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回战]真心半解》加芯灯笼

2、「A面」

　　百鬼夜行才持续了不到半天就结束了，作为咒术高专三年级生，我收到简讯的时候，刚买了一个热乎乎巧克力馅的可丽饼，一口咬下去时心里多少有点郁闷。整个百鬼夜行之战里，新生乙骨重伤但问题不大，以盘星教的教众作为基石、改头换面活跃在民间的诅咒师团体也没有什么伤亡。好像只有夏油杰学长死了。

　　夏油杰一死，追随他的人就四分五裂。

　　盘星教的人们失去了教祖祓除咒灵带来的巨大资金来源，很快就不成气候了。

　　上次来挑衅时嚷嚷着要吃可丽饼、咒术都掌握地不熟练的两个小鬼跑掉了。被抓住的几个诅咒师有的还不到十八岁，被绑回来时对着所有人怒目而视，好像我们才是坏人似的。

　　大概会被改造收编吧，我想着。

　　本以为事情之后就跟我没有关系了，可是没过几天，硝子忽然找到我，问，你没事吧。我当然说我没事。硝子叹了一口气，既然你觉得你没事，那就由你暂时保管夏油杰的尸体吧。我很是吃惊，问硝子怎么回事。硝子皱了皱眉，说，我倒是没关系，虽说要解剖以前的朋友，但也只要没有亵渎糟蹋的成分，我就没什么难以下手的，但是......她忽然顿了顿，抬头对我说，还是交给你保管比较好吧。

　　反正五条悟也不同意连尸体都要废物利用的做法。那家伙，虽然死了，也还是我的朋友。

　　那就交给你保管吧。

　　这么自顾自地说完。家入硝子就把学长的遗体交给了我。我也完全无法拒绝。我跟夏油杰学长根本不熟，当天接收了学长遗体之后，我回到家里，对着床边夏油杰学长一副沉默安静、眉目清淡、被轰掉了半边身体的遗体遗容静静地发了会儿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如果我真的足够喜欢夏油杰，

　　这时候肯定整颗心都会感受到碎裂的痛苦。

　　可我没有。

　　我暗恋过夏油杰学长，但不深。

　　深谙恋爱中沉没成本的原理，我知道投入越多最后就越舍不得放弃，因此在知道暗自喜欢着的学长咒杀了上百个普通民众，被逐出咒术高专沦为凶恶的诅咒师后，我立刻单方面停止了这份浅薄的、一戳就破的倾慕和崇拜。

　　硝子要把他交给我，五条学长居然也默认这样的处理，这其中有什么深意吗？

　　这样问之后，硝子古怪地看了我一眼。她理所当然地回答，夏油不是喜欢你吗？我被硝子这句回答的怪诞之处震住了，直到现在也没有缓过神来。硝子让我顺便处理一下学长的遗物。说是遗物，其实只不过是学长丢弃在咒术高专里的东西，那些大概都是他不要的了。

　　我一边打开几个用咒术运过来的纸箱。一边想起过去种种平淡的事情。

　　硝子想错了。

　　我武断道，这是有依据的，因为我回想不起夏油杰学长有对我表露任何特别的时候。

　　我是和灰原雄、七海健人同一届入学的。灰原雄一直都跟我很有共同话题，毕竟我们曾经都是夏油学长推，厨力满满，两个人一谈起来就没完没了了，当然，比起纯粹崇拜的灰原，我的话里还有很多关于少女心发作的不切实际的幻想。也没有隐藏过对学长的向往和恋慕。

　　大概就是第一年这样的缘故，让所有人都有了长久的误会。硝子应该也是这样想的。

　　可是我喜欢他，不代表他也喜欢我。

　　等价交换在感情中是不存在的。

　　我将衣物、一些学籍证件、通信草稿都整理到不同的箱子里，这些到时候都会跟着学长一起正式下葬，作为夏油学长存在过的痕迹，和他一起永永远远被妥善安放在地下。

　　箱子里凌乱的纸页溢出来。

　　我不厌其烦地捡回去，使劲压了压。

　　忽然间，我视线一顿，按在上面的手指连着挽起袖子的纤长手腕一起僵住。各种杂乱稿纸和报告书在桌面上堆积成一座废弃的小岛。被我装订整理后变成了一叠又一叠的记录夏油杰人生碎片的书册子。在小岛的一处平面角落，书册折起的一页纸上，轻飘飘地落着我的名字。

　　那字迹劲瘦。内敛。

　　显然不是我的字，也不是别人的字。

　　勾折处夹着漂亮的锋芒。

　　看得出一笔一划稍有凝滞，写的有些慢。墨汁凝成细小的泪珠似的点，虬结在字上。

　　“....”

