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挫骨扬灰不后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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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门声响起的时候，单书白还兀自的呆愣着床单上的那抹红，眉头微蹙，脸色扬着一抹红。
“单先生，单先生，我们可进来了哦。”是素儿精力十足的声音，随着话语一落，门就被来人踹了进来。
床边呆愣的女子才从那抹红里回了神，便是听见素儿的惊叫声：“天啊！单先生，你……你流血了。”
“…………”单书白瞪着那三抹影子又是一怔，脸色便是一红，急急的移动身子拿起被子便将那羞人的东西盖住，又慌得不知如何是好的站着挡住三人视线，低垂着的头颅没注意到其他二人的脸上泛着一抹潮红。
良久，才听到一阵男音咳了咳，单书白羞红的脸对上陇月下和柳清生尴尬的神色，面上又是一热才转了转眸子无奈的瞪着床边一脸莫名的小丫头。
“咳，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今儿玉小姐的哥哥到了，舅舅设了宴席，本是管家来请先生一定要过去的。”男人尴尬的神色似乎又是一热，才又缓缓道：“路上正巧碰到柳先生与我恰好要过来问问单先生身体好些了没便托给我们来告诉先生了。”拿着折扇的手指了指旁边的青衫男子，移了视线，道：“我与柳先生先走了罢，改日再过来。”
“…………”
双眼瞪着走出门槛的两个男人离远，单书白无奈的眸子终是从震惊回了神，揉着发疼的穴道才盯着床边的小丫头：“素儿，在下是否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没有阿，先生为何要这般问也。张着的眸子将心里的疑问写在脸上，单书白面上却是一热，转了身抽出垫在床上的那被褥。
“…………”终于明白了某件事情的小丫鬟哀叹一声，想着离去前那两人的神色，面上一燥，扯着单书白的袖子撒娇道：“单先生，素儿不是故意的。”
“…………”若是故意的还了得。单书白皱了皱眉头，无奈的叹气。
“素儿，能不能放开我，我想去洗床单。”她可不想再让谁进来瞧着了这般，早晓得如此，应该在发现前便要收拾好的。只因为自个一时兀自发愣一些时候便……，面上一热，单书白抱着床单就要出门。
“…………”
“…………”单书白头疼的看着拉着自个衣襟的手腕，眉头一挑，哀怨的眸子便盯着那小丫头。
“单先生，你不叠被子么？”那脸上还泛着微红的丫头小心翼翼的问到。
“…………”单书白的眸子顿时楞住，才又开口。
“为什么一定要叠被子？”
“…………”
“反正晚上不是还要睡的？”
“…………”
“嗯？”单书白侧头，一脸困惑的看着那小丫头。
“其实素儿也不大清楚，可是庄主以前看到素儿没叠，就罚了素儿抄女诫的。”
“…………”又是女诫阿。
“那时候起庄主怎么说，素儿就怎么做。”不然素儿的手好痛的，不过庄主看完素儿抄的女诫之后样子很奇怪便是了。小小的眉头舒展开，吐了吐舌头。
纤细的手碰上了那小丫头的脑袋，一边摸着一边道：“素儿好乖，那你帮我叠吧。”
“…………”
她居住的是单独的院子，许家庄的这个府倒是不大，却能让她与柳先生各自住着一间小院子。出了门旁边便是水井，单书白拿着面盆的手微微抖着，一皱眉，一抹自嘲便微微溢出口中，她唯一一次看到师傅失了冷静的神情便是自个十岁初潮之时，扯着嘴角一阵低笑，奇怪的是当时她看着师傅那模样却早已忘了自身肚子的疼痛，扯着师傅的手倒是要师傅冷静下来，自师傅晓得自个长大时，每每一到这个时候，自个享受到的便是一碗难喝的草药，和师傅亲历亲为的洗床单的样子。
似乎想到那模样般，单书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单先生想到什么了，这般开心。”素儿一张粉嫩的脸凑了过来，蹲坐在单书白的跟前，瞧着神似自个的素儿，单书白一愣，抬着浸了水的手捏着那粉嫩：“被子叠好了么。”
“…………”被蹂躏的脸上透着埋怨，嘴上却不开口。
“素儿，我师傅以前也喜欢罚我抄女诫了。”那女子飞扬的神色这般说道，素儿瞅着那神情一愣，随即像是找着同类般扯着那女子衣角。
“单先生都是为了什么被罚的。”
“…………”被罚的，似乎每次被罚师傅都似早已找好了理由般，女子的眼眸深深盯着沾了水的床单，思绪却渐渐飘远。
