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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第一百零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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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
快醒来……。
夏蝉匍匐在干粗粗的棕褐色树木躯干间,尖利清脆的蝉鸣起伏悠长。
柳杉成排而立,树冠葱茏,黑郁繁茂,伴随微风拂拂,不断发出‘沙沙’之音。
被困在黑暗之中的沢田花玲,面对昏沉沉的世界,猛然被射入一束光照。
这道光束晃着她的眼睛,还来不及细想,沢田花玲费尽全力,开始奔着代表出口与光明的方向而去。
麻木的钝痛感,渐渐从内里苏醒一般,迅速传遍全身。
沢田花玲醒了过来,眼前的视线由暗转明,她看到了绿树,蓝天,白云…以及…整齐的草甸。
往前看去,是日式风格的篱笆。
这是什么地方?
恍然,明媚的日光的光源中有飘飘浮浮的尘埃飞舞,所幸这些有树木枝叶的遮蔽,阳光碎成好看的形状落在外廊,这样一来也不算刺眼。
想要催动身体竟,竟发现整个人坚硬如石,无法动弹。沢田花玲睁着眼,努力试着左右上下的探查,想要将能看见的事物全部收入眼中,以判断身处何处。
她正身处某个房间,周围一切瞧着实在陌生。
外展的廊檐投下阴影,罩住沢田花玲,她仔细辨别能看到的景色,推测自己身处何地,然而瞧着这儿,又莫名生出熟悉感。
沢田花玲想开口问问有没有人,可话语在经过咽喉处化作皮肤间的微颤,竟无一声能从双唇间吐露。
仿佛被套入在瓷娃娃内,仅眼睛能转动,双耳能捕捉到声音,身体能感知温度,却无法支配身体。只能老老实实的形如玩偶,乖巧屈膝跪坐,双手并放。
‘喂,有没有人呐。’
沢田花玲心慌意乱,下行村的爆炸波及到底有多大?是谁把她捞出来的,五条先生?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耳畔响起清朗的少年的声音。
“啊,你醒了?”少年像是在可惜着什么。
是谁!
眼前多了一道晃过的人影挡住视线,来人穿着宽松的浅蓝斜纹浴衣,在她面前站定后缓缓弯下腰,宝石一样璀璨的眼瞳,映出她惊愕得瞪大双目的表情。
五、五条悟?
不是五条先生,是小五条,在下行村见过的小五条悟。
少年清俊的面容,镶嵌着杏眼,如猫儿似的明亮与机警,那细雪一样的睫毛实在好看,底下是一片浅蓝的晴空。
但见着五条悟,沢田花铃的眼中不见高兴,只剩下无尽的惊恐,怎么会是五条悟。
“是我将你从下行村的废墟挖出来的哦。”
看出沢田花玲眼中流露出的情绪,五条悟青涩稚嫩的面庞荡开恶作剧似的笑意,他拉起沢田花玲的手,神情专注的对着每根手指捏了捏,最后才抬眼询问:“有感觉吗?”
“一下是没有,两下是有感觉。”
有许多问题想问,困于现状,沢田花玲只能先配合着轻眨两次。
指尖传来温暖的触感,由那小小的手托起她的手,像陷入白玉一样的棉花糖。
五条悟眼里流过失望的神色:嘛,恢复速度比预想要快。
‘五感缺失。’
估计要不了多久,沢田花铃就能恢复正常行走,唯独她的心跳……依旧未有恢复。
五条悟将她的手放回膝上,随后在人面前盘腿坐下。
歪头盯人许久,昨夜她的状况任由他牵引,安静的可爱,九条毛茸茸的尾巴厚重又有丝绸一样的光泽,尤其是用木梳子,梳起来分外顺滑。
遗憾的是早上,太阳升起那刻。
漂亮的九条尾巴,即刻变换成云雾消散,五条悟十分怀念那些毛茸茸的尾巴。
沢田花玲一时紧张起来:看、看什么?
