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恋》溪上玉

2、第 2 章

　　2016年4月13日9点38分27秒，铁栅栏正对着的招待室白瓷墙上的时钟响动着分针走动的声音。
　　招待室往里关押着一群十六七岁的少年，他们在这里没有时间的概念，每日浑浑噩噩，环境算不得好，能够说是很压抑了。
　　这里走廊的灯光常年昏暗，再加上南方天气潮湿，不少墙壁上都向上蔓延着灰白色的斑点。
　　“嗒嗒嗒”皮鞋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上显得格外赤耳。
　　“犯人沈茜”一腰上别着电棍的女管教在走廊大喊。
　　“到”一身着囚服，顶着一蘑菇头的沈茜大声回答，进入女管教面前的是一张显得有点饮养不良的脸，长时间在阴暗处，脸色有种不健康的白，眼神也是没有神采。
　　“跟我走”女管教说完就往走廊外走，也不关心沈茜是否会跟上。
　　沈茜跟着女管教来到了外面的登记口，女管教拿出一套整套黑色的运动装，上面有着编码，沈茜认出，这是她刚入狱时穿的衣服。
　　沈茜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儿了。
　　女管教双手将运动套装给了沈茜，“换上吧，以后不要到这儿来了。”
　　沈茜没说话，只是用那双削瘦的可以看见青色血管的手接住。
　　一蘑菇头，一身黑色运动套装，身高不算高，也不算矮，但胜在瘦的厉害，显得整个人很高，有种不协调感，皮肤透着不健康的白，一双大眼睛神采不再。
　　沈茜就这样站在了少管所的门口，沈茜看向了对面的那棵老榕树，那里没有一个人，有的只是盘根错节发达的根系。
　　四月的阳光正好，不骄不躁，空气都是舒服的味道。
　　榕树根蔓延，扎根，没有太多的泥土，有些根系就裸露在地表之上，阳光丝丝缕缕的洒落在上面，形成一个一个的小光斑。
　　这是她在狱里少数不多的兴趣，就在铁栅栏里看着这颗大榕树，监狱的位置偏僻，但是还是少不了有人会在这颗大榕树下歇凉。
　　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往往，就是她们一群小孩儿可以接触到唯一外界的事物了。
　　她们听过太多话就是，家长对着自己的孩子说，你不听话，就会像这些姐姐们被抓起来关上。
　　沈茜最后一次转头看了看少管所那灰色水泥板上的黑色字体，少年犯管教所。
　　“呸”沈茜朝它吐了一口口水，然后离去。
　　她摸了摸身上，运动上衣口袋里面还有一包没用完的纸巾，一个棒棒糖，糖已经化了，隐隐约约还能闻到糖的香甜，橙子味的。
　　身上没钱，沈茜唾弃了自己一口。
　　将卫生纸重新揣进自己口袋，随后又将糖给丢下，被糖衣包裹的与地表碰撞发出不太清脆的闷声，不清不楚。
　　沈茜开始往前走，这里离自己家很远，走了可能有两三个小时，很渴，嘴唇已经干裂，沈茜还感觉背上已经出了很多小水珠。
　　这个城市繁华的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榕城。这里高楼林立，街道上车水马龙。熙来攘往的人群，像潮水，理想在世人仰望的舞台上行走，一年的时间足以让沈茜对这个城市感到陌生。
　　沈茜觉得自己走了很久很久，终于回到了这个熟悉的巷子，老巷子里的风，带走了她身上片刻的燥热，毛孔都得到了舒张。
　　老巷子里的风，永远不急不缓地吹着，高高的围墙，雕花的屋檐，岁月和风雨磨损了当年的风光，巷子里的老房子保存着历史的痕迹。
　　南方的胡同里往往是青石板铺路，时间长了，上面磨得圆滑而光亮。
　　沈茜来到记忆中的那个家，摸了摸门边那石凳下，钥匙还是放在原来的位置没有变过，将钥匙插进钥匙孔内，刚好契合的两者，转动。
　　“吱呀”一声，前年换修的防盗门发出难听的声音，回到家，家里好多记忆中的东西铺满而来。
　　沈茜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连灌了三杯，感觉身体才得到纾解。舔了舔自己还是干涩的起壳的嘴唇。
　　嘴皮已经有些微微开裂，嘴角有轻微的皮往外冒，沈茜伸手，拇指捻住食指带着皮往外扯，一大块被撕下来，嘴角微微有些刺痛，忍不住舔舐，咸的。
　　沈茜肚子有点饿，但是比起这些，她更想要的是睡一觉。
　　回到那个属于自己的卧室，床上的被子很乱，还是维持在自己原来的样子，枕头，枕套，被单什么也没有换过。
　　沈茜躺了上去，被单泛着一股霉潮味，一看就是很久没有人睡过的地方，床头上面已经有了蜘蛛网，床头边木制的物柜上面也起了灰，到处都透露出主人的不爱干净。
　　突然像是想起什么，沈茜从床上立起身，往窗边走去，眼前的景象令她心怵然，那是她种的绿萝，果然是贱生。
　　大盘的绿萝，盘中自己给立了一根圆柱，用棕榈网包裹而成，植物的藤便依了柱子往上攀升，便往上长便伸出了褐色的爪子，紧紧地抓住柱子。有了依靠的藤便肆无忌惮地养育了一片又一片的叶子孩子。
　　沈茜痴痴的笑了，眼里有了光彩，显得愈是明亮。原来没人管教，没人呵护，你才生长的更好，真是命贱啊。
　　沈茜笑着回到床上，心情的变化连带着床上的霉臭味儿也变的不那么刺鼻。
　　潮湿昏暗的房间伴随着丝丝的霉臭气息，就这样，在少管所没有一天睡好觉的日子，沈茜在这样的环境下竟然一觉给睡到了近黄昏。
　　等待沈茜苏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天已经是昏暗的只能看见剪影模样。
　　伸手打开灯，来到客厅，客厅也是一片昏暗，小巷逐渐热闹，各种摊贩叫卖声从外面传来，错杂不绝。
　　沈茜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但注意力却没有在电视上，只是电视的声音会给她一种家里还有人在的安全感。
　　那个女人还没有回来，估计已经忘记我今天回家了吧，沈茜暗暗道。
　　监狱里的一年早就将她心智磨平，各种小孩儿谎话连篇，今天可以和你好，明天可以和他们一起凌辱你。
　　在里面还要强制劳动，你若是好欺负那你所做的就是别人的双倍甚至三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