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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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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爸妈在他五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同一时间段,他那个便宜舅舅带着爸爸留下的财产出国了,丢他一个人在国内,小小的江疏星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偏偏因为太相信舅舅,所以手里什么证据都没有。
也联系不上舅舅了。
从那之后,江疏星就自己照顾自己,店里不收童工,他又太小了,做不了黑活,只能四处流浪,最后被一对□□夫妇捡来收养,那家人对他很好,但身为他们的养子,江疏星也被迫提前适应了世界的黑暗,虽然没有杀人,没有吸/毒/贩/毒,却也知道了不少见不得光的“好生意”,夫妇知道他不愿意接触这些事情,也不让他做,但他在他们身边养的久了,懂的东西也不少,也在他们的监督下练了枪法和身法,为的是让他在意外发生的时候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在他十三岁半的时候,他们出事了,他因为年龄小,又是被他们收养的,手上没碰过什么脏事儿,警察并没有在他身上下多少功夫,因为生得白净,乖巧,有几个家里支撑得起的警察哥哥还愿意抚养他。
后来三个警察哥哥轮流养着他,他也乐的三家到处跑,大家都很喜欢他,也都愿意照顾他,希望把世界上所有的代表美好的东西都摆在他面前。
但他在一年半后留下一张纸条就跑了,从淤泥里爬出来的人怎么配和那些身有曙光的人站在一起呢?
他得做点什么报答他们,他得让自己看起来配和他们并肩。
离开警局之后,他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就在这个非黑即白的世界里漫无目的地四处走,最终走到了陇锦市和相邻两市的“灰色地带”——黑市。
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金三角吧。
这块灰色地带和通俗意义上的黑市并不一样,不仅交易不合法的物品,还买凶卖凶,这里有太多杀手组织,偏偏这些足足里的人做事极其隐秘,身后还有后台罩着,警方没有直接证据,一直定不了罪。
为了报答三个哥哥悉心照顾他一年半,他决定送给他们一份礼物——将证据送到他们的手里。
巧的是,黑市一把椅徐阴,看中了江疏星的那张脸,就把江疏星留在了自己旁边。
或许是出于对小孩子的慈悲心肠,也或许是动了圈禁养成的心思,加上有人(粟鸟)一直挡在江疏星前面,徐阴就大发慈悲一直没对江疏星出手,并且一直都在教江疏星怎么保护自己。
毕竟黑市不是个好混的地方,这里的人也不是什么善茬,稍不留神就会被除掉。
但就算如此,江疏星在黑市的前两年也只打过架,还是有分寸的打架,手上没沾过人命,那些年里没有断过通讯,他一得到徐阴的信任后就给哥哥们打过电话了,哥哥们不好直接来黑市把他拎出来,只能一遍一遍地告诉他在那种地方一定要小心,要好好保护自己,迫不得已的时候也要学会杀人来保全自己。
卧底这条路,成人都不好走,更别说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子。
后来那三年,粟鸟护不住他了,徐阴能用的心腹也不多,江疏星也正式以“星北”这个代号开始杀人了,但都是有和哥哥们报备的,没杀一个不该杀的人。
但身上还是染了戾气——在这种地方生活久了,又得以器重,手上沾了那么多的鲜血,怎么可能还和当初一样。
这五年里他还学会了做各种菜品和各种甜点,徐阴吃了之后心情会变好,也就不急着对他动手。
豢养在笼子里面的小金丝雀,要真正养大的那一天才会让疯批有成就感。
江疏星深知这一点,所以在黑市越发放肆起来,他不笑且冷着一张脸的时候实在可怕,徐阴手底下那几个人基本不会来招惹他。
可是和平局面总是会被打破的,不偏不倚,江疏星二十岁生日那天,他们在一个酒店举行生日宴,徐阴按捺不住自己压了五年的欲望,想要把江疏星当场办了,可谁知他身边的人早已被江疏星收买了一大半。
江疏星也就是在那天零点时候通知哥哥们收网的,徐阴就直接死在了那里——被警察击毙,警方也因此顺便肃清了不少黑市里盘根错节的组织。
也就是这天,江疏星彻底脱离了黑市的掌控,“金盆洗手”,洗的干干净净。
他那时候也囤了不少钱,懒得管元气大伤的黑市如何恢复,更不想管自己在黑市的唯一好友被证实线人身份缓刑两年如果考察成功之后又将去向何方。
毕竟他已经给出了最大限度的帮助。
反正他是过上了自己的逍遥日子。
逍遥日子在他登顶《Parallel Alien》反杀榜不久之后就结束了。
没错,就是被莫名其妙拖到这里面来了。
孟辛树被江疏星的笑容渗了一下,明明眼前的人笑起来就如同三月榕春腊月白雪一样能破开一切阴霾带给人希望,但他刚才的笑里好像并不止榕春白雪,还有藏匿在这种美好幻境下的狂风暴雨。
令人心悸。
孟辛树按了按自己心脏的位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个刚来的游戏基地且只有三级的小朋友,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笑容?
