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季的风（也许相爱很难）》双语燕

8、08

　　晚宴快要结束的时候，叶遥的母亲叫住了她，从母亲的神色中，叶遥知道自己在那些领导人物面前的表现还算可以，至少没乱说话。乱说话？她敢吗她，她连和周正打招呼都小心翼翼，深怕一个不小心就把他说得过于高大，从而使他木秀于林，引摧毁之风……叶遥看着母亲那一张一翕的嘴唇，突然意识到自己竟这么替周正着想，不经意，嘴角泄出了一丝苦笑。
　　“弄完了早点回去！”
　　母亲大人则以为叶遥又听得不耐烦了，憎她一眼。
　　叶遥倒真一副如临大赦的模样，忙不迭点头，趁着有人又要给母亲敬酒，她赶紧从旁溜掉。
　　“叶教授，令爱还真是可爱。”
　　“呵呵，哪里，她从小被外公外婆宠着长大，我的话，她向来是左耳进，右耳出。”
　　“叶教授说笑了，我看令爱行事说话灵巧得很嘛。”
　　“她也就知这点事，要学的，还很多！”叶遥的母亲和来人碰杯，浅酌一口后，适宜眼神示意前方，“老朋友到了，不好意思，先过去打过招呼。”
　　“好……叶教授，请便。”
　　叶遥母亲走到一位和人挽臂说笑的中年女人面前，那衣装甚优雅，挽着贵妇人发髻，还带着副小巧金丝眼镜的女人转头就看见叶遥母亲，她和身旁男人低语了几句后，伸手拉住叶遥母亲的手，两人走到另一安静处，坐下。
　　“淑华啊，我们可是好久都没见面了。”
　　“上个月不是才一起喝过茶。”
　　“哎，都一个月的事了。我们呐，应该多出来坐坐，儿女们都大了，我们时间该更多，可你看看，一个月才见得到这么一两回。你忙，我也忙，唉，我啊，还要忙着替我那不省心的儿子，处理处理他们两口子的离婚后事。”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活法，你也少操点心。”
　　“是啊，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他们两个要结婚的时候我就对京辉说了，好，结你的婚，但我和你爸不会来参加婚礼，因为那是你自己选的婚姻。结果呢，结果现在给我闹出离婚的事儿！唉，我真弄不明白，当初那么要死要活的。”
　　李京辉的母亲侧过头来，镜片下的两眼紧盯着叶遥的母亲。
　　“京辉为了徐静之，当初是怎么跟我闹的？结果现在要离婚！淑华啊，当初京辉要是跟小遥好好发展发展，没看走眼看上什么徐静之李静之的，能为了这离婚闹得要死要活，还举刀子进了医院？哎，我要再不出面啊，那女人，说不定我把我儿子的骨头都拆完了！”
　　“那是小遥没福气。”
　　对于别人的家事，叶遥的母亲向来是抱着“观棋不语”的态度。但对方这个时候说到自己的女儿，其中目的，叶遥的母亲当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什么没福气啊，我看呐，是京辉不成器，小遥看不上。要不怎么没几次见面，就拉上了什么徐静之李静之的，说你们家小遥没心眼吧，有时候有机灵得很，倒是我们这些老人家在旁边干操心。对了淑华，小遥今年……有二十六了吧？”
　　“二十六了还一点儿都不懂事啊！这次，她姐姐正好回来探亲，我打算叶翘回去的时候，把叶遥也带上，让她去国外念书，趁着机会也好好地磨练磨练，免得总在家里惹事生非。”
　　“哦……出国倒也好，不过话说回来，淑华，她这个年龄出国，是不是晚了点儿？”
　　“是晚了点，但总好过一事无成嘛。”
