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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镇南将军 ...

  •   因程熹微在将军府前闹腾的那一出,程云生怕他要跟过来,转道让耿忠下了道命令,让程熹微跟进今冬万寿节事宜。
      自中秋之后,事情接二连三,连带着边境不稳,如今京中百姓人心惶惶,为了稳定民心,往日不甚注重生辰的孟清徽也准备大办一番,将入秋来的阴霾一股扫尽。
      可事起匆忙,距冬月初一的万寿节只剩月余,各部官员接到命令后只能跟时间赛跑,忙得脚打头。因这次想向民间展示天家威严,又想对外展现帝国强盛,就格外隆重些,连带着各处的藩王都要进京贺寿,紧张许久的京城一下子也就热闹起来了。
      如今西北战事已起,程熹微所辖的督造处除了要看西北的战事物资,还被他爹指着去忙活礼部这摊子事,直接搞得他脚不沾地,日日在兵部与礼部、工部之间跑。一时间连边寒月见他的时间都少了许多。
      就这么忙了整整一个月,冬月初一终于要到了。
      与万寿节同样引人注目的是,镇南将军入京了。
      紧赶慢赶的姚守贞终于在万寿节前赶到了。当时程熹微正在集贤殿上跟着沈庭他们一同汇报万寿节事宜。
      “此次万寿节,安王殿下、允王殿下、永王殿下、还有大长公主这些宗亲,先前退隐钟南的氏族大家,佛道两派的禅师仙长这都请了过来。”
      “朝野闻名的那些名人异士也都准备好了献艺,各处三品以上大员虽有要职不能擅动,但也都准备了寿礼,共贺陛下寿辰……”
      孟清徽打断了沈庭的话:“让各处的寿礼都退回去,不许攀比献礼。”
      孟清徽又想了想:“你要好生安排宗亲的住所,其余宗亲妥当一些即可,至于安王叔,让住在兴庆坊吧,离朕近一些,朕也好时时看望……”
      孟清徽话还没说完,程熹微只见苏平从侧门而入,轻声在他耳侧说了些什么,孟清徽的脸色瞬间变了。
      慌张、迷乱、甚至带着一点点胆怯。
      这是沈庭从未见过的孟清徽,但是没等到他看明白孟清徽的神情,御座上的人已经起身离去了。
      苏平躬身走到众人面前:“诸位大人请先回,明日此时再来议事吧。”
      见状,众人也不好多问,程熹微也只能带着疑问一同退下,不久后,程熹微才知道那日,镇南将军入宫了。

