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的赌约》小狐狸的麦田

42、争执与骑士瑞恩

　　抓紧与放手，本来就是爱情的表现。

　　=====德里克城堡=====

　　天气已经转暖了许多。
　　爱丽丝在莉迪亚这里住下来，看来她平时很寂寞，明显地感觉到她高兴得不得了，整天笑个不停。
　　两人甚至一起出门选购衣服，骑马与喝下午茶，加上闲来无事的利奥与布莱克，日子相当愉快。
　　最近莉迪亚也开始频繁出门了，最常去的是圣索菲亚教堂——见神父，维克多为此相当不高兴。
　　积累太多，终有一天会爆发。
　　这一天晚上，晚饭过后，爱丽丝因为白天骑马骑得累了，早早便去睡。
　　“莉迪亚小姐。”
　　维克多支开利奥与布莱克，与莉迪亚呆在书房。
　　“你想说什么？”
　　莉迪亚其实有点预感。
　　“你最近出门太频繁了，容我请问你——你为什么坚持要见托马斯神父？”维克多站在沙发背后，手指搭在沙发背上，轻轻滑动。
　　“也没什么特别的，我只是想去和神父说话而已。”莉迪亚回答。
　　“请问你们说些什么？”维克多的语气很强硬，大有你不说我就强迫的趋势。
　　“你为什么要知道？”莉迪亚对于这样高压式的问话很不爽，相当令人不愉快的方式。
　　维克多绕过沙发，逼近莉迪亚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
　　“因为有我的不懈努力，才有你的今天。”
　　莉迪亚望着他的蓝眼睛，他的眼睛里有想要掌控一切的欲望。
　　“可是……”
　　“莉迪亚小姐，我希望你不要忘记，是我让你有现在的生活与身份。”
　　“……我不会忘记。”
　　半晌，莉迪亚才回答。
　　“但是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感激你，我也希望你不要奢求我的感激。”
　　她如此说道，维克多的表情似乎有些许触动。
　　“我也不指望你会感激。”
　　维克多的语气近乎嘲讽。
　　“我只是需要你将所见所闻全部报告给我，我好依据这些讯息制定最详尽的应对方案。”
　　莉迪亚沉默了一会儿。
　　——这样的话，她和那些女人们有什么分别呢？
　　“维克多。”
　　维克多看着莉迪亚与自己一样的蓝眼睛。
　　“我想你不能保证你所做的应对方案都是最好的。”
　　“——你不信任我？”维克多这次是冷笑了。
　　“你似乎也并不信任我。”莉迪亚回答，语气带了点儿叹息，“否则为什么要一再追问？”
　　维克多紧抿着唇，以示对这句话的拒绝。
　　“我需要掌握对这个家族有利的一切情报。”
　　管家最终给了这样一句回答。
　　“……所以我就是保持家族继续运转下去的关键棋子，任何人都无所谓吗？”莉迪亚苦笑。
　　“我想你心里应该有数。”
　　“我确实对此有所预感，”莉迪亚回答，“只是我没想到你会管这么多。”
