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 起风了》仲夏星阑

37、凡尘

　　程含坐下吃饭的时候萧辞已经吃完了，但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在对面面无表情地直视着他。程含被看得有些不自然，他咽下一口粥看向萧辞然后笑笑问道“怎么了？”语气极温柔耐心。萧辞眨了眨眼睛后说道‘’没怎么，刚在想事情”

　　也说不上想事情，只是看着程含的时候觉得一切不太真实，有点不敢相信面前的人是自己的男朋友，在遇到程含之前他真的以为自己就是个学习机器，除了何唯外，他对任何人都是一副冷冰冰、爱搭不理的样子。惯于用冰山一角的外表来伪装自己，藏得太久了，都没发现这个人很早就进入了他的世界，如果当时程含没有开口，他可能会藏在心里一辈子，直到那份爱意淡去……

　　程含轻笑了一声，那双眼睛像是盛着水一般干净，尤其看向萧辞的时候，那份属于少年的爱意就会从眼中溢出来。半晌后他才起身收起碗筷往厨房走，萧辞一个人坐着有些尴尬，本身性子就冷，不可能主动找程泽川说话，正想着要不要去厨房帮忙就听到了玄关处的动静，只见何唯提着一袋东西往厨房走，萧辞起身轻轻地把椅子推进去后过去接住了何唯手里的东西。

　　何唯笑了笑没说什么。跟着儿子一起进了厨房。

　　“这么快就回来了？”程夫人笑着迎过来，刚伸手接过萧辞手里的东西就听到程泽川的声音“那个，妍诗你过来一下吧！”

　　程夫人“哎！”了一声后解下围裙出去了。程含把碗放进消毒柜后说“那我们先做，阿姨教教我们吧?”

　　何唯看了看程含又看向萧辞随即说“好，我教你们”

　　说是教，倒不如说是大少爷自创，他学了一会儿后开始自己研究。男孩子穿着宽松的居家服，挽起袖子一手拿着装有奶油的裱花袋，另一只手轻轻托住胳膊肘，看起来很认真。

　　萧辞以前就发现了，这人认真起来的时候敛去了一身的锋芒和嚣张，温柔的一塌糊涂，叫他不由喜欢。

　　“这孩子真细心”何唯见程含小心翼翼地用果酱画饼干上的笑脸。

　　只听萧辞极认同地点了点头，眼神一直没从认真做甜品的男生身上离开，直到程含抬头看他的时候才避开视线。

　　“你们先做，我出去接个电话”何唯洗了手道。

　　程含把一盘饼干放进烤箱后应了一句，起身见萧辞侧对着他正在给一个蛋糕加奶油，少年微微弯着腰，从这个角度更显五官精致好看，程含也不禁感叹：不愧是一中校草。

　　“阿萧”程含突然出声。

　　萧辞挤奶油的手明显顿了一下，但还是淡淡地问道“有事？”

　　“我想出柜”程含含着笑意的语气又有几分认真，一直在等萧辞的反应。

　　“你认真的?”萧辞直起腰道。

　　程含抱着胳膊靠在厨台旁看着他点点头“想早点让他们认识一下儿媳妇”，说话时又笑着。

　　“现在说这些是不是有点早了?”萧辞耳垂肉眼可见地染上了粉色，语气还是跟往常一样。

　　“不早，表白的那一刻我已经有了跟你过一辈子的打算。但如果你觉得现在不适合告诉他们，那我就先不说”程含跟他说话时声音很轻，很温柔。

　　程含还打算说些什么的，就听到“叮”的一声，烤箱里的饼干好了，他带上手套拿出来后放在了一旁，等凉到室温他才给萧辞递了一块“尝尝怎么样”

　　萧辞接过后咬了一小口说“还行，你要不要自己尝尝”

　　只见程含摇了摇头，萧辞以为他不想吃也没管那么多就把剩下的一半叼在了嘴里，还没来得及咬断就见程含猛地凑过来咬住了饼干的另一端，两人身高还是有一定差距的，程含为他微微弯着腰……眼睁睁看着嘴里的饼干被人夺走，那人还不甘心地覆了上来，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嘴唇。萧辞反应过来后推了他一把无情地说“这位少爷请你注意场合”

