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豚饲养指南》皿一皿

4、豚豚懵逼，突然变人

　　那一声饱嗝之后，林培有些心虚，躲回了水底。

　　他从水下看着贺云咏，倒是没发现人有什么异样，观其眉眼，只带着些疲倦。

　　应该跟他没什么关系吧，林培吐了个泡泡，这般想道。

　　可下一秒，贺云咏就从椅子上站起来，垂眼去收拾桌上的书了——那被林培甩了一尾巴水的书册。

　　……呃。

　　林培讪然，他、他那是为了自保，也怪不得他吧，谁让那只猫想吃他呢。

　　林培不大好意思地从水盆里探了个脑袋出来，看着贺云咏在院中支起架子晒书，因为湿的太透彻了，从林培这个角度还能看见贺云咏拧在一起的眉头。

　　贺云咏晒完书以后，人也没回屋，趁着还有些太阳，索性搬了张凳子，倚在架子边，就地看起了打湿了内页的书。

　　林培看着人手撑着脸颊的模样，不安地摇了摇尾鳍，在木盆里来回游荡，往日吃了睡睡了吃，这会却是半些困意也没。

　　他直勾勾地盯着贺云咏，心底生出些自责，也是同一时刻，林培感到身子一烫，再回过神来之时，他已经落到了地上。

　　……落到地上？

　　他茫然地低头，看见了一双修长的腿，他又不敢置信地摊开两只手，骨节分明，显然就是他为人时的双手啊！

　　林培还没来及开心，下一秒，冷风拂过，他身子一僵，脸色怪异地蹲下身去。

　　他现在跟个光杆司令一样，浑身光溜溜的。

　　一想到贺云咏就在一墙之隔的院子里看书，林培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蹲着身子在屋内艰难移动。

　　变回人的喜悦，只维持了不到半分钟，就被眼下的窘境给毁的支离破碎。

　　林培蹲着身子，往贺云咏的衣柜那挪，内心不停嘶吼：千万别进来千万别进来千万别进来。

　　可老天偏偏格外喜欢同他作对。

　　屋外，龚欣竹和白岳推攘着进了院子，声音大的让室内做贼心虚的林培差点没磕到头。

　　“贺先生！贺先生！”

　　贺云咏抬头看向二人，“什么事？”

　　龚欣竹站站好，同贺云咏礼貌的鞠了一躬，然后才道，“先生，是说学堂扩建的事儿呢。”

　　贺云咏知道这个，自尧村出了秀才后，一村的人都开始重视起了学堂，前些日子村长就来跟他打过招呼了，打算集大家之力，共同扩建学堂。

　　村里大多数人家中都有需要上学堂的孩子，临村也有不少，但方圆几里就贺云咏一个教书先生，不，应该是就贺云咏一个愿意留在尧村的教书先生。

　　所以想念书只能靠扩建或者……出村进城里去，可城里远不说，愿意像贺云咏这样，不怎么在意报酬的更是少之又少。

　　“学堂怎么了？”贺云咏给晒着的书册翻了个页，问道。

　　“先生，您去看看就知道了，村里来了个老先生。”龚欣竹一边说一边急上了，甚至想去拉贺云咏的衣衫。

　　白岳看不下去，挡了他一下，“来个老先生，不正好替贺先生分担吗，省的大家都跟你似的，天天堂前堂后问题不断的，贺先生都没时间忙自己的事了。”

　　龚欣竹脸色微变，有些不好意思，贺云咏从凳子上站起来，笑笑，“没嫌你麻烦，不过多个先生也好，年纪大了，多少有点力不从心，县试将近，总归是好事。”

　　“贺先生，我就喜欢听您讲课嘛……”龚欣竹小声道。

　　贺云咏揉了揉他的头，“我又不是不教了，一天天瞎想什么。”

　　白岳附和，“就是，先生都没说什么，就你咸吃萝卜淡操心。”

　　林培一边听着屋外讲话，一边偷了贺云咏衣柜里的衣服，着急忙慌地套在了身上，套到一半，就听贺云咏的脚步朝他逼近，“稍等，我一会同你们去一趟。”

　　稍等什么，林培自然知道。

　　以后出门都会把门窗关好是贺云咏对他的承诺。

　　可这会儿林培一点也不需要这个承诺。

　　在家中发现一个陌生男子穿着自己的衣服……怎么想怎么变态，特别是他慌乱中，只来得及抓了件外衫，两只腿露在外头，脚也是光着的。

　　林培：“……”

　　一世英名不会就这么不清不白交代出去吧。

　　他低头看着衣冠不整的自己，咬咬牙，在脚步到了门口的一瞬间，滚进了床底。

　　然后他听见了贺云咏说到一半的话：“我出去一趟，你在——”

　　话音戛然而止，想必是发现了自己不在盆里吧。

　　林培苦笑道，只盼着贺云咏别为了找他在家里翻箱倒柜。

　　在床底下找到他他就更说不清楚了。

　　“贺先生，您在找什么呀，要我们帮忙吗？”龚欣竹的声音远远传来。

　　“小、小黑，你们来的时候看见小黑了吗？”贺云咏在桌边找了圈，没看见林培，脸色变了变。

　　白岳道，“那黑猫吗？一直在周围晃呢。”

　　贺云咏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就难看起来了，转身就出了屋子。

　　林培听见脚步声远去，紧攥着衣衫的手不免卸了些劲，他从床底爬出来，撑着床板，席地而坐，“……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以后不跟你个小猫咪计较了。”

　　林培的脸上带着些汗珠，因为紧张而无意识流下的，他只坐了一小会就起身，打开衣柜准备把裤子什么的拿出来穿戴整齐，然后趁着人不在，先溜出去再说。

　　反正不能以这幅穿着在贺云咏的家中被发现。

　　林培正想着，突然又是一道光芒，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衣柜凭空高大了许多，像座巨山一样，而林培入眼处，却只有一件衣服堆在一起。

　　那是他刚刚套在身上的。

　　“……”林培没忍住骂了句脏话，“搞什么？做人还有时效性？”

　　眼下，变回了河豚的林培，连桌子都上不去了……

　　林培又试着在心底默念了几次变人，结果无一不是失败了，他怕贺云咏回来多想，只得咬着衣服拖进了衣柜底下。

　　衣服虽轻，但对于一只河豚来说，也是庞然大物了，林培废了好大的劲才塞进衣柜底下，等他累的瘫在地上的时候，杂乱的脚步声又匆匆的回来了。

　　可林培半分劲儿也没有了，索性就趴着装死。

　　贺云咏出门去找了小黑，那猫一见自己就很亲昵的靠了过来，周围没有什么河豚的影子，贺云咏又怕它已经吃了，只得盯着看了会。

　　倘若真吃了，这猫不会这般生龙活虎的。

　　等贺云咏意识到小黑并没有误食的时候，心底松了口气，拍了拍小黑，“千万别吃他，你好他也好。”

　　贺云咏让龚欣竹把小黑抱走，自己则是打算再回屋找一会。

　　兴许是跳下桌了呢。

　　果不其然，贺云咏一回屋就在地上看见了那缩着身子的河豚，他连忙捡起来，把河豚放进了水盆里。

　　看着河豚垂头丧气的模样，贺云咏不免有些担忧，“没干死吧，怎么会掉地上去呢……”

　　“你一天天的，带给我的不是惊就是吓，体型不大，倒是真够能折腾的。”

　　林培：明明就是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