　　“你所交谈的人我必须掌握。”维克多并没有放松。
　　是退一步好呢？还是逼进一步？莉迪亚想了想……目前强力争取自己交朋友的自由好像不大实际，那么以退为进吧。
　　“维克多，”她往后仰在沙发上，“你有没有说真话的时候？”
　　“什么意思？”
　　“心中所想什么就说什么。”
　　“……你对那位神父说了什么！”维克多欺身过来，遮住了所有的光线——吓了莉迪亚一大跳。
　　“快说！”
　　语气严厉。
　　“我没有说那些东西！”莉迪亚也有点儿生气了。
　　“那你们说了什么！”
　　维克多如此严厉还是第一次。
　　“你们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说了什么！？”
　　莉迪亚猛地推开压迫在她上方的维克多，站起身来——“我说了什么都没有！你这个男人恐怕从来没说过真话吧。”
　　“在这个世上，说真话会很糟糕吧。”维克多眼神森冷。
　　“我却可以和托马斯神父说真话，快乐，悲伤，痛苦，都可以说！”莉迪亚皱眉，“关键的事情什么都没说！你居然还怀疑我！！我已经照着你的吩咐去做了！”
　　“你们……到底说了什么……”维克多眯起眼，看得出他也很痛苦，“如果你直接说的话……我也不想逼你……”声音比之前柔和许多了，也不再过于强硬。
　　莉迪亚颓丧地倒在沙发里。
　　“为什么人要虚伪地活着呢？”
　　维克多似乎想说什么，又没有说。
　　“我们就谈了这个。”
　　维克多望着莉迪亚闭上眼睛，单手撑着侧脸。
　　“托马斯神父说……他也不知道。”
　　“他说神也不曾实现所有的愿望。”
　　“我觉得这是真心话。”莉迪亚笑了笑，觉得自己笑得很难看，揉了揉自己的脸。
　　“我还是头一次觉得可以不用对别人笑，整天保持着小姐的笑容也是很累的。”
　　维克多没有说话。
　　“这是最后一次，请你以后不要再问我了。”莉迪亚睁开眼睛，望着维克多居高临下的表情：“我不管你怎么想，该给你的情报我会努力，你要求的我也会照做，但是像这样的时光，我希望你不要阻止我去追求。”
　　“……莉迪亚，你认为这是好事吗？”维克多的问话很谨慎。
　　“………………………………你真的以为我是那种没大脑的女人吗？”莉迪亚觉得有些怨愤，自暴自弃地说道。
　　“金丝雀是没有办法飞的，你要知道。”
　　“但金丝雀也是会利用自己所有的。”莉迪亚回答。
　　“好吧，”维克多似乎决定得很艰难，“那以后我就只监视你就好了。”
　　“………………”这有什么分别？莉迪亚黑线，但至少这是个进步，“我还不至于饥不择食到爱上神父的地步，神父也不会爱上我吧？你真的是多虑了。”
　　“谨慎总是好的。”
　　“我会告诉你所有我知道的东西，但这些情绪上的放松就请不要问我了。”莉迪亚再次站起身，“很晚了，我要睡了。”
　　“晚安，莉迪亚小姐。”
　　午夜在沙发上它惯常窝着的地方叫了一声。

