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兴何妨共富贵》登舟

9、第 9 章

　　闹市熙攘，萧索和随行护卫从西街口入，一连看了好几家铺子都不满意，最后终于在一家装潢典雅的二胡行停留，挑了一把价格中等的二胡付钱买下。

　　随行护卫南桥抱着盒子为主子抱怨：“陈府尹胆子倒是大，居然敢叫王爷您帮他买送给太子妃生辰的礼物”。

　　萧索两只丹凤眼尾微微上翘，是毫不在意的样子：“府尹大人对本王不错，他有事去了外府且需要些时日才能回来，替他选份礼物也不算什么，而且人家也是给了钱的”。

　　南桥：…
　　也对，咱们王府可送不出这样寒酸的礼物。

　　像是看穿了南桥的沉默，萧索抿了嘴：“太子妃喜欢拉二胡，这个礼物、合适”。

　　“王爷选的必定不会错”，南桥有些心虚，随即又道：“那王爷要不要帮小公子也挑一份？”

　　萧索摇摇头：“不用，等他跟那个金二从人家老家回来之后自己去选吧”。

　　南桥吐了吐舌，知道自己触了霉头，不敢再说。

　　来这里选礼物还是陈府尹提的建议，他说这里货品齐全而且价格便宜，适合他这样的小人物送个讨巧。

　　萧索浏览着街道两边的各色商铺，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东街。

　　一圈看下来再无好物入眼两人预备离开，可才刚到口子，就看见前方围了一圈人堵住了出口，不太好出去的样子。

　　萧索停留瞬间，决定原路返回。

　　可是南桥却像在原地生了根似的，别别扭扭地说了句话：“王爷，我想过去看看…”

　　萧索：……
　　怎么就这么爱凑热闹。

　　两人移步过去，萧索是无心看究竟的，所以只在外围站着。

　　南桥却是冒着一股子劲往里钻，不多时又挤出来，脸上兴奋的很：“王爷，是那个姜芜姑娘”。

　　萧索兴致缺缺：“怎么了”？

　　南桥嗨呀一声，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姜芜姑娘怎么就不知道弄个官凭呢，现在物资库的人嚷着要查验她的东西，要是查验不过就不准她卖了。”

　　萧索微微眯起眼睛，心道奇怪。

　　能在寸土寸金的闹市中搞到地盘卖货，必定是懂个规矩的，可是为什么费了一番功夫却又不晓得弄张官凭呢？

　　聪明而又愚蠢。

　　萧索无心管这事转身就要走，可是蓦然间想起母亲那番话，不由地停下脚步，然后挤进了人群。

　　“怎么回事”？

　　萧索看了一眼满脸着急的姜芜，然后目光停留在为首的物资库人身上。

　　为首那人认得衡王爷，毕恭毕敬地解释道：“回衡王爷的话，今早晨小人接到一封匿名举报信，说这里有人违规摆摊，所以就过来查一查。”

　　“没想到询问之下这位摊主没有官凭，小人就想带她的货品回去查验一番，若是合规自然给她发一张官凭，可是这位姑娘却死活不肯…”

　　萧索转了目光对视上姜芜，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你为什么不肯”？

　　姜芜心亏地低了头，这叫她怎么说呢。

　　当时府尹大人批给她这块摊子的时候并没有问她是卖些什么，她也以为摆地摊没那么多规矩，所以两个人互相不知情。

　　可是现在物资库的人来了，直接让她把官凭拿出来看看，官凭就相当于现代的经营许可证，她哪有那种东西啊？

　　而且她卖的这些货品本来就是这个世界上没有的，带回去查也没用，到时查不出来还是会收了她的摊子。

　　如此一来，她只好耍赖，想等府尹大人回来找他帮忙。可物资库的人凶神恶煞，半点缓冲时间都不给。双方僵持不下，惹来一票人围观。

　　这时围观的群众里也发出了质疑：“前些天有个女人不就是用了她的东西差点烂脸瞎眼吗？结果被她不知用什么方法堵了嘴，这才没有闹大。”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啧啧、没想到这小姑娘人长得这么好看，心里却狠着哩。”

　　“大人，您可一定要查验清楚啊，不然以后谁敢买她的东西？”