　　“女孩子家家的要做什么事？我看呐，不如把她的终身大事定了，相夫教子，定性。”
　　叶遥的母亲笑：“你是不知道啊，我现在一给她说结婚的事，她就翻脸，要不然，怎么想到让她过国？我跟她姐姐商量下来，就觉得这件事还可行。”
　　李京辉的母亲扶了扶眼镜，没有在说什么婚事的话了。
　　此时，正在另一边的叶遥也终于止住了“三连发”的喷嚏。接过别人递过来的纸巾，她边揉鼻子边笑，“谁这么想我啊，想得都不歇气！”

　　次日，某装修讲究的中式餐厅里，几个说说笑笑的男女鱼贯而入。他们就是和叶遥同一家公司的同事，今天来这里是参加放假聚会，迟到的放假聚会。某位同事大着胆子戏谑程一城：“程总，再过两天都该上班了，这还叫放假聚会啊？”
　　“你这就不明白了，咱们公司讲究效率，这是放假和上班都一起聚了，省时省力！”
　　这不知道是马屁拍马腿上了，还是故意歪着拍，不过程一城丝毫不介意，他站起来，冲包间内的男男女女颔首：“想必大家都知道，我们代理的一个品牌，昨天成功亮相了市委的一次答谢晚宴，首先感谢各位为这次工作所做的努力，特别是抽出放假时间的同事。当然，大家都有付出，所以今天，公司给每位同事都包了节日红包，虽然迟到了点，但意头很好。就像刚才小王说的，再过两天就该上班了，就祝大家开门红吧。”
　　众人一听“红包”，都激动了。
　　“哎哟喂，素质素质！”财务科的主管老头子边发红包，边嚷嚷，“程总给我们每位都有啊。”
　　刚出来上班的愣头青接过红包就掏出票子，还左看右看，不小心就看见了别家——叶遥的红包过厚，不乐意了：“哎，怎么她的那么厚，我的这么……”
　　“你傻啊，当然不一样了，别说加班的跟不加班的不一样，上下级的肯定也不一样！”
　　素日就和叶遥不太对盘的另一销售部门的刘姓经理，皮笑肉不笑：“说什么呐，不知道咱们程总，向来都是一视同仁的吗？”
　　叶遥抚着茶杯，仅面带微笑地坐着。
　　程一城也没有说话，倒是财务科的主管这个时候又站起来。
　　“同志们，领导们，祖国和谐靠大家，公司发展靠大家。管钱的我，先越过咱们上层，在这儿给各位说声谢谢了，谢谢大家！要不是大家的共同努力，光我们部门的两个小姑娘，这点钞的功夫就要下降！”
　　“吹，进出都支票，点什么啊。”
　　“这话说的……科技这么发达，你不还是得拿筷子吃饭，没喝机油？”
　　众人哄笑。
　　“小伙子，基础本领不能丢！这跟做人的道理一样嘛，你看看，无论是世界五百强，还是在座大部分都呆过的国营单位，或者像咱们这种小公司，这道德品行，还是考量人的第一要素嘛。哎呀，扯远了扯远了，刚才有同志说这红包的厚薄不一，这是我的不是，我没说清楚。这次奖励基本上是一致的，除了叶经理。”
　　此时，从财务主管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叶遥再怎么安静，也不可能不动如山地坐着了。
　　“大家恐怕不知道，这回能超过东渝本土的那个牌子，入选成市委市府的赞助用酒，叶经理的功劳可不小。而且先前的活动消息，也是咱们叶经理带回来的。公司讲究集体效益，也看重集体的每个组成单位，每个人，是否能给公司集体带来好处。这次赞助，厂商掏了费，这费用还是从咱们公司走的账，所以叶经理那红包里，还有相应的提成。公司希望，每个月都能有同志拿提成，不仅每个月拿，还要每个月多拿！好了，我也就不多废话了，大家举起杯子，来，干一杯。”
　　程一城适时地朝众人发话。
　　“大家都辛苦了，希望年底，每个人都有厚厚的红包。”
