰。

      林老大巡睃一周后道:“去后山看看。”

      后山荒杂,满是野草,所以大哥让林弋在院中等他们回来。林弋坐在石桌上,双手撑着下巴,看着旁边只剩半边的桃树。不知是何日落下一道雷,将这株百年桃树劈得只剩半边。林弋撤下一只手,轻放在桌沿,食指敲点在石桌面上。她想,那道长也该在此处,只是,为何寻不见人呢?难道也是在后山去了。

      她食指在桌面无聊点画着,忽然,她顿住了动作。不对。林弋看着石桌面上,猛地起身,看着对面那条长长的走廊,主殿正对着她。她慢慢往那处走去。

      朱红大门上的漆已经斑落,透过镂空花窗,只能看到一片黑。林弋轻轻拨弄了主殿大门上生锈的铜锁,铜锁扯得两边锁链哗啦响,忽地,黑暗的大殿里亮起一支烛,惨淡的烛光在案上摇曳,借着那微弱的光,林弋看清了案后的东西,虽然不大清楚,但是照着那轮廓能辨出来是一尊神像。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殿中那盏烛愈发亮了,光开始往上蔓,现在已经能看清神像的躯干了,再往上一点,再往上一点……

      “嗬——”林弋惊恐地耸起肩膀,回转过头,身后发出声音的人带着宽大兜帽,整张脸笼罩在阴影里,他佝偻着背,一双手枯瘦如鬼爪,扯过林弋手中的锁链。林弋这时才发觉自己的手正搭在锁链上,而那铜锁不知怎么的,已经被撬开了。

      “这,这主殿为何要锁上?”林弋不安地问。

      那人将门锁上后,拿起边上放着的扫帚,一言不发地扫着庭院里的枯叶。枯叶扫做一堆,他仍是继续重复着扫地的动作,唰唰唰,幽静地庭院里只听得见这声音。

      “先生是这白云观中的道长?”林弋试探着问。

      那灰袍道人不回话,只顾静静扫地。半晌,他将扫帚放下,从旁边水桶里舀一瓢水,浇在那棵桃树根上。

      林弋为了同他搭话,问:“这桃树还有复生的机会吗?”话刚说出口,她突然见着了这灰袍道长腕间系着的红绳,神色一滞。

      那灰袍道人放下瓢,一双眼睛深深凹陷,似两只大洞,他声音嘶竭:“你和方才上山的那人是一起的?”

      林弋心中咯噔一下,一切碎片拼接在一起,艳鬼说是白云观的道士将她困在谷中。这道士不仅困住了那个可怜的姑娘,他是将整个辽城的人的魂都困住了。望着这个阴沉沉的人,林弋极力压下心中恐惧,声音干涩:“什么人,此处只有我一人。”

      灰袍道人显然不信她的话,放下手中的瓢,朝林弋走来。林弋正要失声呼救时,外头忽然不合时宜地响起一阵叩门声,道人瞥了林弋一眼,调转方向,微佝着腰,走去开门。

      进来的是一对中年夫妇,林弋认得那妇人,正是昨夜在张员外府上见着的人。张员外夫妇冲道人一施礼后,在石桌边坐下。

      灰袍道人端来一个小炉,沏上一壶水。三人好像是有默契般,始终不曾言语。夫妻二人静静等茶沸,等到水中微滚时,灰袍道士将茶叶撇下。

      张夫人这时才开口说话:“道长,昨日有人送来一封信,信中内容甚是古怪,这写信人,说是,”夫人看了眼旁边的丈夫,继续道,“说是我们的女儿。”

      灰袍道人神色不变,接过信,看了一遍后,他将信收下,道:“许是送错了。”

      张夫人感叹:“这写信的孩子想来是想远在他乡,要给父母报平安叫他们宽心,如今这信未送达,那做父母的必然忧虑不已。”

