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穿成炮灰[快穿]》山鸮

9、青云之巅（9）

　　令珩是在蒋二半信半疑的目光中离开的。

　　“如今蒋二公子半信半疑，今晚他一定会去寻求公良先生支持，联盟可成。”杨成捻了几根小胡子，“明日动手之后他定会越发信任公良先生与仲方，不出一年半便是主公取并州的时机。”

　　容戟点头，他面前的桌案上放着一张州牧府的地形图，地图是羊羔皮做的，很粗糙，只标了两个地方——明日青州牧宴请宾客的大厅，蒋二的院子。

　　他敲敲桌子，“蒋大那里如何？”

　　“已成。”令珩拱手，“李儒之已经待命，明日必定万无一失。”

　　容戟颔首，将朱四九叫进来吩咐一番之后，笑道：“诸位，明日随我一同鲲湖饮酒，如何？”

　　鲲湖，取自庄子，州牧府的一处人造湖，阔大无边，云雾浩渺，周边垒石为山，山下花廊曲径，云桥怪石，画角高楼，纳尽天下美景。

　　最奇的是这方湖下有一处冰窟，一年半数时候这湖都是结冰的，青州牧最喜欢看舞姬身着羽衣在上翩翩起舞，或是赤足，或是冰嬉，都别有一番乐趣。

　　这般主人之态，是胜券在握的自信。

　　令珩与杨成对视一眼，拱手：“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

　　“使君五十大寿，万千之喜呀！”

　　“使君真是老当益壮，我等远不如，惭愧惭愧！”

　　天还未亮，州牧府已经忙活起来了，最先来的是青州一些小世家小势力，青州牧好色昏聩，目无下尘，上行下效，州牧府的下人也对这些人态度不冷不热。

　　大家敢怒不敢言，只能赔着笑奉上重礼。

　　“什么嘛，这些人真是狗仗人势，狗眼看人低！”一个小少年翻了个白眼嘟囔，心里恶狠狠地想着，他要诅咒青州牧今天的寿宴过不好！

　　“阿峰！”

　　“知道了知道了，谨言慎行，阿翁你都说了八百遍了，我耳朵都起茧子了。”小少年扮了个鬼脸，躲到一边去了。

　　小少年的父亲瞪了眼这逆子，心里其实也是赞同阿峰的话的，只是青州牧称霸青州多年，哪是那么容易倒台的？

　　阿峰瞧见父亲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嘿嘿直笑，路都没看。

　　“哎哟。”他摸摸屁股，好疼啊。

　　“先生！”斛珠一声惊呼，在她眼中她家先生就是个瓷人，一碰就碎，这么一撞，还不碎成沫沫了？！

　　阿峰听着一声呼，抬头一看，一个他形容不出来的好看的阿兄被他撞到了，阿兄的身体好像还不大好，他很不好意思。

　　“这位阿兄，你、你没事吧？”

　　数据中枢告诉她这个小孩子对她没有恶意，令珩的态度很温和，“无事，你呢？”

　　阿峰笑道：“我也没事，我在家中上房揭瓦，皮糙肉厚的可耐揍了。”

　　他是家中长子，阿翁从小就对他很严厉，弟弟们都是臭弟弟，他不喜欢，他第一次遇到如这位阿兄这般干净明朗的人，不自觉生出几分亲近。

　　“扑哧。”斛珠忍不住笑出声来，对阿峰的几分埋怨也因他这句话散了去。

　　令珩弯唇，弧度深了些：“你是随你父兄来贺寿的么？”

　　“是的。”阿峰挠挠头，“阿兄也是吗？”

　　“嗯。”令珩摸摸他的头，道，“这里不安全，你快回到你阿翁身边吧。”

　　“好。”阿峰答应的很爽快，临走的时候犹豫问她，“只是阿兄，贺寿之后我可以来找你玩吗？”

　　“可以的。”

　　等到应允，阿峰快乐地跑开了。

　　斛珠为令珩紧了紧狐裘的带子，脆生生道：“先生很喜欢孩子呢。”

　　令珩笑而不语，两人走回小院。

　　喜欢吗？

　　应该不是的，她只是很喜欢这种赤诚的人类的情绪而已。

　　辰时三刻容戟带着人来到大厅，午时初刻寿宴开始。

　　寿宴所用的正殿雄阔恢弘，殿内金碧辉煌，殿中舞姬柳腰款款，就连端酒布菜的婢女都是好姿色。

　　美酒美人，鼓乐齐奏，好一副人间奢靡景象。

　　开场祷祝诸子献礼后，婢女上菜。

　　令珩眸光温和地扫了眼案上的菜，胃里翻江倒海。

　　——时下上层贵族流行虐食，她桌上六道菜只有两道是正常的，剩下的四个分别是红烧活鱼、炙鸭掌，驴肠和三吱儿。

　　原身特别反感这样的吃食，因此令珩一看到这些菜，身体的本能反应挡都挡不住。

　　容戟见状从袖袋里拎出一提糕点悄悄塞给她。

　　胃里太难受，令珩顾不上问他怎么会有她喜欢的糕点，捻了一块就放进嘴里。

　　然而还没等她咽下去，青州牧就大笑着拍拍手，一个下人推着红木推车进来，那推车酷似婴儿座椅，上面是块木枷锁，里面有只猴子，猴子的脑袋和手从三个洞中伸出来固定住，吱吱乱叫着。