　　周边的人起哄声越来越大，气的阿妲直接拿了一小盒妆粉往自己脸上抹，边抹边说：“来来来，你们看看清楚，这东西到底会不会烂脸，你们睁大眼睛看看啊”！

　　说着就把自己摸成了一张花脸。

　　姜芜也是气的不行，可现实情况摆在这里，她这东西肯定过不了检查的，气也没用。

　　偏偏衡王爷还在一味怂恿她答应检验。

　　检验个毛啊。

　　萧索看她死活不肯，心中就有些不悦，道：“你让他们拿去检验一番有何为难？难道这些货品真不合规吗”？

　　姜芜又抬眼瞅了他一眼，心说你特么冒出来掺和个什么劲儿，可这也不敢明说。

　　两只眼睛滴溜溜一转，她干脆反问道：“这些东西我也送过几样给郡主用，王爷可曾听郡主说过什么不好吗”？

　　萧索想了一下，还真没有，倒是今早上出门时大姐听说他要来阆城，还让他帮忙从姜芜姑娘这里再带两支眉笔回去。

　　可这也不能就直接证明这些货品合规啊。

　　看他的反应姜芜就知道郡主没有说过不好，她心里有底起来，扭头对那为首的人说道：“官爷，既然郡主都说好用，您怎么能说民女的货品不合规呢”？

　　那人一听如此真就有些犹豫起来，一双眼睛直看向衡王爷。

　　萧索忽地哼笑一声，知道自己着了这女人的道，就对物资库的人道：“既然姜芜姑娘执意不肯，那你们就拿出奉命的文约来，想来姑娘也不会胆大到无视官府文约吧。”

　　说着他快意地斜眼看过去，果见姜芜脸色铁青，两瓣嫣唇微微蠕动，看样子气的够呛。

　　可是物资库的人却也突然犯了难：“事发突然，小人、还未来得及向大人请示…”

　　“那现在回去请也行啊”，看热闹的南桥忍不住提醒他。

　　“可是、可是王大人他、他现在不在京中…”

　　那人眼神飘忽不定，萧索看在眼里，大约也明白了几分。

　　小摊小贩挣的都是糊口钱，那些败类即便想捞点油水也不至于饥不择食。此人来势汹汹，却又只是扯着虎皮空做文章，恐怕是这姜芜得罪了什么人，人家故意要叫她滚蛋的。

　　这么想着，萧索就朝那人摆摆手，示意他先清场，自己要跟姜芜姑娘单独聊聊。

　　那人不敢违抗，吩咐手下人驱散人群。

　　姜芜不知他此番举动是什么意思，就问道：“王爷这是想做什么”？

　　萧索吸了吸鼻子，从腰间绣着葵花的荷包中摸出一小把瓜子，然后捻了一颗送了嘴里才不疾不徐地小声道：“姜芜姑娘，依本王看来，你可能犯了小人，劝你花钱了事吧。”

　　犯了小人？姜芜愣了一瞬，她好像也没得罪什么人吧。

　　可是念头一转，忽地想起前些天在王府，自己好像对眼前这人，语气不善？

　　不是吧，这就记恨上了？

　　只是今天这事细想起来，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不然他堂堂王爷，怎么可能贵步临贱地？

　　一定是来收拾她的。

　　姜芜觉得自己成了人家粘板上的鱼肉，现在人家已经开口提要求了，她只能任其宰割了：“那王爷您看，多少合适呢”？

　　萧索蠕动薄唇把瓜子皮吐在锦帕上，道：“你有多少”？

　　靠！姜芜忍不住暗骂一声，先大致估算了下自己的进出项：这些天杂七杂八共卖得二十两零六钱，加上郡主赏的五十两，进账是七十两零六钱。

　　可是昨天在郝掌柜那里订做的两张床，才只付了定金，还有尾款八钱待付。

　　又给阿妲和自己买了几身衣裳鞋子，花出去差不多一两银子。

　　还得买把两锄头和镰刀，阿妲说想在门前种点菜；仓库需要换把锁、柴米油盐这都需要花钱…

　　姜芜：“五十两”。

　　她想留点底子，不然万一有个意外就完蛋了。

　　“太少了”，萧索又吐了口瓜子皮。

　　姜芜看他那要价的样就恨不得锤死他，可她得罪不起，只好咬咬牙又加了十两：“最多六十，再多就把我命拿去吧。”

　　萧索停了一下，随后有些无奈道：“行，那就试试，你给我吧”。

　　姜芜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她不情不愿地掏出钱袋，不情不愿地数了六十两递过去。

　　萧索看见她把剩下的几钱碎银子塞回钱袋，心底蓦然对这个外室女闪过一丝同情。

　　不过那感觉稍纵即逝，他很快收紧心绪，悄声跟她说了三个字：放心吧，然后扭身回去又跟那个为首的人说了几句，大家便都离开了。

　　摊子周围一时间又恢复如常。

　　骤然杀财的姜芜一屁股坐在台阶上，简直欲哭无泪。

　　这叫什么事儿啊，辛辛苦苦这么多天，结果一朝回到解放前。

　　阿妲也哭丧着脸，两人并排坐着，一言不发。

　　旁边的豆腐脑大叔也是唉声叹气，道：“丫头，有钱不如有权呐”！

　　姜芜一听，心里更加郁闷了。

　　而那头，待走出很远之后，萧索把那六十两银子扔给南桥：“你再回去取一百两，一并给刚才那人送去，就说，这是本王的意思”。

　　南桥把钱袋揣进怀里，嘻嘻一笑：“王爷这是要英雄救美吗”？

　　萧索立马赏了他一脑瓜崩：“救你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