她无法动弹,就无法检查自己的身体,难道是被挖出来时,缺了零件,还是有奇怪的变化。
敏锐察觉沢田花铃的慌乱,想她在下行村时的决绝处事,巍然不动,沉寂的目光透着坚定。
她的每一步看似拼尽全力,实际处处给对方留有生机。明明是妖怪,那样的情况下,不应该拼死而战吗。
真是奇怪的家伙。
五条悟散漫地将双手撑向身后侧,问:“是时间类型的咒灵?妖怪?”
“在山底下埋藏着太多的[咒灵],你做了什么,哪儿的时间完全扭曲,五条家已经把那地方封锁起来。”
村落的名字并未在历史间留下痕迹,询问周边的村落,他们对被填埋的村子的传说知之甚少;然而也就是那样的山林,在土地下埋藏的众多[咒灵],那层土地似乎结成了结界,封住它们千年,还能避开咒术师的探查。
当开始挖掘。
[咒灵]迅速飞出,犹如飞蛾扑火般在沢田花铃身边自爆,留下浓重的[残秽]。被掩埋,烧毁的村落的残垣断壁,才渐渐浮出真身,一重又一重的建筑叠加,累成的小山。
依照烧毁的部分建筑,大致能推算出在此地生活的尽有万户以上的人口,从战国至近现代的房屋造型都有……可见那处生出的[咒灵]是特级以上。
沢田花玲很想回答,可惜身体并不允许,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只能用眨眼来表达。
一边观察的五条悟配合着点头,表示:“明白了。看样子应该快了。”
失去五感的沢田花铃对外界的警惕心很高,除了五条悟能接近,安抚住她,其余人稍怀有恶意,就会受到无差别攻击。
为避免五家被掀得天翻地覆,五条悟把沢田花铃安置在他的卧室。
尽管年幼,他的威信自小树立的极高,一路就算有人想阻拦,也会被一个眼神逼退。
何况,有沢田花玲在身侧,除非有五条悟的首肯,所有人很难靠近他们十米。影尾是最忠诚的捍卫者,盘踞在阴暗处,将房屋视为不可侵犯的领地。
五条悟现在回忆起,严苛保守的长老们干枯的面容见到沢田花铃那刻,阴沉到能滴水,又好笑又好玩。
首次有一种隐秘的快感令心情愉悦,仿佛羽毛轻轻扫过,嘴角微微上翘。
真是难得看到他们变脸。
一个个挤在昏暗,泛着陈旧腐臭味的蔽室,梗着脖子提出抗议,决不允许他与九尾扯上关系。
听到他说出的未来所见,九尾必然会是自己的妻子。
每个人都涨红脖颈,声音刺耳,扬言决不允许九尾玷污五条家血脉,拿出曾经听到耳朵起茧子的老套路,一遍遍重复着五条家血脉的光荣。
‘哦,她不仅是我的妻子,我们在未来还有一个孩子。嗯……应该是只犬妖。’
长老们:……。
掀翻矮桌声不绝于耳,原本对九尾就忌惮的长老,那是拿着老命来反对。
五条悟安静跪坐在中央,他一直以来在这座深宅内长大,接受着五条家的教育,‘做一位合格的家主’是耳提面命的事。
什么算‘合格’?