　　“谢谢程总……”
　　“谢谢！”
　　……
　　一些人自然没了什么话，都喝酒的喝酒，吃菜的吃菜。不过基本上，都是交头接耳，面带喜色。叶遥也是一副职场上熟透了的微笑，可内里却非如面上，而是温度奇低。
　　没有哪个公司管财务的不和老板同一个鼻孔出气，那些话看着是从老头子的口中说出，其实就是程一城的指使。至于说那些话的目的，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安抚人心，也不仅仅是为了部门竞争，而是程一城打着温柔的“提成”旗号，实际却不容商量的，把她叶遥置到了“特殊关系，特殊利用”的境地。对于一个商人，人脉关系当然重要，程一城也有一些社会关系，可为什么还要从她身上下手？那些关系……就算是关系一不是她创建，二也不牢靠，仅仅是那些接受过她母亲的授课，给了些薄面的社会人士，那些社会人士中恰好有比较知名的，于是一来二去间，名声互增，效益共享……直至形成今天的局面，问题是，抛开她母亲的教授职称，再把母亲什么爷爷烈士的荣誉也抛干净，还有谁会认识，谁会给面子？
　　“特殊关系，特殊利用”，如果跟程一城是生意上的合伙人，她倒能想通，问题是，她只是个下级，是他公司先招聘后提升的员工，一个员工而已。他却连问都不问，探也不探……想到这里，叶遥抬头，看向那桌的觥筹交错，程一城这招还真绝！知道她不会束手就擒，就干脆当着大家伙儿的面，直接宣布结果，让她下不了台……
　　真是不走河边过，却被露水湿了脚！

　　和人喝酒的间隙，程一城看见了叶遥这副不甘愿的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她这副模样，他就嘴角上扬，好像很很笑。后来，他掩抑住情绪，找人拿来两个杯子，走到叶遥面前，在她的仰目下他两杯都倒满，再把其中一杯递给叶遥，不动声色地说：“叶经理对我，好像有些意见。”
　　“程总喝高了吧？”
　　上一秒还冷着脸的叶遥，下一秒，笑得风生水起。
　　“公司上下，哪个不是对你的敬仰有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的，谁有意见，谁有意见？我第一个就不放过他。”
　　“哦，可能是我看错了。叶经理的眼睛里，的确是敬仰。”
　　“是啊程总，敬仰，敬仰得……想给你上三炷香！”
　　坐在叶遥身旁的程一城听见这句话，好笑地转过头来，一转过来就近距离面对叶遥的侧面。
　　“像你这么好的老板哪里找啊？明明小员工没什么功劳，却还不啻钱财的奖励，还给那么大顶皇冠，真是感动死人了哟。看来，小员工不赴汤蹈火不行了。”
　　程一城不动声色地端起酒杯：“有员工的赴汤蹈火，才有老板生意的兴隆。大家，好处共享。”
　　“哦，是吗？”叶遥眨眨眼睛，看着程一城，“老板真的能把好处拿来共享？”
　　“当然。明天赏脸，看场电影怎么样。”
　　“嗯？”
　　节奏转变得太快，叶遥没弄明白。
　　“叶经理这副表情……怎么，不敢参加？”轮到程一城翘眉毛了。
　　切！
　　“程总请看电影，小员工怎么敢不参加？程总，都有哪些人啊，还是像上次一样可以带家属哈。”叶遥开始数手指，一根一根地数，“我妈我姐我姐夫我堂哥我表哥表妹表弟表姨……”

　　正在帮叶遥收拾衣物的周语停住手上动作：“啊，你你……你真的数了二三十个出来？”
　　叶遥坐在床头，点头。
　　“那他，他……他还真等你数出二三十个，然后点头？”