　　我不做他想。

　　只是名字而已，我这样劝服自己。

　　我将箱子封住。一切都过去了。这个诅咒师已经死了，他写下的任何东西也都死了。反正夏油学长是可以被代替的，我也试过了，不是成功了吗？喜欢他只不过是恰好在那个青春期，找到了合适的倾泻情感与欲望的对象而已。

　　为了不再喜欢学长，我近乎自暴自弃地放纵过，去过抱抱舞厅和很多成人式酒吧。

　　我成功了。

　　成功做到不再喜欢夏油杰。

　　他已然在我的人生中不那么重要了。

　　不论夏油杰何时何地，在什么样的心情下，拿起笔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写下了我的名字，那都不代表任何我曾经期望幻想的情节，也不代表他想起过我，对我怀抱着什么感情。那只是一个写在页脚的名字而已。我近乎虚脱地想。

　　我想起另外一个让我忘记夏油杰的人。我躲开那具静默的尸体，仓惶地锁上房门，逃到昏暗的走廊中。我拼命地想那个人，那个不知道长相和声音却跟我做过几次爱的男人。

　　和别人喝酒做-爱能感受到快乐。

　　就会忘记和忽视想起学长时，身体所有骨头缝隙里涌起细小浪潮的痛苦难堪。

　　话是这么说，可我向来也不敢做太过出格的事情，从一年级生到三年级生，也只约到几次还是同一个不知道姓名和长相的人。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我去的是那种隐秘性很好的酒吧，那里经常会有sex有关的特别活动。在官能刺激中人会抛弃现实。我碰到过隔着墙只留一个连接身体的洞的 Gloryhole day，又或者是进入完全隔绝光线的黑匣子房间一整夜。和我尝试的是一个身高大约一米八左右的男人。

　　他没有说过话。

　　一开始不露声色的青涩被我发现，我很是纳闷，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赶鸭子上架，来这种地方寻求刺激。不过我也没多想。

　　我渐渐平息了情绪。再想起夏油杰也没有什么应激反应了，于是专心想起那个人来。

　　抱抱舞厅是个烟头遍地的脏乱地方。夏油学长叛乱之后，我鬼使神差地走进去过一次，有种莫名的放松和熟悉感。那是疲惫的男女互相拥抱抚摸的地方，只要找到了舞伴，随便摇晃着身体就能在晦暗的灯光下和陌生而温暖的异性相互慰藉。那次是一个开到很晚的面具舞会。

　　我被邀请了很多次。

　　我也不明白自己想要谁的拥抱，就都拒绝了。直到一个带着宽大狐狸面具的人走过来，他看着我，没有做出邀请的手势，只是看着我，面具背后的脸仿佛在皱眉似的，透露出一点训斥和无奈的不满。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又闭上了嘴，对着我指了指舞厅大门。

　　他示意我出去。

　　我邀请他跳舞。他似乎有点生气，冷淡地扶了下额。我拉了拉裙子下摆，说，你不愿意那我就走啦。他忽然又抓住我的手，他的手比我的手腕大得多，暧昧地圈住了整个手腕，我整个人也撞进他怀里。他揉了揉我的头。

　　跳吧。他没有说话。

　　但是这个意思。

　　没过一会儿，舞厅头顶开始落下一股股温暖的水流，周围的跳舞的人在水流中沐浴，淋湿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肉色的曲线毕露的欲望，两厢情愿的人们嘴里喘息着贴地更紧了。

　　他却惊愕了一下，抬起头，还下意识地为我挡住了舞厅里的“降雨”。

　　我无意中瞥到他的下颚有些尖削。

　　我心里一跳。对上他面具下透出的一双幽紫色的瞳孔。他长的可真像夏油学长啊。他带着我离开喷水的中心舞区，我盯着他散下来的黑色长发，想要看头发掩盖的耳上有没有耳钉。

　　等我看清楚后，发现没有。

　　我抱上去，说不清是失落还是松了一口气。他低头，比夏油杰长的头发似乎也更为柔软。我对他说，我还会来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