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豚饲养指南》皿一皿

10、培培下厨，大展身手

　　回到家，贺云咏就把林培放回了水盆，他并不打算把这些事全交给自家崽弄。

　　贺云咏盯着生龙活虎的虾看了几眼，然后沉默地卷起袖口，蹙着眉伸手抓了只最上面的，但由于身躯很滑，贺云咏没抓住，反而让它掉到了地上。

　　他连忙蹲下身，重新捏住虾背，然后偏头看向桌案上的刀，在脑中不停回想着他曾看过的处理方法。

　　林培一直在一边悄悄看着贺云咏，他看人笨拙的模样，克制不住想笑，却也忍不住担心，直到贺云咏刀剁在砧板上发出很大的声响，那原本该被分尸的东西却再度溜下桌，林培差点原地变成人了。

　　他已经大抵可以控制自己变人的时间了。

　　林培正犹豫着，就见贺云咏突然放下刀，把虾捡起来扔进盆里，转身走到一个箱子边，翻箱倒柜找起书来。

　　“……我记得有书提过，可以拿什么泡一下，它会自己死来着？”贺云咏自言自语道，手上动作却不停，不多时，已经翻遍了大半个箱子。

　　林培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这人做饭做到一半，跑去拿了本书看起来，应该是菜谱一类的书吧，可做的时候翻菜谱，要么是对自己厨艺不自信，要么就是压根不会做，依林培来看，多半是后者了。

　　“原来是盐水。”贺云咏一拍脑壳，颇有些顿悟的模样，他照着书上写的把虾全部放进盆中，倒一些清水，然后又加入了一勺盐巴，做完就放到一边去煮饭了。

　　林培忧心忡忡地看着贺云咏分外生疏的模样，心底生出些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没多久，贺云咏就趁等待饭热的间隙手上又摸了本书，时不时瞥一眼灶台，但渐渐的，贺云咏瞥灶台的空隙越隔越大，林培也开始对贺云咏不抱希望了。

　　他甩甩鱼鳍，正准备跳出来，就听到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龚欣竹拉着白岳又跑来了，“先生先生，贺先生，您今天怎么没来授课啊。”

　　白岳被扯的有些烦躁，在后面跟着嚷嚷，只是声音全让龚欣竹盖过了，里屋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贺云咏听到声音的时候明显一怔，他放下书，打开门看向二人。

　　龚欣竹理了理跑乱的衣襟，行了一礼，道，“贺先生昨日课上留的题，我有想法了。”

　　白岳也跟着行了礼，“我也有不同的想法。”

　　贺云咏脸上捎了些笑意，正准备邀请两人进去，但余光却瞥见一个缩在一起的人影，似、似乎还是赤/裸着的。

　　他笑意一顿，连忙拉上了门。

　　白岳跟贺云咏跟的近，差点跟门板来了个亲密接触，他心有余悸地摸着鼻子，后退两步，“怎、怎么了先生？”

　　贺云咏哑然，片刻才道，“去、去院里吧，暖和些。”

　　二人不疑有他，跟着贺云咏走。

　　而屋里的林培缓缓从膝盖里抬起头，脸上带着些无语和气愤，和往日不同的，他身后的长发也轻微的炸着毛，就像冬日毛衣触发静电那般。

　　不过林培没看到，他气是因为他刚刚只是在心中想了下，好机会，等龚欣竹把贺云咏拽走，他就可以变人大展身手了，结果，刚想完就变人了。

　　差点就出大事了，林培撑死只想过在贺云咏面前掉码，这么多人……他能不气嘛！

　　林培带着气，却也不得不蹑手蹑脚，他去衣柜里挑了件衣服，看着屋外离的有些距离，但明显已经进入学术世界的几人，略一思索，还是抬腿去了灶台边。

　　他先是掀开贺云咏煮饭的锅盖看了会，轻轻舀了一瓢水加进去，然后就开始处理盆里的虾了。

　　都是些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活计，林培游刃有余，只消片刻就已经裹上粉，下锅翻炒了。

　　……声音是有那么一点点大的，但窗户和门都是关着的，且已经快到午饭点了，周边做饭的声音很快就会一同响起来。

　　林培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放轻了动作。

　　龚欣竹说话说到一半，就听到了里屋的动静，不过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只皱了皱眉继续说了。

　　等他说完话，贺云咏也给了肯定的答复后，龚欣竹又不免发牢骚道，“先生，我觉得您比胡先生讲的好多了，凭什么村里长辈都围着他转，就因为他是秀才吗？”