一定是他看错了。
“鉴玉珩星——”从远处跑过来一个男人,他一边跑一边喘气,“大佬,我,我队伍就剩我一个了,你们,你们介不介意带……诶,这不是阿——”
“你是谁?”江疏星的眸子微微眯起,男人像是被毒蛇盯上了一样浑身打了个颤,他刚想说话又听见江疏星用了和刚才不一样的语气,这一次温和还带着点疑惑,“我们为什么要带你?一个队伍不是只能四个人吗?我们人数已经够了。”
不愧是陪了江疏星五年的黑市二把手粟鸟,最早倒戈的也是他,也就是唯一一个和徐阴有直接关系还是认证线人判了三年缓刑两年的黑市大佬,他立马就明白了江疏星的意思,装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叫粟鸟,是个高级符师,职业等级已经六十级了,你们带上我很有用的!”
反杀者职业等级满级八十级,玩家等级满级六十级。
江疏星有点不爽:“我也是符师,你抢我饭碗?”
粟鸟:……
他可没忘记以前才十八岁的江疏星小朋友把他摁在地上打的事儿,起因只是他一不小心抢了江疏星小朋友最喜欢吃的玫瑰酥。
当然,打得不重,就是朋友之间闹着玩。
粟鸟脑子里哪里还有让“鉴玉珩星”这个大佬带他的想法,他现在只想远离这个地方,远离江疏星小朋友,远离这个黑白通吃的混世小魔王!
何珩却已经看破了这两人之间的微妙氛围,他懒得陪小朋友演戏,直接揭穿:“不用演了,你们俩其实认识吧?”
粟鸟:……
别说了别说了,再说他这个黑市现在的,哦不,现在也叫以前了,以前的二把手就要命丧于此了。
“啊——真是没意思,”江疏星撇了撇嘴,但眉眼间没有透露出半点戾气,反而是一种伪装游戏被拆穿之后的不高兴,有点小孩子气,看起来可爱得很,“他是我家雇的管家的儿子,哪儿都好,就是脑子有点问题,不太聪明。”
粟鸟:!
他活了!
顺杆子往上爬这种事情他最擅长了!
“是的,星星——少爷是我们家小少爷,娇生惯养,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没让他吃一点苦的!我就是看见星星少爷在这里才过来的!”
江疏星:……
圆个屁,快一年不见,粟鸟怎么变得跟个智障一样?是他刚刚给的提示不明显还是粟鸟压根就忘了自己之前说过什么?
什么胡话都张口就来。
果不其然,江疏星想到的何珩也想到了,他唇角隐约噙着一抹笑意,但在粟鸟的眼里怎么看怎么可怕。
何珩笑着说:“你跑过来的时候,叫的是我的游戏名字——鉴玉珩星,可不是你家少爷的名字。”
作为粟鸟的上任老大,江疏星尽心尽力地给他圆谎,用一种粟鸟完全没有听过的软糯语气跟何珩说:“他不知道我玩这个游戏的呀。”
“开局恩伊斯对你的态度不一般,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你身上,他不会没看见吧?”
何珩的问题是个好问题。
但粟鸟当时压根就跟他们不在一个地方,也根本不知道江疏星在这个副本里被NPC另眼相待,他也才来不久。
他想开口解释的,但江疏星笑着抢先了:“他太自私了,不会关心周围的情况。”
但江疏星自己也觉得奇怪,入场的那些人他都是有印象的,分明没在里面看到过粟鸟这人。
粟鸟的性格被揭穿在几个大佬面前。
他还想说上一两句弥补跟自己本身的样子渐行渐远的性格,但还没开口就听见江疏星继续说:“我猜他的队友死的时候他都不知道。”
不得不说,江疏星这个粟鸟的前老大还是很了解粟鸟本人的,那三个人死的时候他确实不知道,因为他在睡觉。
但不是在这里睡觉,而是在另一个副本。
他这种一直以来都是在刀尖舔血的人对于副本里面的NPC提不起几分惧怕,于他来说,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单子失败。
粟鸟身上的气息并不温和,带着一种划开平和的锋刃,他看起来也并不是什么好相处的青年,但是他自己也没有要掩盖的意思。
他比江疏星长两岁,但却比江疏星接触黑暗长久,最早是什么时候呢?是四岁的一个圣诞节,是徐阴伸出手把他从冰冷的地面孤暗的墙角拉起来的时候。
他成了徐阴手里最锋利的刀刃,十九年,上百张单子,无一失手,徐阴信任他,也因为他,才会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初步信任江疏星。
粟鸟从不过度关心其他人,除了江疏星。
原因无他。
粟鸟眼中的他——
十五岁的少年人身上带着一股足以让人迷恋的希望的气息,但少年人自己好像并不知道,他把自己锁在一个不见天日的房间,试图让自己融入这个崩溃、绝望的世界。
粟鸟不想看到那样的江疏星,所以江疏星的单子都由他接手,他尽心尽力把这样一个还能接触到光的少年护在自己逐渐丰满的羽翼之下。
徐阴还要依靠粟鸟坐稳黑市盘根错节的组织的一把椅,粟鸟的要求,他多半都会同意,也就放任江疏星在黑市里胡闹了五年,虽然是胡闹,但江疏星办事效率确实高,暗网对“星北”的悬赏一度高达六百万比特币,就算是星北退隐,也均在三百万比特币,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星北确实比粟鸟的人头值钱多了。
直到江疏星把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在粟鸟面前毫无保留地一件件摊开,粟鸟才知道自己最初见他时候的判断有多么的可笑。
这人身上根本没有任何希望的光,他本身就在绝望的深渊里苦苦挣扎,不过是有人递了一块假的浮木给他,遮掩了他来自黑暗深渊的恶意。
不过是被光拉了一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