“徒儿，被子。”白净的手拉住一起床就往门外跑的小女娃。
“师傅，书白不喜欢叠被子。”白嫩的女娃仰起小脸绞着手指。黑衣男子不言语，也不松手。久久才道出一句：“这不是理由。”
“原来师傅是问书白要理由呀。”女娃明白似的点点头。“书白恋旧呀，喜欢睡前儿个睡过被窝啊。”
“…………”
小女娃偷偷抬眼盯着淡然的男子：“师傅？你怎么又不说话呢？师傅，男儿还是多说些话好，师傅这般话少，徒儿怀疑徒儿以后是不是就没师娘了。”
“…………”
没有听到回话，女娃依旧自顾自的说着：“村长家的青殊啊，小小年纪学堂里的那些个女娃娃都被拐走了好些个，红儿和年念便因了他而闹僵了许久。”小小的人儿说出的话就好似她大他们多少似的。
“徒儿，先生昨儿教的女诫……”话未说完便看到小女娃捂着嘴巴，摇头。
“师傅，徒儿再也不乱说话了，真的。”小小的人儿悄悄放手吐出一句便又缩回手去。黑衣男子摇头：“何谓四德？”
“妇德、妇颜、妇容、妇功”小手被一双白净的手扯下，嘴巴悄悄撅起似委屈似不满的吐出昨个先生刚教的课业。
“那么就把女诫抄上百遍，为师明早检查。”
“…………”今天又不能出门找青殊玩儿了。女娃极其委屈瞪着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一脸云淡风轻的黑衣男子。
井边女子的神情依旧飞扬，眸子却是一暗，上扬的嘴角轻轻放下，一声轻叹便溢了出来。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锦瑟》--李商隐
紫色袍子的男人一抬脚尖便进了书房，看着抬首扫了一眼自个的白衫男子，紫衣男人状似漠不经意般出声：“舅舅，方才侄儿与柳先生去探望了下单姑娘。”没有见到书桌上男人任何一丝动作，紫衣男子的折扇一开，偷偷往自己腿上拧了一把，一抹红色便从娃娃般的脸上绽了开来。
“舅舅可晓得，侄儿瞧见了什么？”一抹窃笑从眼里透了开来，男人撇了一眼他，愣了一番，微蹙眉头：“我与你说了，可别沾惹她。”
“舅舅说得不明不白，侄儿怎会知道舅舅在与侄儿说什么？”娃娃脸的男人笑得更乐，我便是要你亲口说出你不许除了你以外的男人偷眼瞧她才行。
那折扇摇得欢畅，男人起身移了身子到桌案前：“舅舅，今儿柳先生瞧见单姑娘床上的那抹红……”话未尽便瞧见男人的墨汁撒了一页白纸。
一双透着冰冷的眸子望着握着折扇的男人。
“舅舅，这可不是侄儿的错，是素儿一脚踹开单姑娘的房门的。”娃娃脸的男人说得无辜，敢情都忘了是谁吩咐这般做的。
“…………”一脚踹开？男人的眸子更深冷。
“呵呵……我们急着想知道单先生的身体是否无恙，毕竟她昨儿夜里没来用膳。”紫衣男人心里登时一慌，脸上却仍是扬着一抹笑容，天知道其实他没笑的，揪着眉宇，男人脸上的笑更加显眼了。
“你瞧见了？”
“…………”这无首无尾的，舅舅究竟在问什么？却不想那白衣男人不再理会他，放下了画笔就离了书房。
墨黑的眸子危险的眯起，无人的廊道上竟泛着冷冷的气息，许若衡的嘴角紧紧抿着，藏在衣袖内的手竟握得青筋尽起。
他竟差点忘了，那个从小黏人顽皮的娃娃次次月事一来便定会先污了床单，从小到大不曾变过，握着的拳头微微松开，唇上竟叹了抹气，他没想过，除了他会有第二个人瞧见她那般。手抚着自己的依旧抿着的唇角，许若衡一顿，迈着的步子朝着厨房走去。
“师傅，徒儿受伤了，好多血好多血，徒儿好怕。”记忆里的小女娃似乎高了些，脸儿瘦了些。
“师傅，师傅不慌，徒儿只是肚子疼。”那娃娃扯着他的手腕忍着疼痛这般说道。
“师傅，徒儿会不会死呢？”她在他的怀里问着，天真的眉宇间尽是不安。
“不会。”他耿着嗓子这样答过。
后来是怎样的，冷着的眸子一暖，还是年念的母亲经过闻得女娃娃忍着的哭声才结束的。
那也是，他十九岁时初次觉得那娃娃终是长大了般，那之后那丫头每每月事一来便腹痛难忍，他便忍着羞意时常抽着空子翻书查阅各种医书、内经，想着方子。
只是那娃娃，依旧顽皮得让他每次都想狠狠的打一顿，次次说教，她却是一堆道理压得他无言，只得搬出女诫。只是，男人微蹙着眉宇，只是罚抄了那么多次女诫，她为何不能像素儿那般一下便学乖呢？莫非他的教育出了问题？
男人的眉头又是一皱，他唯一一次失了理智般的神情，竟是因她而起，才又一叹，脚步却未停止。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挫骨扬灰不后退（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