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汐》绘堰

3、八岁

　　八岁。陆结缡代理教主一年。

　　毕竟是安定年份，要紧事务少，财务出入记录多。

　　而这些事务中，由结缡过手之事更是少甚。

　　教结缡背书，算数，深戟已快耗尽精力——这般大的孩童能记得规矩，知何事可做，何事不可做，已是上乘之才。

　　让她面对世故圆滑……是不现实的。就算悟性再好也需要时间来填充经验。

　　她能够处理账目中加减法的部分就可以了。

　　其他的……等她再长高些吧。就这小身板，坐在自家大殿中还立不起威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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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戟想不出寺禾这样做的目的，可又不得不相信她——寺禾作为能参透天意的天玑，定是已经算过陆结缡的命数了。

　　可是，为什么——

　　不，没有为什么——她不应有怨言的。深戟轻叹，一边厉目吓退了堂内一推销神药的江湖骗子。

　　好家伙，顶着周老的的名头骗到璇汐教来了？

　　“其余的直接拒了，我要去教课了。”深戟不给那人开口的机会，转身离去。

　　于是门外喧嚣越闹越远——也不知那人是自行离开还是被拖出去的。等深戟穿过回廊入室，已无半点声响。

　　竹影斑斓，短发的毛头小子正跪坐案前，灯熄卷展，她半提着眼皮。

　　那孩子的头一点一点，鸡啄米般，早就去见了周公。

　　“陆教主。”深戟放下一叠账本，跪坐下来。

　　结缡又磕了个头。

　　“陆结缡。”深戟接住她手中就要滑落的毛笔，另一只手敲了敲案几，“与周公讨论如何？得出结论了么？”

　　“……啊。”结缡睁开眼，视野散焦重新聚起，深戟的脸逆光而近在咫尺。

　　那双深邃的墨瞳，把她吓得心滞一秒。

　　“问你呢，如何？”

　　“什么……什么如何……我，我未曾见到周公啊……”结缡含糊其辞。

　　“那可有见笼中雉与兔？”

　　“不曾……啊！您是说算术……”结缡总算是醒明白了，“雉……大概有……”

　　“算了么？”深戟严肃。

　　“算……了，雉……约有二十二只。”陆结缡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听说这个穴位能缓解头痛——

　　“还能有约数？那雉是被你吞了半只么？”深戟将书拿起，“你是如何得出的二十二只？”

　　“……我猜的……对了么？”陆结缡心惊胆战地试探道。

　　“错了。”深戟扫了一眼那书上空白处画的，歪歪扭扭的异兽——雉头，兔耳，双翅，三足……她无奈地一笑:“这是你梦见的雉兔？”

　　“啊……”结缡被揭穿，微微提起嘴角，尴尬地别过眼去。

　　“答案是二十三。”深戟看她，“好了，你不必再算了，起来伸展伸展，和我去书阁。”

　　结缡惊讶地眨眨眼，以为自己是没睡醒出现了幻听。

　　“啊什么……那这些账目——”

　　“暂且搁着。”深戟起身，陆结缡十分有眼色地揉了揉麻掉了的小腿，跟了上去。

　　“师父，您要找什么书？”陆结缡抬头问她。

　　深戟如瀑的乌发遮了半张脸，听到结缡问她，这才将它别在耳后。

　　“《山海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