　　莉迪亚拉开书房门，门边靠着布莱克，静悄悄地站在黑暗里。
　　莉迪亚看了他一眼，骑士双手横在胸前抱着，看情形是根本没闪人，全部听到了。
　　……这世界还真虚伪啊。
　　莉迪亚眯起眼，道了声晚安，便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维克多走出来看到布莱克，什么也没说，只是端着书房的灯出来，并关上门。
　　“逼得太紧，大概会死吧。”
　　在擦身而过的时候，布莱克轻声说。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管家只有如此的回答。

　　=====次日，骑马时刻=====

　　莉迪亚与爱丽丝在骑马，爱丽丝自己的马是纯白色，脾气很好，她骑术相当不错，驾着马儿在草地上溜着圈儿。
　　而莉迪亚自己骑着莉莉在慢慢地溜达，莉莉似乎感应到主人的情绪，时不时地踢着草地。
　　利奥与布莱克各自骑着自己的马陪两位小姐走动。
　　“莉莉今天情绪不大好呢。”布莱克出声提醒。
　　“大概是有原因吧。”莉迪亚笑笑，那笑容却十分虚无，利奥担心地问她是不是不舒服，看起来很没精神。
　　莉莉原本安静地走着步子，感觉到缰绳的放松，突然便小步走了起来，没两步就开始狂奔！
　　“莉迪亚！”爱丽丝来不及拉住她，尖叫道。
　　利奥与布莱克立刻驾马追赶，莉莉是马中脚程最快的一匹，性子也最烈，不仅在草地上快速狂奔，甚至还懂得快速转向让追赶的马摸不着头脑。
　　莉迪亚一惊之下也紧紧拉着缰绳，以防自己跌下来——有多少人是从马上跌下来摔死的！
　　“莉莉！莉莉！不要跑！”
　　莉莉只是嘶叫了一声，跑得更快了。
　　在偌大的草场上东奔西跑，莉迪亚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莉莉！停下！”
　　马上就要跑出边界了！
　　边界那边就是道路，通向城镇，已经看得到慌里慌张想赶车走的农夫，另一边还来了辆小马车！真是再糟糕也没有啦！！！
　　莉迪亚只能一边叫着“让开！”一边努力控制莉莉的缰绳，可惜这马根本不听……
　　又有骑手过来了，哇哇！三重夹击！太可怕了！
　　莉迪亚心想这回麻烦大了，莉莉却猛地抬起前蹄，腾空嘶叫起来！
　　“帮帮我！”莉迪亚叫道，利奥与布莱克正拼命赶来，爱丽丝急得也跟过来了。
　　那后出现的骑手却敏捷地策马过来，在莉莉还在马车和农车之间不安地蹦跳中让身体在瞬间倾斜，扯住了莉莉的缰绳！
　　莉迪亚也用力拉，两个人一起使力，总算让莉莉安静下来了。
　　利奥与布莱克气喘吁吁地跑来，莉迪亚滑下莉莉的马鞍，觉得自己腿都软了。
　　布莱克跳下来检查，“有虫子飞到它的耳朵里了，所以才发狂了。”
　　“真淘气。”莉迪亚拍了拍莉莉，“我也太疏忽了。”
　　“没事吧？骑手不专心的话，马也是会担心的喔。”骑手脱下帽子，露出一头柔软的金发来。
　　莉迪亚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他，但是她有点惊讶……因为这个人此时此刻不是应该出现在这样一个小镇与某贵族城堡之间的路上……
　　是瑞恩骑士，利奥与布莱克也黑线了一下。
　　爱丽丝紧赶慢赶地追上来，一看到他倒是很高兴。
　　“瑞恩先生！”她笑道，两颊因为马儿跑得飞快而泛起了动人的红晕，“你怎么会来这里？”
　　“当然是代替你哥哥斯图尔特来看你啦！”瑞恩笑道，他虽然英俊，却没有斯图尔特那种亲和力，眼神深邃而有些冷峻，要说像谁……像维克多那种冰山脸吧。
　　“这个是他找了很久要我给你的。”瑞恩从自己的马背上一个包里掏出了一大包什么东西，递给爱丽丝。
　　“我就知道哥哥最好了~”爱丽丝抱着那包东西很开心。
　　莉迪亚是知道瑞恩的………………………………所以看到他不免黑线。
　　瑞恩看着莉迪亚从马上下来就整理仪容，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
　　“你看什么？”莉迪亚对他的关注视线有些奇怪。
　　“嗯……果然如斯图尔特所说，很漂亮……”瑞恩露出探究的神情，眼睛是漂亮的天空蓝，让莉迪亚想起在圣索菲亚教堂忏悔室里看到的……穹顶。
　　“谢谢你……”总觉得被这个同样为葛洛希亚夫人养着的男人称赞，是件很黑线的事儿……
　　莉迪亚看着他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睛里有种什么，让人很难移开视线。
　　“既然来了，来喝杯茶吧。”利奥说道。
　　“我也有此意。”瑞恩点点头，微笑着回答。
　　布莱克过来问莉迪亚受伤了没有，爱丽丝也过来询问，利奥叫他们进屋去再看情况，一边叫马夫过来。
　　莉迪亚检查了自己的仪表，已经没有问题了——维克多教出来的，这才放心地抬起头。
　　与瑞恩的视线撞了个正着，他在此时恰好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莉迪亚一惊，然后移开自己的视线去看莉莉，它被布莱克牵了过来，刚才一阵狂奔它也累了，正喘着气呢。
　　那男人的眼神……在那一刹那间亮得出奇，锐利如同刀锋。
　　他会是怎样的人……怎样的经历才会有如此冷峻的眼睛。
　　莉迪亚被那一瞬间的视线震慑得不敢再看他，微低着头往前走。
　　“莉迪亚小姐。”
　　瑞恩笑道，声音很温和。
　　“骑马就像恋爱一样，不仅需要牢牢抓紧缰绳，适当的时候也要放手让它自己走。”
　　“……呃，谢谢你提醒我。”莉迪亚觉得有些尴尬，脸上发烧。
　　“你以后一定会是个好骑手的。”
　　“我也希望如此。”
　　说着已走近城堡，仆人为这一行人拉开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