　　令珩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默默放下了手上的糕点。

　　“某今日五十大寿，厨下献上一道新菜，名为金猴献寿，某以为寓意极好，愿与诸位共享！”

　　青州牧话落，宴席上的人配合的鼓掌迎合。

　　然后只见那厨子手拿一柄镶金嵌玉的小锤当场砸向那猴子的脑壳，厨子动作熟稔利落，不过三四下就敲开了一角，出血量极少。

　　猴子被固定住了，动不了，只能痛苦的嚎叫。

　　大殿之上面露不忍的都是身分不高的，有心无力，身份够的纷纷笑赞。

　　“使君厨下巧思妙想，真是让我等开了眼界。”

　　“哈哈哈，果然不愧是金猴献寿，妙哉妙哉！”

　　“说起来，老朽倒是记得一道风干鸡味道也极美，使君或可一试。”

　　青州牧闻言来了兴趣：“哦？”

　　老者道：“这风干鸡需得手速极快才行。将活鸡拔毛、取脏、填入香辛料，而后缝上肚腹挂于通风处，此时鸡尚活着，如风铃一般于冰雪中‘咕咕’鸣叫，又可赏景又可得到美食，岂不美哉？”

　　【啊啊啊，这么残忍他们竟然说美？】系统气炸了。

　　这种虐待动物获取味觉与心理上的满足的病态饮食文化居然成了流行趋势，可见这个王朝已经从根子上腐烂坏掉了。

　　那些上位者明显与系统不同，不仅不觉得残忍，还觉得这菜新奇有趣，纷纷说回去之后便尝试一番。

　　谈笑间猴脑已经被敲开大半，红白相间的脑浆呈现在众人眼前，容戟与令珩闭目不看，坐在席末的阿峰吓得面色苍白，直接躲到他阿翁怀里去了。

　　又有婢女莲步轻移踏进殿来，她们手上托着一个小巧的錾金刻蝙蝠纹方盘，盘内有一只银碗并一柄镶玉的长柄铝勺。

　　婢女们姿态柔顺地将碗勺放到宾客们的食案上，而后退下。

　　古代铝提炼技术相当不成熟，一件铝制品造价比黄金还贵，青州牧喜爱斗富，这满座宾客几十只铝勺生生掏光了他府中一半积蓄。

　　不过收到的效果也是很满意的，满座惊叹，青州牧心里满意至极，瞥了眼坐在左下首第一位的幽州牧之子公子肥。

　　这公子肥年少轻狂，几年前与他斗富时险胜，他耿耿于怀许久，终于能扳回一局。

　　公子肥敛眸跪坐，对青州牧的目光视而不见，他慢慢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隐在阴影里的笑容阴柔狠毒，毒蛇般黏腻阴冷的目光看了眼坐在他对面的蒋大公子，慢悠悠举杯。

　　“金猴献寿，妙极！”青州牧率先舀了勺猴脑，品尝之后目露亮光，赞叹，“诸位请尝。”

　　哀嚎着的猴子就被厨下推到公子肥面前，公子肥颇为嫌弃地瞥了眼，他有胃疾，吃不得生食，青州牧这老匹夫这是在针对他。

　　他笑的幽柔，又看了眼蒋大公子。

　　“阿翁，儿有要事启禀！”

　　“今日是我的寿宴，有什么事容后再议。”到底是自己儿子，蒋大一站起来青州牧就知道这个儿子要搞事，沉沉斜睨他一眼，十分不悦。

　　公子肥却道：“今日是使君生辰，大公子却需此时禀事，想必是极为重要之事，使君不妨让大公子细细说来，我等也好集思广益为使君分忧。”

　　他敷粉画眉面若好女，说话时以羽扇掩面，声线凄婉低细，阴柔更甚。

　　青州牧被这一句话架到火上烤，不得不赶鸭子上架接下这句话：“你且说来。”

　　他眼神阴郁盯着长子，是警告也是盛怒。

　　他膝下就两个嫡子，平日里他们怎么闹他都不会管，甚至在某一方落于下风时还会出手相帮，让他们能继续斗，但今日是他的寿宴，容不得他们胡闹。

　　青州牧平日积威甚重，目光如千钧巨石砸来，然而泼天富贵近在眼前，蒋大可不怕：“儿要禀二弟私贩甲胄，欲借今日之机围困州府，弑父戮兄以争上位！”

　　“什么？！”

　　蒋二肝胆俱裂，这怎么跟他们商定好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