身边的人不会回答。
为了保护作为[六眼]的他,五条宅内来往者都必须经过严厉审查,他见到的同龄者基本也是五条家的孩子。他们站在下面,整整齐齐,小心仰望着他时,眼里的好奇、疑惑尽收眼底。
那时起。
五条悟发觉,世界……真是无聊。
孤独。
不是一个好词语,但对五条悟而言,孤独似乎成为一种正常的情绪,正常的状态。一些来过的人成为过客,随着越长越大,那些人被远远……甩在看不见的身后。
‘我是告知你们。’
五条悟站起身,环视着一圈脸色极差的长老们,‘不是来征求意见,未来的我也不会征求你们的意见。’
下行村。
失去名字的废墟,扭曲的时间,恐怖的[残秽]痕迹无法轻易消除,五条家无法抹除那地区的怪异,能处理的仅有沢田花铃,事件的结束者。
她来自未来,却又出现在此时,说明是他们之间的缘分啊。
能见到腐旧的老古董们发脾气,听着他们怒火宣泄,不失一种别样的趣事。
五条悟抛下炸弹,走出房屋。
恭敬的等候在门外的乱麻重,她的头像杨柳一样地垂着,有种温顺的美,前碎的发似飘落,遮住眉梢,投下阴影掩住里面的情绪。
五条悟:‘回去。’
乱麻重不发一言,走在五条悟前方领着他。
一大一小,一前一后,如往日的相处方式。
乱麻重在前方迎着夏日的阳光,看向碧空,沉声道:‘你不该惹长老们。’
稳步跟在她的身后的五条悟,眼神落在脚下小径上覆盖的墨绿青苔,不予回答。
‘哪怕是为了捉弄他们……,’乱麻重语气里有着轻叹,她对这位五条家的‘天之骄子’抱有特殊的情感,看着他出生,看着他长大,对这孩子稳重之下的叛逆,亦是有所察觉。
‘捉弄?’
停下脚步,乱麻重转身,道:‘鱼儿长大后,总会试图游出他们生存的水域。你今天的表现会让长老们,对你的未来设下更多的限制。’
‘哦,然后喃,’五条悟望着乱麻重,她的眼角处有道显眼的伤痕,以至让她的面向看上去有种阴沉的感觉。
乱麻重挑眉,肯定道:‘她不是你的妻子,你想做什么。’
糊弄屋子里面跳脚的长老们可以,但乱麻重是女人,又是有一定阅历的女人,更是与五条悟相处时间最长的女性。
出于女性的敏锐。
她知道五条悟的话里一半都是谎言,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他要激怒长老们。
一只翩然飞过的白色蝴蝶,落在了五条悟的指尖,卷翘又纤长的睫毛下,眼睛专注地盯着这只蝴蝶。
他轻轻扬手,蝴蝶被动静惊动,拍动着漂亮的翅膀飞走。
瞥眼乱麻重,五条悟思索片刻,答道:‘因为有趣。’
真是任性的家伙啊。
乱麻重叹息,那瞬间仿佛回到过去,看见另一个自己。
想要挣破捕捉的蛛网的蝴蝶,必然会付出相应的代价,就如她眼睛处的伤口,家族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山。当年的自己与五条悟的父亲,都未能成功推翻……现在新生的‘希望’,已经在跃跃欲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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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没有关系……等你恢复过来,我们可以一起解决。”
五条悟脸上含笑,他到是特别放松自在,长久的束缚下,躁动越发难以抑制,今日的挑衅,就是号角的吹响。
解决?
要我解决什么。
沢田花铃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猛眨眼,反应着内心的迷茫。
弥额尔休眠带来的不便,苦不堪言。
若是有系统在身边,她起码能够提前了解一下现在的情况。
五条悟将沢田花玲的一缕黑发缠绕在食指间,颇为愉快地说道:“我告诉家里的人,你是我未来的妻子,我们还有一只狗儿子。”
“但是,他们好像很生气的样子,”眼里是无辜的水光,五条悟笑意不减,似是而非道:“真是可惜啊,我还想给你们母子名分……。”
要死了。
我真是会谢啊。
沢田花铃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噎死,五条先生的小时候太可怕了。
这是什么虎狼之言,就冲着里面表露出的信息,已经足够让您家人把我[祓除]了好吧!
人和狐妖生出狗崽子,是绿帽戴的不够端正吧。
可能是觉得刺激的消息不够,五条悟盘着腿,一手杵着侧脸,一边把玩着绕在手指的黑发,道:“所以啊,我跟家里面闹翻咯。”
“等你恢复好了,……我们私奔吧。”
沢田花铃(震惊脸):你在乱说些什么啊。
隔着一间厢房,乱麻重在影尾的包围下端庄跪坐着,目视前方,不见任何惧意。
按照长老的话‘保护五条悟,不被狐狸精迷乱心智’。
因为耳力极好,里面的一字一句,她都听得明明白白。
果然,这小子不安分啊。(乱麻重心累)