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无花》涣离

4、波澜

　　苏晓晴一觉醒来已是日照三竿，只觉得头痛欲裂，昨夜的一切竟然无法回想起半分。自己酒量向来很好，喝个几两酒也不过微醺，却不知为何昨晚醉的一塌糊涂，看来今后不可再如此放纵，倘若有人趁隙偷袭，那可如何是好？
　　“外面可有人在？”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也是沙哑的。
　　屋外一片寂静，婢女们似乎都不在，有什么事是比伺候自己这个主子更重要的么？
　　此刻喉中干涩得像要冒出火来，苏晓晴强忍下心头的怒气，伸手揉揉太阳穴便要起身。
　　“阁主莫动，让在下服侍您。”苏晓晴才坐起身，眼前便出现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正托着水杯。
　　一抬眼，入目是一张清秀的脸，身上还带着几分熟悉的清冷气息，苏晓晴不由得心头一动。
　　“你是什么人？我的婢女呢?”接过水杯饮过水，苏晓晴淡淡开口。
　　“阁主不怕水中有毒？”青年边说边扶着苏晓晴站起身来，一拍掌，一队捧着洗漱用具的婢女便鱼贯而入。
　　“你若要杀我，早在我熟睡时便动手，何苦等我醒来呢？”洗漱过后，苏晓晴转身坐于镜前，嘴角带着三分笑意，缓缓开口。
　　“呵呵~~不愧是阁主。”青年屏退左右，来到苏晓晴身后，径自拿起一柄梳子梳理起苏晓晴那一头黑缎般的秀发。
　　看着身后青年行云流水的动作，苏晓晴先是怔了一下，心中莫名起了几丝悸动，接着却摆弄起妆盒里的几支步摇来。
　　不一会儿，等苏晓晴重新抬起头，一个流云髻已然绾成。
　　“你倒是很精于此道，想必给很多女孩子梳过头吧？”苏晓晴嘿然一笑，拿起那几支步摇在发间比划，自己从未绾过这种发髻，倒不知如何装点了。
　　“这倒不是，阁主，您是第一个呢！”
　　青年拿开苏晓晴手里的步摇，收进妆盒，不等她反应过来已从袖中取出几支红花斜插在她鬓角。
　　“这是~~”看着自己发间的饰物，竟然是几支新鲜的曼珠沙华，仔细端详，倒和这发髻呼应的天衣无缝。
　　“阁主的美貌浑然天成，那些金步摇就是再精致，又哪比得上这些同样浑然天成的鲜花呢？”青年说着，从婢女端进来的托盘里拿起一身单衣，薄如蝉翼的雪白鲛绡交杂着灿目的金丝，从裙角蜿蜒盘桓出大朵描金的曼珠沙华，映衬着隐隐透进来的阳光，抖落一地的夕阳色泽，苏晓晴乍一见到，也不由神为之夺。
　　“在下小小心意，还请阁主笑纳。”青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将衣裳披上她肩头。
　　苏晓晴不动声色的任由青年服侍，看他手法娴熟地敛襟打结，那双白皙修长的手如同灵蛇一般在面前游走，那些结一个个的不松不紧，像是自己穿衣时的恰到好处。不由想起小的时候，那个给自己穿衣梳头，温柔微笑的哥哥。
　　这个青年，仿佛也是很久以前就在自己身边了。
　　“你叫什么名字？”
　　“苏宛彦。”苏晓晴一抬头看见那张言笑晏晏的清秀面庞，微微发愣。

　　苏宛彦、苏宛彦……和哥哥苏彦只差一个字，他究竟是什么人？
　　坐在书房里，苏晓晴有一下没一下的反动桌上的书卷，晚了半天，积攒的事情还真是多啊，宿醉的不适还有些许残留，不过已是好了太多，这还得归功于那个苏宛彦，自己不过是难受的皱皱眉头，就见他塞了一盒香过来，说是很管用。而自己，就这么鬼使神差的点上了，虽说真的很有效，却也太过惊世骇俗了吧——一向戒备的无花阁主会接受来历不明的东西，说出去会有几个人信。不过，还是因为他太像哥哥了吧，若非那张面孔实在不是哥哥的，恐怕自己会以为哥哥死而复生呢！
　　然而，还是查一下吧……
　　“赵伯！”
　　“什么事，姑娘。”不多时，面前已站了一个谦恭的中年男子。
　　“苏宛彦，”苏晓晴轻呢一声，对上赵伯的眼睛，道，“帮我查苏宛彦，一个时辰以后要。”
　　赵伯是阁里为数不多的看着自己长大的人，所以，在听到那个似曾相识的名字时眼里闪过的光芒，也好巧不巧的落入了苏晓晴的眼中，看来，可能用不了那么久就能知道答案了，思及此处，不由嘴角轻扬。
　　“是，姑娘，”赵伯一礼，便要退下，却在门边顿了顿，回头道，“姑娘莫忘了今日的晚宴。”
　　“晚宴？”
　　“是月华宫，三日前柳护法亲自拜帖，您定在了今晚。”
　　“恩，我知道了。”
　　目送赵伯出了门，半晌，苏晓晴才忽然想起果真有这么一回事，仿佛是月华宫主身体欠安，在西湖别庄休养，柳扶风顺带登门拜访，自己便一口应承下来，说要一尽地主之谊。幸好有赵伯提醒，否则，怠慢了月华宫也不是随便可以摆平的事啊。这月华宫，在外人眼里不过如此，但作为无花阁主的自己又怎么会含糊，这座宫殿虽说偏安西南，但其势力所及，却是十分广泛，就连隶属自己势力范围的江南恐怕也伸有几只触角吧，更何况，最近紫烟山庄也不知为何似乎盯的很紧，如此一看，月华宫又怎么可能是泛泛之辈。
　　不过，怎么又是宴会呢？好像有点倦了啊，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不经意间，脑子里又开始出现那个今早才出现在视野里的影子。看了看桌上堆积成山的案牍，随意拿过一本，翻开一瞧，是在报告某个值钱的单子终于达成，过程什么的，最后用了什么手段之类，翻开另一个，却是在说下面堂口的一些琐事了。
　　毫无形象的打了个哈欠。无趣。一瞬间，苏晓晴脑中只堪堪闪过这两个字。
　　忽然，眼前闪过一道金芒，定睛一看，原来是案牍中间夹了一封金色的信笺。随手一抽，竟是金箔做成，什么人的信，这么奢侈的样子。只见信封正面熨烫着四个大字：紫烟山庄，待打开一看，就是苏晓晴也不由愣了，武林贴，紫烟山庄会发武林帖给无花阁？按常理来说根本不可能吧。内容好像是老庄主寿诞，邀请武林各派同赴紫烟山庄。开什么玩笑，邀请无花阁，□□中的□□？不过好像还挺有意思的嘛，说不好会有什么蹊跷在里面。
　　放下信笺，揉揉太阳穴，宿醉几乎已经消除了，苏晓晴站起身来，打开窗户。夏末的阳光，已经不太刺眼，却还是很炎热，然而，空气里似乎有些冷凝的气氛，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