　　程含听笑了，他没有回答萧辞的话只是笑笑说“饼干挺好吃的，就是甜的发腻”

　　他又故意把“甜”字加重。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闷骚啊”萧辞轻笑抬眼看他，双手往后撑在厨台上。

　　“对内”程含低声简简单单说了两个字。

　　萧辞：……

　　“妈”萧辞突然叫道。

　　程含有些迟疑地转身，这才发现何唯正站在他身后，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也叫道“阿姨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啊，我刚进来，你们这是怎么了？”

　　“没事”

　　“我们没怎么啊”

　　两人一人一句地说，程含又向萧辞看了一眼。心想差点就当着人家妈妈的面调戏人家了。

　　“那就好，我来跟阿辞说一声等会儿得回去了”

　　此话一出程含顿时有些不乐意了，刚追到人就得分开了，他眸子暗了暗看了眼萧辞又不太在意地对何唯说“那阿姨你们带一点甜品回去吧，我们也吃不完”

　　萧辞听着他这略带委屈的话低声笑出了声，但又马上恢复了冷漠的样子。

　　何唯对萧辞说“你小姨他们要过来，你堂妹也想见你了”说完有意地看了眼程含。

　　程含懒懒地靠在一旁眼神一直看着萧辞，半晌后他慢慢开口“我给你们装一些”说完就避开目光走了，萧辞看着他的一举一动随后对何唯说“哪个堂妹?

　　程含被他这话噎了一下，只听何唯说“就小时候说要嫁给你的那个”

　　“哦，没印象”萧辞毫不在意地吐出几个字。

　　何唯叹了口气笑着没再说话。

　　她了解萧辞，他从来没有那么坦荡，不会随便忘记任何一个有过交集的人，别人对他的好他也会一直记着，只是不知道他刚才说话的用意了。

　　何唯接过程含递过来的东西后柔声说“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说完便先走了，萧辞过去拍了拍自家男朋友的肩然后说“学校见”

　　程含点点头看着他跟在何唯身后走了，一时内心居然有种说不上来的失落，患失患得。

　　收拾完厨房的东西出来后他才发现家里没人，想着程董跟程董夫人应该去公司了，他有些无聊地走到沙发前拿出了手机，果不其然程夫人发了几条信息：

　　程董夫人［你爸公司临时有点事，我们先走了，晚点回来跟你一起吃饭］

　　程董夫人［你刘姨今天有事，记得把你的猫喂了］

　　看到这里程含才想起家里还有只猫，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迈开长腿往猫窝处走。

　　动物的生长往往很快，“下雨”已经长大了不少，再也不是那个小奶猫了，它看见程含后“喵～”了一声，然后像是在期待什么似的用它琥珀色的眼睛往程含身后看。

　　“你在找他啊?其实我也不想让他走”程含抱起了它说道。

　　程含撸了一会儿猫后上楼回了房间，打开门后才发现自己的作业原封不动地放在桌子上，他走向书桌拿起了化学笔记本打算整理一下笔记，然而程大少并不会规规矩矩坐在书桌前写作业。

　　最终程含拿着笔记本和笔靠在了飘窗上，此时接近中午，略泛黄的梧桐叶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金光，天空高远而没有尽头，这个世界好像一下子变得温柔了。

　　——回首过去这个世界乱糟糟的，而萧辞干干净净的，出现在了他的十八岁，站在他的心尖上。

　　周围的一切过于安静，程含以前是不怕孤独的，因为所有人都觉得像他这种肆意又洒脱的性格不会感到孤独。

　　直到今天他才发现原来那个没心没肺的自己也会害怕一个人，他闭上眼睛告诉自己：忘了吧，不管过去活的多没意思，至少现在心里有个“明天”。

　　程含再次睁眼看了眼窗外最后落笔在笔记本后面写了这样一句话：

　　“这一年，我来到了凡尘，抓住了我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