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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不再孤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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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的人越来越多了,人潮沿着街巷流动,纷纷涌向洞庭湖岸,两人就这么被人流带着向前走去。
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是捧着开得正好的鲜花,就是腰间发间缠着彩绸,间或有敲锣打鼓的着满香花的婚轿穿行而过,整个洞庭岸都似披锦般,格外瑰丽。
第一次见此间风俗的边寒月,忍不住看了又看。
“一会儿河边更热闹呢。”
边寒月听后兴致更浓,程熹微就带着他越过众人,朝着洞庭湖岸走去。
确实如程熹微所言,洞庭湖岸更加热闹,卖花的摊贩随着人流前进,此刻都聚集在了湖岸边。刚才还未买花的人在小摊前挑着花,而抱花缠绸的人,就在湖岸边用彩绸将鲜花系住,任其随波而去。
边寒月看了旁人的做法,也拉过程熹微,将绑着的手红绸解开,再用这寄了情思的红绸绑住他们新买的并蒂莲。
就在将要放手时,边寒月扭头问道:“还要说什么话,许什么愿吗?
程熹微摇摇头:“没什么愿望了,只这样静静同你坐在一起就好。”
边寒月轻笑道:“那好,咱们就不许愿了。”
程熹微握住他的手,和他一起将花放在水中,轻柔的湖波很快将他们的并蒂莲花带走。只见它飘呀飘呀,很快就与其他的鲜花汇在一处,将两人的故事顺着洞庭湖水送给那位多情的水君听。
“接下来要做什么?”边寒月扭头问道。
“等湖岸边会放整夜的烟花,到时候我们一起看烟花好不好?”
“只是现在时间还早,让我想想带你再做些什么……”
“你等等我!”
边寒月松开程熹微的手,快速地起了身,程熹微看着他远去的身影,也不着急,就这么坐在湖边静静等着。
不一会儿,边寒月捧着团荷叶坐回到他身边。
“这就齐了,湖光山色,美景美食,你我就在这里看看落日,等着烟花吧。”
边寒月把荷叶塞到他手里,程熹微低头一看,才看出来是热腾腾的米糕。
“刚才过来在街角的铺子看到的,快尝尝好不好吃?”
程熹微捏起一块塞进嘴里,暄软的米糕很快化在唇齿间,留下浓郁的米香。
“好吃,甜甜的。”
也许是身在南方,有了当地水土的滋润,这样做法简单的食物,也变得比在京城时更有味道。
边寒月见程熹微喜欢,不由笑了。
两人就这么坐在湖边,吃着同一份米糕,吹着同样来自洞庭湖的风,看着映着粼粼波光的繁花越飘越远,直到消失在湖心,只余碎金般的微光牵着岸上人的眼。
岸边的人来来往往,换了一批又一批,日头越坠越低,最终沉入湖底,最后的微光消失在地平线,夜晚终于到了。
热闹的大地陷入短暂的静谧,很快,破空炸开的烟花再一次将喧嚣顶到极致。
浩瀚的洞庭湖与天空相连,无数烟花相继绽放,继而化作九天银河倾落而下,散做莹莹星光,飘洒八方。
岸边的大柳树下,程熹微静静地看着天空,待烟花绽放的间隙,他附在边寒月耳边,轻声说道:“以后看新嫁娘,看整夜的烟花,都有我陪着你了,你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这样突兀的一句话,边寒月偏偏就懂了。
去岁上京,他初初到了将军府,在他面前装可怜卖乖,随口说了当年在青牛关看人送嫁的往事,没成想他却还记着……
那年,万家灯火,他孑然一身,心有万般不甘,煎熬痛苦,难以自救。
如今,依旧是万家灯火,他身边多了此生挚爱,却依旧是前尘往事,日日苦熬,
也是,偷来的时光,终究是要还回去。
“快看——快看——”
少女们银铃般的笑声随着烟花此起彼伏,天际几乎被映衬白昼,火树银花之下,程熹微的笑容格外明朗清晰。
边寒月看着他,突然就笑了,然而这笑容,却格外哀伤。
若是程熹微细细看去,就能看出来,他的眉梢眼角,几乎要滴下泪,渗出血来。
边寒月突然用尽力气抱住程熹微,像小孩子抱住自己最心爱的玩具那般,紧紧环住了他。
“怎么了?怎么现在撒起娇来了?快给我看看。”
程熹微回抱住边寒月,拍拍他的脑袋,哄孩子似的同他说话。
“怎么还哭了,这可不是我认识的小坏蛋了,快让我给我的宝贝擦擦眼泪。”
肩膀处渐有濡湿的感觉,怀中人的肩膀抖得越发厉害,程熹微也不再说话,只沉默地抱着他,缓缓抚摸着他的后背。
不知过了多久,怀中人缓缓抬起头,他的眼角泛着红,头发也有些凌乱,看上去很有楚楚可怜的感觉。
程熹微果然如他说的一般,伸手抹去了边寒月脸上的眼泪,又为他理好乱了的头发,最后还犹嫌不足地掏出帕子,递到边寒月面前。
“要不要擤鼻涕?”