　　贺云咏淡淡撇了他一眼，“是么，我倒觉得他这个秀才的身份确实厉害，且德行相配，值得。”

　　“胡先生的授课方式比起我来说更要正统有条理，对你们往后的科举只会有益而无害。”

　　“况且，也该多亏了他，让我认识到你们居然学会挑老师了，往后你们过了童试，需要去正规学府里学习，也要这般挑剔夫子吗？”

　　龚欣竹面上一僵，“先、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

　　贺云咏淡淡垂眼，又同几人讲述了胡先生当年考秀才的一些事，严厉斥责了他们背后说先生不是的行为，直把两人说的面红耳赤的，决心要去给胡先生道歉。

　　贺云咏见此也甚是欣慰，但此时屋里盖不住的香味不合时宜地拢住了几人。

　　白岳吸了吸鼻子，差点就要被香味牵着鼻子走了，“哇哇哇，什么东西这么香啊。”

　　贺云咏嘴角一抽，不用想也知道是自家鱼崽在里面大展身手，他掩唇轻咳道，“不要转移话题，不是说要去给胡先生道歉吗，就现在吧。”

　　“可是……”白岳又吸了吸鼻子，格外不舍得走。

　　龚欣竹拉着他，“别可是了，贺先生说的对，我们现在就去给胡先生道歉吧。”

　　贺云咏在几人看不见的地方，长长吐了口气。

　　而从窗口开了个小缝的林培，看着几人一同走出院，也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转身加大火力去了。

　　他是头一回为了做饭不发出太大声音，做的这么累。

　　火候一上去，油爆大虾几乎更是分分钟就出了锅，他拨灭了柴火，又在锅盖上覆了层毛巾，企图再多保会温。

　　毕竟也不知道贺云咏要出去多久……

　　林培一点也不想吃独食，莫名的，就是很想看见贺云咏斯文儒雅地端着饭碗，一口口吃饭的模样。

　　林培转身就看见了贺云咏今日在镇上买的那本书，他抿唇，从角柜上把贺云咏没抄完的书拿了出来，继续往下抄。

　　贺云咏把二人送到胡辰门口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门窗依旧紧闭，他站在院外，想起先前缩在角落的人影，心不受控制地跳动着。

　　……他的小河豚，现在是以人身呆在他的房间里吗？

　　会是什么模样呢？见到自己会害怕吗？

　　贺云咏站在院门口，一下子想了很多，最终他还是决定发出些声音，让里面的人自己来想，要不要以人身见面。

　　所以贺云咏故意拍响了门。

　　可等他进了屋，屋里却没有人影，甚至衣服也妥帖的挂回到衣柜里，如果不是灶台上还热着饭菜，他可能都要怀疑河豚有没有化成过人形。

　　林培在水里打着圈，视线一直落在贺云咏身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贺云咏从进门后就好像就一直有些难过？

　　是有人欺负他了吗？刚刚听他说要去道歉，难不成对方狗咬吕洞宾？

　　林培不住的脑补着，却丝毫没意识到贺云咏的些许沮丧因何而来，甚至还盘算着下回要怎么替贺云咏出气呢。

　　贺云咏垂下眸子，收拾好心情，起身把锅里的菜端了出来，他看着色泽诱人的菜肴，张了张唇，没说出话。

　　贺云咏尝了口搭配入味的青椒，少见的舔了圈唇边。

　　林培见此有些得意。

　　贺云咏很给面子的夸奖了一番，然后就端着菜坐到一边，给林培剥虾吃。

　　贺云咏总喜欢喂林培三四只，自己再吃一口，可被林培发现后，林培就以沉底来抗拒，一来二去折腾着，贺云咏最后居然吃到了撑肚子……

　　一人一豚，一个微微后仰靠在椅子上，一个翻着肚皮浮在水面上。

　　贺云咏莫名的在河豚身上找到了被宠的感觉，偏偏他一点也不排斥，先前的些许失落也散的无影无踪。

　　贺云咏认栽般，摇了摇头，余光却在角柜上暼见放的有些凌乱的手抄本。他很少会这么随意摆放书籍的，贺云咏有些好奇，走过去拿起了本子。

　　……就见满页写的端端正正四四方方，横是横竖是竖，虽一目了然，却处处透着生硬的字迹。

　　像是会用笔，但又对这些字不熟悉的产物。贺云咏已经想象到了这人，比对着书，一个笔画一个笔画照着抄的模样。

　　贺云咏合上手抄本，暗暗下了决心，以后一定要带着自家河豚一起学习。

　　迟来的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