      宁安一朝并不奢靡,宫中用的还是先帝留下来的几座大殿,除了日常修缮并未再起楼宇。
      孟清徽少的可怜的妃嫔们住在后宫,他自己常年待在文昌宫内,集贤殿与勤政殿也都是处理朝政的地方,这些旧日宫殿都时常使用。
      唯有长乐宫,自宁安九年之后,就被孟清徽封存起来,再也没有打开。
      彼时秋末冬初,长乐宫外,一人正在仰首看宫殿上的匾额,他并未着甲胄,只穿了件士子服,束了同色的方巾,看上去还是孟清徽记忆里那个如玉郎君。
      遥遥看着他,孟清徽的眼睛有些酸涩,他压下胸膛中难以言说的情绪,稳步走向他。刚想说话,只见他转过头来,就这么看向了孟清徽。
      如此再看,他老了些。也是,南疆这样的蛮瘴之地,他呆了整整十九年,又如何不老呢?
      孟清徽心中涌起无限的悔恨,怨自己过于心狠,又怨自己不够心狠。
      这样反复的挣扎中,姚守贞却先开了口。
      “臣恭请陛下圣安,唯愿陛下万岁无忧。”
      他跪了下去,朝着孟清徽请安。孟清徽心中一痛,缓步上前,在他身前三尺处站定。
      “卿起身吧,舟车劳顿,辛苦了。”
      姚守贞起身,依旧是微微欠身对着孟清徽说话。
      “多谢陛下关心,能赶得上陛下寿辰,臣喜不自胜。”
      姚守贞的声音清朗平和,仿佛他们真的是普通的君臣,仿佛他们没有被那些误会与背叛,挣扎与彷徨,仿佛他们中间隔着的十九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一切,都只成了平常。
      孟清徽垂下眼帘,轻声道:“西北事变,京中空虚,这才着姚将军回京……”
      “臣定当竭尽所能。”
      孟清徽被他梗得无话可说,眼神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只见长乐宫上的金字匾额格外显眼。
      不由自主地,孟清徽就说起了那些往事:“这处宫殿,自你走后,就封宫了,如今想想已经十九年了。”
      姚守贞被他的语气感染,那层疏离有礼的外壳碎了一些,他环顾长乐宫,轻声说道:“是呀,十九年了……”
      孟清徽落寞一笑:“时间过得真快,元康也到了弱冠之年了。”
      “你还没有见过他吧,他长大了许多,如今已经很懂事了。”
      姚守贞似被触动,但是他那份疏离很快被重新捡了起来。
      “臣参拜陛下之后,就去殿下处请安。”
      孟清徽被他这副模样弄得有些难堪,他突然上前一步,拉近与他的距离。
      “你一定要这样和我说话吗?”
      姚守贞还未回答,孟清徽已然握住了他的手腕,逼迫他看向自己。
      “十九年了,你还是不愿意原谅我吗?”
      姚守贞不意他突然逼近,但是现在的他已经能很好地掌控自己的情绪,他不动声色地后退,拉开与孟清徽的距离。
      “臣与陛下,所求不同,并没有所谓的原谅不原谅。”
      失落浮上孟清徽的脸颊,这些年繁琐冗杂的朝政将他磨得清瘦,整个人显得单薄柔弱,姚守贞看着他,心中终有不忍,叹了口气。
      “陛下这些年,为求权谋,是否辛苦?”
      孟清徽神色一凛,胸腔中的儿女柔情被他的一句话碎了个干净,软下去的心肠也冷硬起来。
      “你陪着我从年少走来,我总以为有些话是不用说的……”
      帝王之途,从来都只谈身家性命,又从何谈辛苦二字。
      他总以为他是懂他的,但是没想到这么多年了,终究是自作多情。
      孟清徽后退一步,扶平方才跑乱的衣衫,控制住不住轻颤的指尖,待再抬头时,眉宇间已经是惯常的冷肃。
      “如今太子已经在改住青鸿坊了,他身子不大好,你去瞧瞧他,想来他会高兴的。”
      姚守贞刚想说话,却见孟清徽转身离去,苏平方才远远地站着,看到孟清徽离去,忙跟了上去。
      “陛下……”
      苏平还没来得及开口安慰他,孟清徽已经冷冷地道:“我都知道,也都明白,那些话无须再提。”
      苏平点头称是,许久后他回头看姚守贞,只觉长乐宫下站着的人,早就脱离了他记忆中的模样,在不知名的时间中,变得模糊不清。
      长街之上,空旷的长乐宫前,零星有宫女走过,青碧色的裙裾翻飞,在冬日里映出别样的颜色来。
      站了许久的姚守贞终于动了,他沿着长街慢慢地往前走,每到一地都能想起当初的回忆来,直到他来到文昌宫前,那些血色似乎沿着宫墙渗透到了他的脚下。
      姚守贞只看了一眼,就不再去看,径直出宫朝青鸿坊太子府而去。

      孟元康这些日子也不太好,他的心肠太软,最容易陷入自责愧疚中,自沈湘容离世,再加上孟清徽遇刺时那些含糊不清的语句,让孟元康多思多梦,久而久之就落下了惊悸之症,对此汤药不知吃了多少,却总不见好。于是程熹微等人也就时常来看他,让他宽心调养。
      此刻太子府的水斋[1]中,程熹微等人正在陪着孟元康喝酒聊天。
      “这好地方咱们都还没见过呢,还是陛下心疼殿下。”耿延光看着这湖上水斋,忍不住连声赞道。
      环城的惠济河在京城东南处宽阔平敞,孟元康的太子府正好选在青鸿坊的东南角,孟清徽就命匠人引了活水,在太子府造出一片湖泊来,又循着前人旧例在湖面上建了三四间水斋。
      不同于前人遍饰珠玉的奢侈,孟元康水斋多用围屏罗帐,陈列乐工,闲时乘水解缆,临波置酒,缘塘倚水,别有风趣。
      正如此刻冬日,孟元康在水斋升起炭火,又有照夜清在旁侧抚琴,众人也在纷忙中得了一丝空闲。
      “这几日忙着陛下万寿节的事情,我可真是累坏了,还是在殿下这里,能稍微偷偷懒。”
      程熹微说罢,端起桌上酒杯为边寒月斟满:“你尝尝,这是殿下新得的佳酿,平常他可舍不得给人。”
      边寒月闻言喝了一口,只觉满口清冽,当真是难寻的佳酿。
      “确实不错,酒味清冽,确实不错。”
      边寒月放下酒杯,孟元康见他喜欢就命人为他备上两壶,让两人走的时候带走。
      “等等,把春日里埋在树下的酒全挖出来算了。”
      “怎么?要把所有的家当都让我带回去?”
      程熹微见状忍不住调侃道,孟元康轻咳了几声,有些喘地说道:“听闻姚将军回来了,也想留些梨花春与他尝尝。”
      旁边的照夜清见他咳嗽,立刻停了琴音,上前拍了拍他的后背,低声耳语道::“还是不舒服吗,要吃些药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镇南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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