话音刚落,惹得边寒月笑出声来。
“你现在怎么不讲究了?之前不是挑剔得很?”
程熹微见边寒月情绪好转,就慢吞吞地收好了那方帕子。
“也就是你了,真是欠你的。”
程熹微捏着帕子在他脸上又蹭了蹭,把他哭得一团糟的泪痕擦干净。
看着边寒月红通通的眼睛,他没有再问下去。就像很久前的那个冬日,兵部衙门暖洋洋的火盆旁,他也没有追问下去。
为什么武功这么厉害,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身边,为什么又对自己这样好?
亦或是如今为什么突然失控?
程熹微都没有问,他只是将那方沾满眼泪的帕子收起叠好,连同所有未知的心事,塞进胸膛,放进心里。
洞庭湖的热闹还在继续,而程熹微他们却要准备出发了。因在这里耽搁了几日,两人就稍稍加快了速度,虽然还是乘船北上,但是却换了大船,如此这般走走停停,终于在五月初的时候到了京城。
程熹微归京的消息还未传开,此时惠济河沿岸的码头上,除了几个程家侍从,再加上一辆程家的马车,再无他人。
程熹微伸手扶住边寒月下船,边寒月乐得在他面前示弱卖乖,就扶着他的手从船舷上跳了下来。
“你现在是回将军府,还是怎么样?”
程熹微扶着他在码头边走了几步,护城河上清风徐来,将两人的夏衫吹起,带来一阵凉意。
“我先进宫面圣,之后再去衙门看看,你是先回家,还是去烟花铺子?”
“你既然不在,那我就先去看看铺子。”
程熹微点点头,随他一道上了马车,油壁车沿着神武大道缓缓前行,行至兴庆坊时,边寒月极快地从程熹微脸颊啄了一下,在程熹微还没反应过来时,跳下了马车。
程熹微扒着窗沿看他,只见他站在人群中朝自己挥手,程熹微也朝他挥挥手,示意他快去忙自己的事情。
人群中,边寒月看着那辆马车渐渐走远,待他才转过身来,在程熹微身边惯常的笑意潮水般褪去,如玉的脸庞上满是冷肃,再无喜乐 。
马车沿着神武大道一路向西,很快就到了宫门口,程熹微先跟着内侍偏殿略略收拾后,这才到了文昌宫觐见孟清徽。
文昌宫的布置已久如同往昔,连孟清徽也依旧站在窗边,看着庭院里郁郁葱葱的树木。
程熹微由苏平领着到了孟清徽眼前,孟清徽听到动静转身去看。
“回来了,听说你在南疆有不少长进。”
“承蒙陛下抬爱,臣这一路见识没长多少,麻烦倒是添了一堆。”
孟清徽缓步走到殿中,挥挥手示意程熹微起身,又让苏平给他搬了个凳子坐在他身边。
“你这小子,也会说体面话了,快别揣着了,朕收的战报,都说你做得不错,值得嘉奖。”
程熹微接过苏平递来的新茶,回了孟清徽的话:“陛下谬赞了,这都是看着父亲的面子上,才特别关照了我一些。”
程熹微说得太过谦卑,孟清徽眉头一皱,放下手中的茶盏。
“你还年轻,如此过谦,就失了锐气,这样不好。”
程熹微心头微沉,刚想再辩解两句,就听孟清徽继续说道:
“到底也是朕看着你出生,看着你长大,在这里不必过于拘谨。”
“如今你母亲云游在外,朕已经命各处官邸,多多照应,你也不用常常挂心了。”
最后这句话落到了程熹微的心中,如果说这世界上最让他挂心的人,也就是母亲和边寒月了。如今母亲远行,虽说他每到一地都会与她书信往来,但是还是免不了担忧。如今孟清徽这样说,让他放心不少。
见程熹微要跪地谢恩,苏平忙搀住了他。
“我说小公子,陛下这么说就是让您不要见外,您快起来吧。”
孟清徽见程熹微坐下,才端起茶盏,慢慢跟程熹微聊起南疆趣事,待说到姚南平偷跑时,孟清徽轻笑出声。
“等南平回京,朕命苏平亲自送他回家,好免了他一顿打。”
程熹微也笑了:“恐怕来不及了,姚叔到了南疆,处理完军务后,当下就料理他了。”
提起姚守贞,孟清徽握住茶盏,顺着程熹微的话问了下去。
“你姚叔,怎么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