      灰袍道士宽慰道:“夫人不必忧心,此事交于我。偏殿中已布置妥当,员外和夫人可前去了。”

      “有劳道长了。”张员外夫妇道过谢后,便往长廊上走,路过林弋时,张妇人额外看了她一眼,却没将她认出。

      待张氏夫妇走后,那道士收拾着桌面,好似不打算再理会林弋。林弋心中正疑惑时,忽地听见旁边咳嗽声响。

      江辞不知是从哪个角落里出来的,他与林弋擦身而过,径直在石桌边坐下。灰袍道人给他添了盏茶,江辞悠悠饮完,刚放下杯,道人又给他续上了。院中听不见人语,但闻清水滚沸声。林弋看着江辞一盏一盏将那茶饮尽,她不知道他到底卖的什么关子,难道这茶真这般好喝么。

      正在此时,江道长放下白瓷杯,一手放在膝上,乜了灰袍道人眼,轻淡问:“你当真不肯同意?”

      灰袍道人置若罔闻,要继续添茶,江辞的手背好像是不经一拂,白瓷杯落在地上,摔裂成七八块。沸水烫在桌上,腾着热气,溅起水珠。在后头的林弋不禁低低惊呼,江辞回头瞟了她一眼,转而望着灰袍道人。他嘴角紧紧绷着,脸色难看得可怕,林弋隔着十几步远都感觉到了江辞隐忍下的滔天怒气,这样的江辞让她隐隐觉得有些害怕。

      “再这么下去,你要亡,我们要亡,天下要亡。”江辞说。

      灰袍道人转过身,拿瓢浇水,半晌,听得他嗓音沉涩:“这是铤而走险。”

      江辞眸色暗暗:“我能解决。”他骄傲得有些轻狂和自负,确实,清山派的天之骄子修道之路从未见坎坷,顺畅得几乎让人难以置信,修仙悟道斩心魔得灵体,原是一个人要用漫长一生探索追求甚至终不可得东西,他在短短二十五年便做到了。

      “现在的你也能解决吗?”灰袍道人浇下一瓢水。

      这话落进林弋耳里,她心中忽然一震,略微的愧疚又涌上心头,五百年,难道道长之前不是在同自己开玩笑。

      “那老头儿布下的阵法已经开始动摇了,若不寻解决之法,这城迟早要破。”江辞说,“那里头的邪祟快困不住了,昨夜,便有人受了它的蛊惑。”

      说完,他回头觑了林弋一眼,灰袍道人顿下手中动作,侧身打量着她。

      林弋站在那处,更加不安,手垂在身侧,无措地微微摆动,好像她是个犯了错事的可怜孩子。

      灰袍道人摇了摇头,正要张口说话时,忽然却是一道风劈扫下来,他伸手挡下。林弋惊呼:“大哥。”

      林老大似猛鹰般扑下身来,拢起五指猛力扼在那灰袍道人喉间,竭声怒吼:“你就是那害人性命的妖道,后山的石碑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二和老三跟上前来,二姐手中拿着一面引魂旗,神色凝重,追问道:“这引魂旗从何而来?”

      灰袍老道忽地激动起来,拧住林老大的胳膊,甩开束缚,飞身便要往林老二这处扑,江辞神色蓦的一变,这时,林老大回过神,一手按住灰袍道人的肩膀,却只是揪下了他身上披的袍子。

      林二姐迅速反应过来,把引魂旗扔给老三,横扫一腿。灰袍老道只顾夺旗,猝不及防,绊倒在地。他在地上滚了几滚,迅速站起身来,林家三兄妹汇至一处,几人恶狠狠盯着面前的仇人。

      这时,众人才看清隐藏在灰袍下的面容,面前场景让几人不由得倒吸一口气。只见那老道头顶只剩几丛稀疏白发,面上的皮好像是糊在骨头上似的,两颊凹陷,那双空洞洞的眼更是触目惊心。

      “祭灵术。”林老大沉沉说出这三字。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