　　叶遥想到这出就皱眉，叹气：“唉，怎么办啊，我要真把那些表哥表弟拉去了，我就完蛋了。”
　　“这一听就是玩笑，你当你们老板是傻子啊！”
　　“你你你，你不会真答应去，还真找上二三十个亲戚？”半天，听不到叶遥说话的周语转过头来，一脸惊诧，“你神经病啊你！”
　　“怎么办啊。士可杀，不可辱啊……”
　　“无语！我简直对你无语！你那个老板一看就是肠子都绕弯的人，你怎么还没被他玩儿死，还健在啊？”
　　“有你这么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
　　“哼呵呵……你，人家那儿一看就是挖了坑等着埋你，你还果真往里跳。”
　　周语忽然觉得不对，她干脆扔下衣服，爬过去对着躺在床上的叶遥：“嘿嘿……我说怎么这么安静，原来是自甘堕落啊。”
　　“懒得理你。”
　　“可以，你可以不理我。我理你啊，我理解你，有了新欢忘旧爱嘛！”
　　叶遥干脆闭上眼睛，顺便捂住耳朵。周语却不饶过她，使劲地掰她的手，期间，嗓门奇大，“这么凶？我这个旧爱都还没冲你发火，你横什么啊你？仗着明天看完电影就有老板给撑腰了，是不是，是不是？”
　　“啊哟……错了错了……”
　　“错什么错啊，我还得表扬你呢。”
　　“表扬？”
　　“是啊，表扬你总算看清楚前路了，不再执迷……”
　　周语还没说完，叶遥就翻身坐起，踩着拖鞋往客厅走去，留下周语在后面唧唧歪歪，“这……什么态度，刚说你两句，就又摆……”
　　叶遥拿起手机接起，顺便转过头去，指指耳边的手机，无奈地冲周语示意。
　　“嗯，我是叶遥，您是……”
　　周语看见叶遥静止在原地，仿佛不动了。她顿感奇怪，刚要走出去打探就听见叶遥的声音：“你别来找我，我来找你！还是上次那家茶座，我二十分钟后到。”
　　叶遥摁断电话，却还看着手机。
　　“谁啊，这么神秘，还不让他找你？”
　　“嗯……没谁！”
　　听见问话，叶遥猛地回神：“我出去下，一会儿再回来收拾。”

　　某地，某间茶座，
　　两鬓早早染了些灰的中年男子，不时地抬眼看向吧台处。每一次看寻后，他都高攒起同样有些灰的两眉，露出失望。直到，他听见好像说话的声音，这次抬头，使他立刻就站了起来，还朝吧台处站着的来人招手：“遥遥，这里！”
　　声音也引得茶座的其它客人侧目过来，叶遥有些尴尬，连忙走过去。
　　“爸，找我什么事？”
　　“先喝点水。”
　　对面的中年男人提起茶壶，叶遥连忙把杯子移到一边。
　　“不，爸你别管我，我自己来。”
　　“好好……”
　　中年男子提眉笑笑，却掩饰不住黯然。
　　见状，叶遥平静地提起茶壶，给父亲加茶，中年男子眉眼一颤，又恢复了先前的高兴。
　　“爸，是静之有什么事吗？”
　　“没有没有，只是爸爸想见见你。”中年男子看着这个小女儿，有些愧疚，“静之和他李京辉离婚的事，辛苦你了。”
　　“没什么，如果不是我带了静之……让李京辉认识，可能就不会有现在的离婚，是我该愧疚的。”
　　“遥遥……”
　　“嗯？”
　　叶遥闻声，从桌上收起眼神，重新看向了这个曾经舍弃了母亲的男人。
　　“爸爸……有些事，是有注定……”
　　注定？
　　叶遥失笑。的确，能改变的是命运，不能改变的，是被注定了的宿命。所以她才没有信心去面对感情，连积极的心态都没有……也许，这就是自上而下的宿命，注定不会一帆风顺的感情宿命……
　　“爸爸当年是有些混帐，亏欠了你们母女，本以为，我这辈子都听不到你和翘儿……叫我一声爸爸，却没想到有生之年……”
