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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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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外的西边,有座神屿凭浮于空,流云遮不住漫天金光,凤鸣掩不过磬音袅袅,那处便是梵境。
神屿四周分布了上千条大大小小的溪流。有传言说,这是来自地界的洛水,混淌了世间罪业,溪水最终汇于一处,逆流而上垂挂于天地间,形成一道奇景。洛水最终跨过天堑,由三千佛者涤尽水中业障,流入梵谭。
梵谭之中,孕育着天地间最精贵的灵植——佛莲。莲生九瓣,相传当年佛主降世,一步一莲花的美谈便是出自此莲。佛莲难育,除了洛河之水的滋养,还需日日以佛息经香灌溉。此职一向由梵境德高望重的佛者担任,从未有过差池,怎奈今日——
“不好!九瓣莲失窃了!”一声惊呼自梵潭传出。
“稍安勿躁,梵境不可大声喧...什么!”上一秒还泰然自若地做除尘任务的佛修下一秒就怒目圆睁地将笤帚反了个头,“佛莲被盗了?”一时间,佛修们纷纷停下手中之事往声音那处赶。觊觎佛莲者不在少数,但敢明目张胆来抢的却是前所未见。
“究竟是何人胆大包天?”出声的佛者正匆匆赶来,手里还揣了本经书。
“什么人,我分明看见是一只独角兽叼走的!”这个更过分,连木鱼都端出来了,同人争辩时还时不时敲两下,仿佛能增强气势。
“梵境何来独角兽?”
“快去告知迦叶师兄,那株似乎是他的佛莲!”喊话的佛修正要转身,不期然对上一身半陈僧袍的佛者,顿时噤然,双掌合十低下头。
“那独角兽往万佛塔方向跑了!哎你撞我作甚?”
“......嘘!”一旁佛修拼命打眼色。那佛修终于察觉异样,顺着众人低头作礼的方向扭头,当即吓圆了眼——只见眼前一名身形高大的佛者,手持佛礼,颈间配的是一百零八颗玄檀木佛珠,赤着的右臂上箍着象征约束的金钏,左手掌腕间缠绕两圈星月菩提。身上所配所戴的法器与普通佛修并无不同,那身半陈的灰色僧袍在众僧间更是不打眼,唯有那眉间红莲佛印,犹如业火燃烧,在梵境中唯有一人堪配。
“......梵、梵尊。”
“嗯。”底下一片鸦雀无声。
梵天显然对小辈们噤若寒蝉的反应已经习以为常,沉声道,“聚众喧哗,可见定心不足,灵鹫山上还有九十九座塔无人清扫,你们若是得空,自可去那儿修行。”
开玩笑!灵鹫山上的佛塔每座少说有上百层,梵尊在修行之事上从不准使用法术,若只让他们几十人干,恐怕十年内都不用下山了。想到这里,众佛修又暗暗庆幸此番是让梵尊逮个正着,若是释尊,恐怕真得执行了。
梵境之中能担得上“尊者”二字的,以梵天为首共三位,另外两位的法号分别为释天与冥乐。其中释天释尊待人最为严苛,方才提到的迦叶正是他座下唯一的弟子。至于冥乐冥尊,因常年修行在外,众佛修对其知晓甚少。
正当众人忙不迭退下,梵天陡然出声,叫住了那名喊话的佛修:
“方才你道那独角兽往何处去了?”
被点名的佛修立马战战兢兢地退回来,连行了两个礼,这才回答:“回梵尊,是万佛塔...”
话音刚落,一股灵气波动自西边传来,以肉眼可见的力道凌空穿过,势如破竹!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只雪白的独角兽四足腾空,纵使拼命挣扎也难以摆脱金光束缚,最终口衔佛莲飞向人群另一头。
准确讲,是发光的佛莲带兽。
人群中惊叹声此起彼伏。那道金光速度太快,以至于不少资历尚浅的佛修根本反应不及。
当然,这其中不包括梵天。
“出关的日子倒比预料中提前了许多,”他将一只手负于身后,看着那道犹未消散、青涩中略带狂傲的金光。“也对,他的佛莲,理当由他亲自出面。”
“迦叶师兄!”
塔尖之上,一名年轻佛者双掌合十,金光乍现,佛莲遵从召唤而来,独角兽狠狠摔在了塔檐上,痛呼一声松了口,佛莲飘然回到年轻佛者手中,佛者拈花一笑,与方才的肃穆模样截然不同。
佛修们的呼叫声十分慷慨激昂,然后随着梵天回首的动作又顿时消失地荡然无存——小僧们立马装作若无其事该干嘛干嘛,眼角余光一个劲儿地往塔尖那处瞟。
视线随着转身的动作收回,梵天默念法诀,一身灰色僧袍变成鎏金镶边的月牙白色,臂束金钏,单手作礼,映着那双无欲无求的眼眸透出几分清冽。
“帝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梵境自当以礼相迎。”
所谓以礼相迎,就是换一身能让人较好分辨的僧袍,很不错。众佛修不知该先震惊帝夋的到来,还是感慨他们家佛主的随意了。
话音方落,一顶白骨玉竹伞凌空而来,携着一股霸道的劲风,卷了流云旋开美丽的弧度,而那伞柄不偏不倚,落好入一只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伞面于身前一晃而过,露出一张俊逸无双的面容。
青衣墨冠,一双含笑桃花眼下勾勒水色流纹印,唇角似有若无地勾着,足不点地,袖不贴身,当真一副倾倒众生的容颜。
排场不小,可惜搞错了地方,于清修的佛者而言尽是些花里胡哨,毫无意义。
没有飞天女,没有花瓣,姬辛讪讪地收伞,得亏他活了几万年脸皮厚,没人捧场一套动作也是行云流水。
“佛主勿怪,”那伞已化作拂尘偎于臂弯间,“此兽乃是本君座下白泽,性子贪玩闯了祸,却并无恶意,还请梵尊见谅。”说罢朝白泽兽招手。
“帝夋言重了,二位不请自来,倒衬得我梵境好生热闹。”梵天不咸不淡地回以一礼。
姬辛只能继续赔笑。
“我只是见这花儿稀奇好看,没想到它离不得水,那般娇贵。”声音里充满委屈与不甘,正是那“罪魁祸首”白泽。
方才迦叶那一摔可把他不轻,他化为人形,挣扎半天才从塔檐上爬起来,第一件事便是去找那摔自己的人,哪知人只关心手中的佛莲是否安然,竟半分眼未分给他。
白泽又怨怼地看了两眼,终于从数十丈高的塔楼一跃而下,“呲溜”钻进姬辛的衣袖后面,只露出一双茶色眼眸不安分地盯着佛莲的方向,吓得小佛莲一激灵又蔫了几分。这一幕恰好给姬辛瞧见,直接一脑袋瓜拍下。
这不争气的小兽,尽会给他添乱。若非佛莲无恙,人怎会轻易叫你给挣脱。
月疏“咽呜”一声抱住头,吃了一记爆栗加姬辛的眼神警告,才悻悻收回目光,乖乖给梵尊行礼赔罪。
看修行,不过是七百年的灵兽。
梵天无心深究。既无酿成大祸,梵境亦会卖给天族一个面子。
白泽兽好奇地打量着周遭一切,此时的他还不知自己未来会与眼前的人、事、物结下多大的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