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将心祭明月》绿一川

38、守株待兔

　　树下的两人并没有说太长时间的话，不远处的江升就命令众人整军出发。
　　程熹微与姚南平对视一眼，谁都不敢怠慢，姚南平想到刚才程熹微扶着树要吐的模样，不免有些担忧。
　　“你这还好吧，能撑得住吗？”
　　程熹微摇了摇头：“没事，没那么金贵。”说罢，他略略整了整下摆，随着众人翻身上马，整个动作格外流畅。
　　姚南平看着他，发觉自己记忆中的程熹微已经逐渐淡薄，意识到这个变化，姚南平欣慰的同时，又有些说不出的沮丧。
　　程熹微只顾着往前走，没有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
　　“发什么呆，走了！”
　　听到程熹微压低的喝声，姚南平也回过神来，翻身上马，跟上了众人的进程。
　　他们这两句话的功夫，队伍已经整装待发，江升见众人准备停当，就领着队伍继续往南行进。
　　程熹微与姚南平缀在队伍后面，刚开始还算吃得消，但是越往后面，行军的速度越发快了起来，就有些跟不上了。
　　开始时还能略略歇歇，到最后就是马换人不换，每过一处 暗桩都只是换马，众人吃喝一应都在马上，这种不要命的速度，直至入了南境才稍稍缓和。
　　这一趟下来，身体健壮的兵士都有些受不住，程熹微和姚南平那就更不用说，两人站在一处，那是是一个赛一个的面容憔悴，看上去简直像不知是哪里逃荒来的难民。
　　江升远远看着这俩“落难”公子哥，到底还是多照顾了一些，让人给找了些热乎饭菜给他们吃。
　　在马背上颠簸许久的两人，终于踩在了地面上，蹲在一处大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等他们吃完，江升已经把事情安排妥当了。
　　“一会儿吃完，换上衣服，跟上东玄，他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干什么。”
　　现在的程熹微听话得很，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也不多问。姚南平倒是有一肚子的疑惑，但是见江升那张棺材脸，什么都不敢多嘴了，很快就换好了衣服。
　　两人都长得俊秀，穿着一身南蛮打扮也不怎么像，跟林东玄他们这群糙汉子站在一处，很是突兀。
　　江升看了看他们，不知从怀里掏出了什么，在两人脸上涂涂抹抹，等他停了动作，两张俊脸就泯然众人矣了。
　　“这样还差不多，去吧。”
　　程熹微与姚南平相互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震惊，还有隐忍的笑意。
　　“你现在可太难看了。”
　　姚南平压低了声音道，程熹微刚回了句彼此彼此，林东玄那边已经准备好出发了，程熹微不再多话，拉着姚南平就上了马。
　　林东玄虽然只是江升手下的参将，但是行事作风很有江升那套棺材板作风，也是冷着脸不说话，只带着一行人悄声朝着西南方向奔去。而江升则领着剩下的人直奔南疆驻军处。
　　不知跑马多久，程熹微他们终于停在了一处山谷出口处，沿着山谷正有一处湍急的河流。
　　林东玄到河岸边饮马，士兵们也纷纷跟上，一行人就这么停在了河边。
　　“在河岸边扎营，咱们守株待兔。”
　　军令既下，程熹微就同众人一起安营扎寨。只不过他两人手笨脚笨，勉强跟上行军速度还行，这种动手的体力活是当真不行。
　　被赶到旁边的二人组，只能前前后后递递东西。虽然他俩不行，但是其他人却很行，天还没黑，营帐就扎好了。林东玄仔细看过后，才吩咐众人就地休息。
　　马背上颠簸许久的将士依旧没有松懈，连埋锅造饭都不曾，只是简单地吃了口干粮，连在营帐中休息都保持着警惕。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天，就在程姚二人耐心耗尽时，只见林东玄伏在地上细细听着一阵，接着起身拿起长弓，领着众人隐蔽在谷口的山林处。
　　不久，谷中传来一阵沉闷急促的马蹄声，只见走在最前头的汗血宝马猛然绊倒，接着林东玄搭弓射箭，长箭破空而出，马上人应声落地。