　　“你是我和姐姐的父亲，我们理当尊重。”
　　“遥遥……”
　　“您也别总觉得愧疚，事实上，我和姐姐应该感谢您，您给了我们生命。至于您和妈妈……就像刚才说的，有些事，是注定，您和妈妈注定了做不成一辈子的夫妻，否则，中间的路再波折再坎坷，你们都能走到一起。另外，妈妈的性格也的确强势了些，有时候，很需要些技巧。”
　　如果有爱，再怎么丑陋都会包容。
　　相反，再漂亮也看不见……
　　叶遥止住胡思乱想，赶紧冲父亲眨眼：“所以啊，爸爸别把气氛弄得这么严肃，不然，我都不敢出来见你了。”叫她出来，应该不是单纯的父女叙旧，所以她主动说，“静之那边，我会尽量帮忙的，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遥遥，爸爸对不起你。”
　　“又来了……好了好了，您……呵，你让我满身都是压力。静之的事是我自愿揽上身的，我实话实说吧，自从你和徐阿姨来了东渝，又和妈妈一所大学任教，你们之间……您不说，妈妈不说，但我也知道，我妈妈其实没少针对你们。好些年前，您就该评教授职称了，也是我妈妈一直……您说，作为她的女儿，也作为您的女儿，我能安安静静地站在旁边吗？”
　　年轻服务员又来加茶水的期间，看见这位客人阴着脸，阴得十分瘆人。所以快手快脚地加完水后，服务员赶紧离开。
　　还没见过喝茶都喝得这么严肃的客人。
　　年纪轻轻的……年轻的服务员念念地又到了下一桌。见人来加水，叶遥主动把自己的杯子推过去。这时，叶遥的父亲摇头：“我是担心，你妈妈如果知道你在帮静之……是好事也就罢了，偏偏是离婚。而且现在涉及到财产分割，李京辉不仅同意签字，还把车子，房子转让给静之，他母亲怎么肯善罢甘休……李京辉的母亲和你妈妈又相熟，万一要是传到你妈妈知道，我担心给你带来麻烦啊。”
　　“我妈……呵，她可能知道。”
　　叶遥想起某天回家，母亲气得脸色大变，还骂她说：你以为帮着那个姓徐的一家，人家就会感恩你？施舍你一个父亲了……
　　她吸了一口气，宽慰怔住的父亲。
　　“最多再搬出来住就是了。不过现在还好，她还让我搬回去呢。爸爸，您就别担心了，只是徐阿姨那儿……”
　　徐静之的母亲是个颇会造风造雨的人。要是让她知道徐静之的离婚，她叶遥在旁边帮了忙，不管三七二十一，她都会视叶遥的动机不纯；再加上又是同一地点上班，抬头不见也会低头见，万一她对母亲乱说什么，还给母亲惹什么麻烦，那叶遥才是真正的惹大了。
　　“静之的母亲一直都不知道。”
　　“哦，那就没事。爸爸，时间差不多，我该走了，还有一大堆东西要收拾呢，今天被命令要搬回家去住，要晚了，回去是要遭暴风雨的。”
　　“好好，一起出去吧，正好爸爸也该回去了。”
　　叶遥心想这儿不是母亲常出现的地方，于是欣然点头。
　　就在空了两位客人的桌子的后面——另一张桌上，周正抬眼扫见了逐渐消失的两个背影。他手上的杂志被翻得噼哩啪啦，俨然心情凝重。
　　他在想，叶遥怎么会和徐静之的父亲在一起？
　　真是昏头了！
　　静之以前说过，她和叶遥几乎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既然这样，徐、叶两家的关系就应该很不错，叶遥和徐静之的父亲有来往也不奇怪……奇怪的是，叶遥怎么会称呼徐静之的父亲为“爸爸”？
　　周正越想越觉得烦躁，干脆扔下杂志，一个响指就招来服务员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