　　突如其来的变故顿时打乱了马队的节奏，林东玄这一动，周遭密密麻麻的箭矢随之射出，几十人的马队瞬间死得只剩七七八八。
　　程熹微见众人都在围着当中的中年男人，觉得这可能是个人物，果不其然，林东玄飞身而出，想要生擒那个中年人。
　　如此动静，马队中人早就反应过来，剩下的人纷纷护住那中年男人，但是到底是晚了一步，林东玄已经擒着那人，落到了地上。
　　“梁将军，好久不见呀。”
　　梁虞被林东玄自马上拉下，又扔到了地上，滚了一身的土好不狼狈。偏偏林东玄那张刻薄的棺材脸吐不出半句好屁，几句话就让梁虞气红了脸。
　　“好端端的大将军不做，您倒是有雅兴来这穷乡僻壤跑马。”
　　“不巧了，让我林某人扫了您的雅兴了。”
　　“来人，捆上！”
　　旁边的亲兵听了忙把梁虞等人捆得严严实实，就这么一个串一个地拴好了，牵羊似的擒在林东玄手中。
　　“姓林的，你不能如此辱我……”
　　梁虞一脸涨红地看着林东玄，却见林东玄面不改色地把绳子扔到程熹微手中。
　　“牵好了，弄丢了可是重罪。”
　　程熹微当即觉得手中如有千斤，紧紧攥住绳子不敢动弹。
　　林东玄嗤笑一声：“梁虞，你还当你是南疆第三把手，你既然敢勾结安南，就该想到有今日下场，怎么还有脸说一个辱字。”
　　林虞此刻也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是阶下囚的现实，顿时面如死灰。
　　“你们怎么会知道，又怎么会……”
　　“我们怎么会知道，我们又怎么会那么快地反应过来，还在这里堵住你？”
　　“你想知道？”
　　林东玄低头看向梁虞，破天荒地笑了笑。
　　“就不告诉你。”
　　这话差点把梁虞气个半死，程姚二人没忍住，笑出了声。
　　林东玄扭头看过去，冷冰冰的目光往他们身上一落，顿时冻住了笑意。
　　“笑吧，不打紧的。程副尉手里的绳可牵好了，咱们打道回府。”
　　程熹微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个程副尉说的是自己，手持千斤的他犹豫道：“林将军，人就这么走着？”
　　“放马后头，让他们跟着跑。”
　　林东玄管杀不管埋，话音刚落，马鞭一抽就奔出去老远，众人见领队如此，也都跟了上去。
　　程熹微见状只能跟上，梁虞被麻绳绑住拴在了马鞍上，程熹微□□的马儿一动，扯得他差点脸朝下砸下去。
　　但是到底是经年的老将，梁虞迅速稳住了身形，跟在马后头跑了起来。
　　“林东玄！你做事不要做绝了！”
　　两条腿跟四条腿之间的差距，显然不能够靠狂怒填平，任凭梁虞喊得再凶，林东玄仍旧没有让停下。
　　程熹微回头看去，只见梁虞已经满头大汗，甲胄下的衣物也浸成了深色，被捆缚住的双手也被勒出了深深的血痕。
　　整个人看上去又惨又累，再也没有马背将军的飒爽之意。
　　林东玄马鞭抽出去，正好甩在梁虞身前。
　　“我做绝又如何？你以为你在南疆还有倚靠？”
　　“你与庆泽上下欺瞒，软禁架空唐将军，串通安南，如今还敢跟我说事不做绝？”
　　“你也不想想，江指挥使既然放我过来，那军中之事必然料理得干净，哪怕你想狗急跳墙，都赶不上热乎烂墙头……”
　　“不是吃屎才赶不上热乎吗？”
　　程熹微忙拽住乱插话的姚南平，而姚南平也意识到自己失言，忙捂住嘴不再出声。
　　林东玄看了两人一眼，又将目光落在梁虞身上。
　　“对于此等叛家之犬，无需客气。”
　　梁虞眼见自己的底牌被掀开，又被林东玄如此羞辱，双目赤红，愤怒地几乎要扑上去咬死林东玄。
　　“我是叛家之犬，呵，他孟清徽又是什么好主子？值得你们为他这样卖命？”
　　“你等着吧，我哪怕就这么死了，你们也别想安生……”
　　林东玄眉眼微动，视线黏在梁虞的一张一合的嘴唇上，似乎在期待着他因为暴怒，脱口而出什么消息。
　　但是，梁虞很快就察觉到他的意图，立即收住了话头。
　　“小崽子，你还想套我的话，你想也别想。”
　　林东玄心道坏菜，但是面上仍旧是四平八稳的欠打模样。
　　“梁将军，你人都捏在我手里了，还是多想想自己吧，再不济也想想你妻儿亲人，还有跟着你做狗的人，如今是什么下场吧。”
　　说罢，林东玄也不再跟他纠缠，又见他实在虚弱，觉得好不容易抓的人，就这么跑死了也挺可惜，就命人捆紧了扔在马背上一路押回了南疆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